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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汰
第十二章:淘汰
弋芸趴在陈顺的肩头哭,陈顺给她擦眼泪,陈顺记得那是弋芸很小的时候,他在福利院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没有桌子高,所有的小朋友都在闹的时候,她费力地踮起脚尖够桌子上的水,手指尖托着杯子可还是打翻了热水,滚烫的水倒在了弋芸的胳膊上,她哇哇地大哭起来,陈顺一把把她抱起来,给她擦眼泪,说:“孩子不哭,乖。”她趴在陈顺的肩头,叫了一声“叔叔”,揉着眼睛小声地呜呜哭。
后来的十二年,弋芸坚强地像一颗疯长的枯草。
陈顺的记忆里,全是弋芸的懂事,听话,乖巧,安静。
直到她又一次趴在陈顺的肩头,眼睛里看不到一点希望,陈顺的胸口开始堵得慌,心脏的部位一阵阵地疼,弋芸凑到他耳边,哽咽着说:“爸,我想回家了。”
陈顺看着女儿,“好,爸背你回家。”陈顺背起弋芸走出医院,沿着那一条很长的路,朝着家的方向走,风呼呼地吹,刮得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陈顺问女儿:“风太大了,脸是不是皴了?”
弋芸说:“不皴,爸给我挡着风呢。”
陈顺把有些滑下去的弋芸往上拉了一把,说:“傻闺女,爸老了,个头也缩了,哪能挡得住风,其实,爸真想给你挡一辈子。”
弋芸默不作声,轻轻地擦拭陈顺额头渗出的汗珠,不知道走了多久,陈顺喘了多少次大气,他们终于到家了,走上楼梯口的一瞬间,陈顺回头看见了不远处的弋嘉天。
C大的期中考试又要到了,这个全校都在争图书馆位置的时候,陈可一次也没有在图书馆见过张轩,高数小王子“王军”的课格外抢手,同学们都搬凳子坐在走道听,陈可专门占好了早课的座位,一边大口地咽着早餐,一边给张轩打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终于在第五个的时候他接电话了,陈可说:“我给你占了高数的位置,王军哦,你刚起吧,不用买早饭了,我给你买好了,快来。”
电话那头无声了好久,才有一个飘忽的声音,“我在琴房呢,你自己上吧。”
“喂,喂,你知不知道马上……”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嘟嘟声,陈可出神地拿着手机,有一个同学拍了拍她,“同学你好,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吗?”
“哦,那个,没人。”陈可把水杯和笔记本收进抽屉,发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下课铃响了以后,所有人都走了,陈可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手撑着头,卷着耳边的一绺头发,一直卷一直卷,最后索性背上书包直接去了琴房,憋了一肚子拿来说教他的话,推开琴房门,却只有空空的钢琴,陈可拨通了张轩的电话:“你在哪儿?”
“不是说了吗,在琴房呢。”
“现在吗?”
“嗯,怎么了,有事吗?”
陈可说:“没事,我和莫斯吃饭,想问你要不要一块。”然后就迅速挂掉了电话,她不喜欢听张轩说谎,不假思索地说谎,但是,现在,她宁愿陪着他一起。
在爱情里,没错的人,总是希望自己是个聋子,瞎子,傻子。
眼不见为净,也变成了最好的愿望。
执着到最后变成了一个不愿睁眼的疯子。
我们,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
陈可没有哭,对着挂掉的电话,说:“张轩,你怎么了,我们不是一直很好吗?张轩,你不要骗我好不好?张轩,张轩,张轩,张轩。”
走出琴房的时候,莫斯打着电话向她挥手,陈可走过去,习惯地听她和莫雷煲电话粥,莫斯汇报自己的早餐,然后再问莫雷的早餐,一句没什么意思的话,突然笑得整个人都直不起腰,陈可陪着莫斯一起笑,一路笑到了餐厅,笑得眼泪流出来。
一周备考之后,最让人揪心的高数还是来了,做了N多页题的陈可依然在考试前夜没有睡好,却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战,她认真地做题,以至于忘记了时间,终于做完了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放下笔喘了一口气,抬头看看周围人大部分都还在奋笔疾书,顿时自信了许多,反复检查之后铃响交卷,陈可开心地出了考场,抱住了同样兴奋的莫斯,正在商量晚上去哪儿吃饭,碰见了急急忙忙一脸慌张跑过来的安逸飞。
陈可说:“飞子,晚上一起吃饭吧,高数可算考完了。”
飞子说:“陈可,张轩出事了,我听球队的孙林说,他考试作弊,被抓了。”
陈可松开了莫斯的手,“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人好像还在校长办公室。”飞子说。
陈可立刻朝着校办跑,飞子和莫斯跟着她跑过去,刚跑到门口,张轩从里面出来了,气喘吁吁的陈可抓住他问:“怎么回事啊,解释清楚了吗?”
张轩看着陈可:“解释什么啊,我抄姚嘉卉的卷子被发现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陈可松开了手,“为什么?”姚嘉卉也从办公室里出来了,站到了张轩身边。
飞子急忙问:“校长怎么说,现在什么结果?”
张轩说:“两个人一起开除。”
“什么?”飞子和莫斯同时说。
“有什么啊,大不了学不上了,罪也不受了。”张轩一脸无所谓。
面前的陈可愤怒地扬起手扇了张轩一巴掌,“我你也一起不要了是吗?”
张轩捂着脸,姚嘉卉问他:“你怎么样?没事吧?”张轩拉着她走了,陈可看着他们的背影,手还停在半空中。
学校里的处分决定很快就张贴出来了,贴在布告栏上,很多人都围着看,陈可和莫斯从水泄不通的人里面挤进去,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了那则公告,听身边的人细碎的议论言语。
“作弊,真可耻。”
“这种人怎么进C大的。”
“就应该开除。”
陈可一把撕掉了那则公告,握在手心里,莫斯拉住她,“你疯了?”
“早就疯了。”她从那群人惊异的目光里走过,突然停下来了。
张轩和姚嘉卉,拉着行李箱,一前一后,走过绿叶步行街,阳光不是很刺眼,张轩的白色毛衣依然温和,雪白的脸庞上被投下了一侧阴影,他的头发被风吹乱了,他没有习惯性地拨刘海,他整个人看起来瘦了很多,他没有笑。
他身后跟着姚嘉卉。
他们走到陈可身边的时候停下来了,张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那样炽烈,认真得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
陈可说:“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姚嘉卉爸爸安排我们两个去维也纳学音乐,可能下周就走了。”
陈可把手里的那张公告攥得很紧,努力地点点头,“一路顺风。”
姚嘉卉对张轩说:“走吧。”张轩拉起箱子要走了,回头看着陈可说:“陈可,再见。”
陈可眼角的泪水已经涌出来了,她抬头看着天,让泪水流回眼眶,看着张轩说:“张轩,我们分手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见。”她没有再看他们,她怕自己舍不得就这样看着他走,却不知道是不是恍惚中听到了张轩的哽咽声,再抬起头时,他们已经转身走了。
陈可终于忍不住了,抱着莫斯,放肆地大声哭泣,身体微微地发抖,莫斯不知怎么安慰,或者说觉得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劳,能做的只有一直陪着她。
直到下起了雨,陈可才放开了莫斯,一个人在雨里走,任由全身被雨水湿透,走到操场上跑起了圈,雨下得很大,她踩着积水,跌跌撞撞地一直跑,无论莫斯怎么喊都没有用,不知多少圈之后,有一个人打着一把伞走到她面前,把伞撑在她头顶。
看着满脸是水的女孩,凌波轻轻擦着她的脸,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湿透了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穿得那么单薄,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愿意跟我走吗?”他认真地对她说。
“不愿意。”陈可的脸上写着不容置疑。
凌波索性扔掉了伞,让雨打湿自己,“那我陪着你一起跑。”陈可没有理会他,只身绕着跑道跑起来,凌波紧紧地跟在她身旁,陪着她,一步一步,当潦倒的陈可突然晕倒在积水里,他心疼地把她抱起来。
等陈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躺在床上,凌波端了一碗粥到床边,“你醒了?喝一点红枣山药粥。”他舀了一勺,尝一下温度喂到她嘴边,陈可转过去,说:“没胃口,我想回学校了。”
“十一点了,太晚了,今晚你睡这里,我睡外面沙发,好吗?”
“孜孜呢?”
“她去南京了,有个客户。”
“哦,那我睡了,你出去吧。”
“好,我出去,记得喝粥。”凌波起身,待陈可躺下,为她盖好被子才出去。
翌日清晨,陈可醒的很早,不知是不是被雨淋了的缘故,觉得头很痛,揉着太阳穴走到客厅的时候,凌波正在倒牛奶。
“你醒了?”
“嗯。”,桌子上摆得很丰盛,南瓜饼,糯米饼,鸡蛋卷饼,还有面包土司涂芝士。
凌波把牛奶递给陈可,“不知道你早餐吃中式还是西式,所以各做了一点,你尝尝吧。”
陈可有些感动,拿了一个煎得金黄焦脆的南瓜饼舀了一口,软糯香甜,浓郁的南瓜,她笑了,对凌波伸出了大拇指。
凌波开心地说:“终于看到你笑了。”
可能是心情不好的缘由,陈可惊人的胃容量竟然吃掉了所有早餐,凌波收走盘子后,陈可突然一眼看到了他身后的麦克风,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个唱歌的男孩,陈可拿起话筒,对着嘴,凌波从厨房出来,说:“我把音响打开吧,你唱一会,心情会好。”
“不了,我没有你们那么会唱歌,我不喜欢唱歌。”她认真地看着麦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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