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飞

　　村落的岗哨十分类似，每隔十里建立一哨，建立的愈远，村落的安全愈有保障。正因为没有妖兽，又没有珍贵草药吸引高手来猎取，这里的兽类没有天敌，数量庞大，不断造成兽潮骚扰周遭。
　　这岗哨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当初遇见风满江，就在这离村最远的五十里的岗哨上。不过那时想进入看看，都被风满江以机密为由加以婉拒，现在丁微雨尚未开口，风满江就笑容满面地邀她入内。
　　一进到山洞内部，丁微雨就明白为什么不让人进入，原来这挖空的山腹，千百年修整下来也变得极为舒适，里面不单有监控阵盘，在角落里还有一个非常简陋的微型聚灵阵。
　　这聚灵阵的等级极低，监控阵盘也磨损的近乎一碰就碎，可是就算等级再低，法阵也是相当昂贵的东西，对风家村而言，这是一笔沉重的负担，肯定是砸锅卖铁东拼西凑，多少年才省出来的一点家当。
　　「丁少爷你看，这个是监控的法阵，平日可在这里休息，一点也不影响修练，如果有兽潮，必然会产生不正常的震动，只要震动太大，这里就会鸣音示警。」介绍完了监控法阵，他又热心地指向角落的聚灵阵，「那聚灵阵，是秋水村一个修真家族卖出来的，当时已经损伤了七成，村长花了一笔钱，又勉强把它修复到五成……」
　　他热心无比，极力夸赞哨岗中的每样东西，丁微雨配合着点头，却不明白他这样吹捧所为何事？难道他想拉拢自己，当一名风家村的哨兵？这差事固然不错，对她却没有一点吸引力，有聚灵阵，也得有灵气可聚，在灵气这么稀薄的环境下，别说多上一两成，就算多上一倍的浓度也毫无用处。
　　东拉西扯一阵，风满江终于点到了正题，「丁少爷，你也知道风家村都是老弱妇孺，青壮人口流失，可用的壮丁并不太多。哨兵这工作极为轻松，但是必须要有足够的修为才能担任，否则路上往来可不安全，万一遇到兽潮就难保命。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村长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下定决心大力培养……」
　　「没兴趣。」一整脸色，丁微雨赶紧严拒。「风兄弟，我这人懒散，又爱好自由，暂时还不想找个工作。还有，我希望风兄弟别把我的修为说出去，反正我不想出风头，请你别告诉任何人。」
　　他期期艾艾地道：「为什么呀？」
　　「欸，姜伯老了，为人又爱面子，他一直以天下第一自诩，要是知道我本领高过他，那就太伤他的自尊心了。风兄弟，将心比心呀，你能作践这样一位白发苍苍、行将就木的老人吗？」
　　「原来如此，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哨兵的事情，丁少爷你再考虑考虑，如果不想老死在村落，还有野心搏个光明前途，当村里的哨兵，恐怕是目前最好的方式。」
　　他这么一说，丁微雨倒真的有点兴趣了，「哦？愿闻其详。」
　　伸手抹了抹脸，风满江脸色微红，「其实，我是转府子……」
　　丁微雨一听就郁闷了，转府子是什么？多解释两句很困难吗？风满江说得理所当然，显然转府子是人尽皆知的说词，但她来此不到一年，又窝在偏远小村，连本书都找不到，真的很难融入这个世界。
　　她不得不旁敲侧击，终于弄明白了转府子所代表的意义，这算是穷人出头的一条捷徑，只是成功的机会十分渺茫。
　　因为修界灵气较高，资质好坏影响极大，对于始终无法踏破瓶颈的凡人，注定了一生立足点就不平等。有些民众不愿屈居人下，宁可前往凡界好好生活，凭自己的才能，同样可以功成名就，只是传阵的费用昂贵，阻断了这些郁郁不得志的平民百姓。
　　渐渐地，三十六位城主默许了一项原则，凡是年过三十，无法到达先天之境的普通人，一生可以有一次机会，免费传送去凡界生活。只是父母若要离开，未满三十的孩子却不得带走，免得因为亲人的缘故，断送孩子未来的前途。
　　这些留下的孩子，统一由当地的城主集中收养，供给他们修练所需的物品，而后充当各地的底层官兵。对于贫穷的人家，这却变成了青云捷徑，不但不需要花费钱财，如果表现优异，还能得到官府的提拔。
　　自家的孩子，大家总相信是龙凤之材，所以许多父母早早就转去凡界，故意留下孩子给府主收养。如今的转府子，绝大部分都是因此而来，小小年纪，就背负着父母的期望，但他们很快就发觉现实的残酷，万中取一的官职，根本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妄想。
　　风满江也是其中一员，他满怀雄心壮志，打算功成名就之后，风风光光把父母迎接回来。但他资质平庸，迅速被野心勃勃的同侪所淹没，在十八岁那年，就因修为不佳被划分出来，失去转府子的身分，被指派回村成为一名哨兵。
　　不过就算是最低等的哨兵，也是具有官家的身分，在许多小地方，官家身分拥有特别的好处。例如税少、往来城巿免缴入城费，除了官府特别指派，免除一切额外的徭役。此外还有各级书库的开放，官家特许的器、丹、符店的折扣，甚至是修练法阵的使用资格，比起一般大众，仍旧拥有少量的特权。
　　「丁少爷，你资质过人，如果是转府子，只怕早就出人头地了。如今错过了最佳时机，只能从基层的哨兵做起，虽然感觉上有些屈就，可是依旧有机会得到官府的栽培。也就是风家村这种地方，哨兵的工作才这么轻松，要是在其他有妖兽的地方，那就是个卖命的活儿。」
　　受了好一顿夸赞，丁微雨可不敢接受这天才的光环。「风兄弟，你过奖了，其实我觉得自己天资有限，只怕后面的修练，就不会这么顺遂了。」
　　沉默了一会儿，风满江显然下定了决心。「丁少爷，我也不瞒你，这聚灵阵之下有个微脉，所以这里的灵气，要比其他地方高出不少，这是风家村最大的秘密，也是用来拉拢人才的唯一本钱，你若当了哨兵，往后就能在此修练！」
　　丁微雨真的心动了，像她这种背景，到那里也不会有修练的资源可用，那怕只是个微脉，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在到达先天之前，一切的雄心壮志都是妄想，因此她当机立断，马上同意了风满江的邀约。
　　风满江大喜，对她的态度立刻亲近许多。「丁少，我这一辈子，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前途了，不过在官府中有些故旧，多少有点人脉关系。我熟悉官府的运作，愿意跟随丁少帮忙打点，我这一生别无所求，只希望凑足传送阵的费用，将父母接回来颐养天年就够了。」
　　丁微雨笑着点头，心里忍不住一阵腹诽，两个人的传送费用，这还叫别无所求？二十块中品灵石，绝大多数的人一辈子也存不到这个数目，风满江显然打算投靠自己，期待升官发财来凑出这笔开支。
　　两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风满江立刻改变了态度，以手下自居，打点一切生活杂务。他看准了丁微雨妖孼无比的资质，决定好好辅佐这位丁家少爷，毕竟曾以转府子的身分生活多年，拥有的眼光和这些不曾离乡的村民不同。
　　他立刻让出聚灵阵，让新认的主子进入修练，丁微雨也不客套，占用山腹的一角盘坐下来。她静心凝神，运转起修练的功法，果然阵内灵气浓郁，至少是风家村的三倍以上，虽然比不上慈恩大会的灵阵，倒也是个颇佳的修练场所。
　　眼见风满江专注在监控法阵上，丁微雨意念一动，左手背上的图腾转凤凰形态。偷偷运转功力，灵气往左手背上快速涌入，丁微雨顿时心中大喜，对未来的前途多了一分信心。
　　对旁人而言，只有当职之时才能使用聚灵阵，可是她能贮存灵气，这个弊端显然就不存在。想不到小小的风家村，竟然还有这样的底蕴，丁微雨难掩喜色，强压住浮动的心情输送灵气。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聚灵阵忽然不稳定起来，阵中的灵气迅速下降，紧跟着阵法停止失去了功效。丁微雨大惊，不再往凤凰图腾注入灵气，这个灵气的波动，显然引起了风满江的注意，丁微雨只好闭目不动，假装一切如常继续修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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