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清风起

　　我仔细盯着师父的脸，唇色苍白，眼底如一汪搅碎的月光，迷离美艳，望得我的心莫名一颤。“靖瑶，你过来。”师父终于开口了，我的心。
　　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此刻才知道口干舌燥，我回来的时候竟忘了用仙力保护自己，灌了一个时辰的冷风，不过听到一声过来，也值了。
　　“师父，徒儿不孝。”我跪下来，因着与涂山瑜的赌约，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于是我趁着这个时机向他说遗言。
　　师父今日的神态十分怪异，他等着我说下去，“我没脸见师父。”我听到自己控制不住的哽咽的声音。
　　我知道自己的眼眶湿润，我却不知道如何能阻挡，两行泪下，师父的样子渐渐模糊，我不知师父的神情，却很想知道，努力看清去，怎么也看不清。一双洁白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脸庞，我微微一顿，别开脸。断离放下手关心道：“哭什么，他不要你，老子要你！”我知道断离以为我被天族退婚觉得丢脸，只有自己知道我是因为对师父存有不该有的心思而难受。
　　我如此伤情的时刻，听到这句真想一头扎进湖里。
　　“哈哈。”一声大笑，涂山瑜看着我们两人，不由啧啧道：“靖瑶，墨清刚与你解除婚约，你就一头扎进妖族少主的怀里，我对你刮目相看了。”涂山瑜端庄的脸蛋洋溢着浓浓的讽刺。
　　“涂山瑜，挑个地，老子打得你叫娘！”断离怒道。
　　师父起身，站在我身前，他的长袍染着浓烈的酒气，眉眼清丽如山水墨画，伸手摸了摸我脑袋，他的指尖力度十分轻柔，我的头皮却控制不住滚烫，渐渐蔓延到额头，耳根。手指移动最后落在的肩旁上，明明师父只是轻轻搭着，我却觉得肩旁死千斤重，动也动不了。师父握住我的肩旁示意我起身，道：“没关系，靖瑶，你还有师父呢。”语气婉转，尾音稍长，仿佛山泉漱耳，春风拂面。
　　我心底不安，师父放下手，深沉得如千年古井的眼眸此刻温柔得能掐出水，我觉得自己似乎也喝了酒，微醺。
　　不过眨眼的瞬间，师父的神色恢复正常，眼神沉静，带着淡淡的化不开的惆怅。似乎方才是错觉。“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师父温柔道，然后错开我的身体，径直离去，独留一番淡漠与冷淡。我站在那里不动，灯火摇曳，水光潋滟，师父的背影孤寂清冷，似有诉不尽的忧愁，涂山瑜走到我身前，没有表情用密音与我对话，道：“你知沐奕今日为谁喝酒，为谁神伤？”我站立不语。
　　“沐奕的心里住着一个人，谁也取代不了，是我的姐姐涂山紫烟。”涂山瑜的口吻有些骄傲，但也止不住的失落。我望着她这一刻忽然觉得她甚是可怜。
　　“我们无法比得过已死去的人。”涂山瑜说着，极其友善的拍了拍我的肩旁，“我们谁也得不到他的心，我本来跟你没什么可争的，但是我就是讨厌你。”我微微一笑，不落下风，“我得不到师父的爱，但我与他注定是牵绊一生。”
　　涂山瑜怒极反笑，望着我身旁的断离，眉眼扬起悠悠道：“真替墨清不值。”说完翩然离去。
　　我呆立在那里，三万年来，我知道师父从前与一个女子有婚约，是九天玄女善姬，其他的女子确实不知道，我这个做徒弟的实在太失败了。
　　断离站在我身旁，见我似乎又要哭了，伸出袖子放在我面前，我抬头看他道：“作甚？”
　　“老子心好，借给你擦擦眼泪。”断离眼睛瞟向远处，我望着他，微微一笑，借着他的袖子抹了一把脸，“好姐妹，委屈你了。”断离英俊的脸色一板，甩开手道：“好兄弟，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么见外做什么。”
　　我心头一暖，拍了拍他的肩旁，“知道了，走，我们睡觉去。”他浑身一颤，退开几步，双手护在胸前，惊恐的望着我，“我不喜女色。”我走向他作势将他困在亭柱之上，认真凝望他，对他做了“壁咚”的姿势，不断凑近他，“你方才说他不要我，你要我，可当真？”他呆呆点头，“那现在负责吧。”我道。显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受惊不小，不可置信望着我，大喊道：“我们是兄弟！”
　　我皱着眉望他，认真执拗道：“不是亲生的，不怕。”我看他的脸色青白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我想他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拍在我的脸上。眼神交汇，我鸣金收兵，他却进一步，靠向我，我们鼻子对鼻子，他浅浅呼吸道：“阿瑶哟~”这一声叫得百转千肠。我心肝一颤，不由放开他。他笑得张狂，道：“跟爷斗，你还嫩了点。”
　　“果然年纪大的，脸皮厚。”我盯着他，有点没劲。
　　断离向旁边挪动几步，眼神忽然有点幽怨道：“沐奕竟然跟涂山瑜花前月下，眼光何时这般差了。”我眨了眨眼睛，“涂山瑜可是六界第一美人呢。”
　　“狗屁，她最多及老子容貌的二分之一！”断离恨恨道。我摸了摸胸口，叹息，“断离可是恨自己没有生成女儿身？”
　　断离定定看着我，扭捏态，“胡说八道，老子堂堂七尺男儿做什么小女子。”
　　我伸出手做了个懒腰，却扯动了伤口，重重呼了一口气，“啊呸，口是心非！”
　　“好累，睡觉去。”我大步向前走。
　　断离追上来，扯着我袖子道：“你方才这样对我，莫不是真的心悦我？”此刻我的思绪飘走了，我在想师父若是这样在我面前，我半点亵渎都不敢，我心底十分向往，不禁摇摇头。“南靖瑶！”我听到他郑重的叫了我一声，缓过神望着断离淡淡道：“我品味，没这么差。”
　　断离神情一窒，被噎个半死。我放过他，道：“今日太累了，回去吧。”
　　曲径通幽处，我走在路上望着断离，道：“你跟着我干嘛？”断离翻了我一个白眼，“我今日不走，就住在这里，我要去窥探沐奕的武功路数，我要打赢他！”
　　借口，借口啊！我默默叹息，我与断离亲近，很大原因因为我们很多方面相似，都是把自己的心意藏得很深，一种关系叫师徒，一种关系叫断袖，都有心底不为人道的情愫。
　　“好吧，我允许你睡在我院子的树枝。”我说完。断离很是开心，我的院子离师父的昊天殿最近，在院子中一眼就可以看到师父休没休息。我就是这个愿意才选了那个院子。当时选这个院子的时候，师父说十天内将《道藏经》背熟，便可随意挑选住的地方。《道藏经》极为艰深晦涩，咬牙背下，才得来的好地方。
　　当时我顶着两个熊猫眼见师父，师父检查的时候，很关心的问我怎么了，我睁大眼睛道：“师父，《道藏经》太难了！”
　　师父听完，看着我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当时觉得整个世界都灿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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