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了

　　一、
　　喧闹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堵塞严重的车辆。街道两边是众多的商店，耸立的招牌，色彩斑斓的字迹。汽笛声，嘈杂声，满满地充斥在空气里。高悬的太阳，陪衬的暗淡云朵，整个天地似是蒙上了一层怎么也散不去的灰。
　　这是个梦，我轻声对自己说。路边的玻璃橱窗上，映照着一个头发松松挽起，穿着鲜翠湖绿色连衣裙的女孩子的身影。这真的只是个梦，我没有这种颜色的连衣裙，连这种款式的都没有。
　　意识很清明，感觉也很真实。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我使劲拧着手腕，皮肤的刺痛直达大脑。闭眼，睁开，我并没有如愿醒过来。撇嘴放弃，试过很多次了，从来就没有成功过。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我出现在这个地方了。每一次，我都是静坐着，看着人来人往，等待梦境的自然醒转。
　　南北向的街道，几百米远的地方，各有一个转角，而我的位置，处于偏中间。转角？我倏然起身，印象里，这是一条直直的没有尽头的街道，怎么会有转角？努力回想，以往清晰明朗的记忆，突然间模糊不清。
　　转角之后，我会看见什么？或是那里存在着什么？强烈的好奇心，在胸腔内窜跳着。也许，我该去看一看。
　　我走进人群。他们并不看我，漠然的神情，僵硬的脸色，匆匆走着自己的路。我想抛硬币选择我要去的转角，撑开手掌，一枚硬币正静静地躺在掌心。我勾起唇角微笑，果然是梦。抛起，落下，背面，北面的转角。
　　几百米的距离，我小心翼翼地和很多的行人擦肩而过。很快，我恐慌起来。遇见的人，依旧是漠然的神情，面孔却隐约熟悉。我回头遥望，零落而行的人，仿若围成了一个圈，或是这个地方本就是一个圆，他们只是在循环往复的走着脚下的路。
　　向着转角处，我奔跑着，心，剧烈跳动着。这个地方越来越诡异，也许，在转角之后，就是一切的答案。近了，更近了，隐约能望见转角的弧度了。
　　风呼呼吹起我散落的发丝，街边的景物开始模糊。这是梦醒的前兆。我拼尽全力向前，脚下一个踉跄，眼前一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看见转角后是一片空白，犹如未被涂抹的白纸。
　　缓缓睁开眼，我正躺在宿舍的床上。一室的阳光，温暖的照着。手腕处，赫然是一块青紫的印痕。我擦去额角的虚汗，坐起身。宿舍内空荡荡的，室友们应该都出去了。
　　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我条件反射地抓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
　　“叶子，你不会又是刚睡醒吧？”
　　熟悉的低沉声音从手机内传来，丝丝暖流也倾泻而来，我感觉到了温暖的气息。抿抿唇，我没有言语。
　　“你这丫头，快起来吃饭！说你多少次了，这样下去，胃都被你弄坏了。乖，起床。我还有事，待会再给你电话。”
　　“嗯。”
　　闷闷地应一声，我挂了电话。泉石，我的男朋友，现在距离我一千多公里远的城市里，念另一所大学。我们，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面了。似乎，我的那个奇怪的梦，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缠住我不放的。
　　泉石，长得很帅，特别是眼睛，非常好看。高中时，我和他同班，他的成绩一直都很好。而我，长相普通，成绩也一般。我从没想过，他竟然会喜欢上我，并对我极度宠溺，生生羡煞了一帮众人。
　　高考成绩下来，我和他差了一截，自然不能念同一所大学。我偷偷修改了他的志愿，因为他要和我报同一所学校。我不想毁了他的前程，等到某一天，我怕他埋怨我。
　　轻眨眼睛，散去眸中的落寞，我想，我想他了。
　　下床，哗哗的水流中，刷牙洗漱。

　　二、
　　依旧是那条拥挤的街道，吵闹的声音，湖绿色的连衣裙。我站在每一次梦起始的地方，天空，没有了太阳，似乎更加灰暗。
　　没有丝毫停顿的，我开始向北面的转角走去。陌生却又透着一丝熟悉的面庞，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像是幸灾乐祸的味道。我站住，转身凝望，每一个人都是相似的表情，眼睛斜睨，眼神轻轻从我的身上拂过。
　　敛去心头不好的预感，我不再去管他们的异样神色。站在转角前，我顿住了脚步。这一次，转角后又该有着什么？
　　微微翘起的嘴角，熟悉的五官，湖绿色的连衣裙，松松挽起的头发。我伸手抚上脸颊，愣愣地看着这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孩子站在转角的地方，对我静静地笑着，眼里有着淡淡的忧伤。
　　“你是谁？”
　　迟疑地问着，面对面站着，很像是在照镜子。只是，我的面前并没有镜子，任何可以反光的东西都没有。
　　“我就是你。”
　　她走近我，抬起手，像要触摸我。我下意识地退后，避开她的手。
　　“我又是谁？”
　　她没有丝毫恼意，只是眼里的悲伤愈浓，像是散不开的雾。敛去嘴角的笑意，她说话的语气更像是叹息。
　　“这要问你自己。”
　　“我自己？”
　　我无意识地重复。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向她的身后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的车辆，林立的商店，还有喧闹的声音。一切和原先的地方一样。笔直的街道，向前延伸，像是数学里的射线，没有终点。
　　“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一直在这里出不去？”
　　顺着我的眼神，她也向后望去。我清楚地看见她的眼中闪过厌恶和憎恨的神色。
　　“这也要问你自己。”顿了顿，她接着说，“这里不是你的梦，是你的心。你被你的心困在了这里。”
　　“我没想到你会看见转角，甚至转过转角，看见了我。这样下去，你会害死你自己。”
　　她一脸的悲悯，让我很是反感，心里也开始不舒服起来。
　　“你胡说什么？！这只是我的一场梦，一场诡异的梦而已。”
　　“你为什么那么敏感？为什么不对别人诉说你的心事？将所有的事情放在心里，把自己封闭在狭窄的心内，为什么？”
　　我愈加气愤，尽管和我有着一样的容貌，我对她却没有丝毫的好感，反而是憎恨，恨不得她立刻闭嘴，立刻消失。
　　“你太敏感，对什么都不信任，心里也很没有安全感。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你要试着相信，试着去走近别人……”
　　她抓住我的肩膀，手上的力气大得惊人，骨头似是被捏碎了一般的疼痛。我用力挣脱，如被踩到爪子的老虎一样暴躁。
　　“你闭嘴！不要以为你长得和我一样，便可以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使劲甩开她，我向原路跑回去。身后传来她的叫喊着，却没听见追赶的脚步。人群依然拥挤，我平平心跳，微微感到心安。我蹲在地上，突然感觉天空暗下来。抬头，发现四周围满了人，并有着越来越多的趋势。
　　不再漠然的神情，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愤怒，嘴巴一张一合的在控诉着。耳边尽是轰轰的嘈杂声，使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我无助地四望，却在人群中发现了我的室友雯雯。我冲过去，试图拉住她，却被她甩到地上，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
　　“你怎么才醒？都什么时候了，快起来吃午饭吧。”
　　雯雯被我的霍然坐起，吓了一跳。她拍拍胸口，眼睛眯起一条线地笑笑。我慌乱地呼吸着，心跳像是急速敲打的鼓点。
　　“你为什么那么敏感？为什么不对别人诉说你的心事？将所有的事情放在心里，把自己封闭在狭窄的心内，为什么？”
　　梦中那个我说的话在脑海中响起，我咬咬唇，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雯雯，我……”
　　“怎么啦？”
　　正在整理桌子的她回头，用疑问的眼神望着我。话涌到嘴边，却如何也说不出来。梦中雯雯漠然而鄙夷的脸庞出现在我的面前，我颓然地闭上眼。
　　“没事……”

　　三、
　　KTV内，我冷然地坐在一边，忍着巨大的声响，望着室友们兴奋地唱着各种各样的歌曲。我不想来，但是既然是集体活动，自然不能不来。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对室友们扬扬发光的屏幕，走出了包间。
　　“丫头，想我了没？”
　　略有些疲惫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进我的耳朵里。一种酸涩的感觉在心里升腾，我抿抿唇，有些委屈。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给我打电话？”
　　“呵呵，丫头原来真想我了。这段时间，我正在准备一个大型活动，所以比较忙。等这段时间过了，我就去看你。”
　　泉石在他的学校一直都是骨干力量，自然不是很清闲。我明白，所以我从来不主动打电话给他。无奈撇嘴，只能祈祷时间快点过去。
　　“好了，我还要忙……”
　　“你那边怎么有女孩子的声音？”
　　耳尖的我听见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在叫泉石的名字。心一颤，无限哀怨翻动涌起。
　　“哦，算是一起工作的同事。我先挂了，乖啊，丫头。”
　　“嘟嘟”的声音刺激着我的泪腺，我无声地哭泣。泉石，他那么的优秀，而我却如此的普通。隔着一千多公里的爱情，还能坚持下去吗？想到网上说的“距离产生的不是美，是小三”，我哭得更汹涌。
　　我顶着哭红的双眼走进包间，对着室友们奇怪的眼神，用沙哑地声音说：“我先躺一会，你们继续唱。”
　　闭着眼睛，我睡在角落的沙发上，努力让自己睡去。嘈杂的乐曲中，我隐约听见室友们对我的议论。
　　“她怎么这样？从来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好像都不屑和我们一起说话，谈心。”
　　“是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得罪过她呢。”
　　“好了，别说了，同住一个屋檐下，让她听见了，影响不好。”
　　……
　　耳边的声响突然消失，我的身体下沉，陷入沙发。意识很清醒，眼皮沉重地睁不开。毫无意外地，我又来到了梦中的那个地方。
　　没有人群，没有车辆，甚至连声音也没有。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街道分外清晰。
　　“怎么会这样？”
　　略有些哽咽的声音，我转头，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孩，坐在我以前常坐的台阶上，眼中浮着朦胧的雾气。她的湖绿色连衣裙，已经没有了那种鲜翠，只剩淡淡的绿。我低头，身上的连衣裙亦然。天空更暗淡了，像是蒙上了一层揭不开的轻纱。
　　“什么都消失了，而我，也能从转角那边走过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呢？”
　　我依旧不语，因为我不知道，或是不敢去想。
　　“你的心已经开始荒芜了，并且越来越严重。”
　　“我不相信你，这只是我的一个梦。”
　　“我说过，这不是你的梦里，这是你的心里！”
　　她冷笑，似是对我很不满意。我压抑着心中的巨大恐慌感，没被拥挤占领的街道，让我很不习惯。
　　“你没有自信，你自卑，你对别人连一点点的信任都没有。整天戴着冷漠的面具，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惴惴不安。”
　　“这关你什么事？”
　　被另一个自己教训，本来就很郁闷，何况她说得都是自己的痛处。
　　“既然你说你就是我，那么，除了数落我之外，你还能不能做些别的事情？“
　　我打断她，板着脸，冷冷地问。她的脸迅速变得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
　　“是啊，我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就是我。所以，我只能看着心慢慢地变老，然后一点点荒芜，直至死去……”
　　晶莹的泪，从她轻眨的睫毛上滴落。她痛苦的闭紧眼睛，似乎是说不下去了。一种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我捂住心脏所在的胸口。情不自禁地向她伸出手，她的泪水太过刺眼。她面对着我，一步步后退。然后，转身向北面的转角跑去。
　　开口想呼喊，却不知该称呼她什么。她奔跑的身影越来越远，我的心也越来越痛，宛如有什么东西被生生剥离了一般。我没有哭，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涌出。
　　听不见声响，看不清景物。模糊的视线里，只有一道湖绿色的身影，在向前奔跑，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四、
　　不知是不是受梦的影响，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我的精神越来越颓废，愈加不理踩别人。如果说，原本我的心是没有打开门，现在则是连窗子也关上了。
　　我的焦躁不安，自然引起了室友们的关注。她们试探着询问，我冷着脸，一一回绝了她们的关心。靠在阳台上，我仔细算着泉石没有给我打电话的时间。七天，我仰头，望着上弦月，心一片冰凉。自我们在一起以来，从没有这样的情况。
　　拨弄着手机，迟疑半响，我决定主动打电话给他。
　　“叶子？怎么打电话给我？出什么事了吗？”
　　他很是意外。电话里面吵吵闹闹的，很多人的声音在搅。我的心情在那些声音里面慢慢飘散，一点点往下沉。
　　“没出什么事，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我语气很冲地问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乖，别闹，我正忙着呢。”
　　无奈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宠溺，听在我的耳中，却是明显的敷衍。
　　“我不知道！我就是在胡闹。”
　　“叶子……”
　　我挂断了电话，没有关机。我看着月亮，静静地等着。莹莹的月光，洒在地面上，镀上一层银色的薄霜。很久很久之后，我蹲在地上，揉揉发麻的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站在原地，我有片刻的失神。这不是我每次梦起始的地方，对照着周边景物来看，应该是原先的背面转角处。可是，这里并没有转角。原本该是没有尽头的街道，却在我几百米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个转角。
　　我咬着下唇，装作随意望着景物。没有一个人，连街道旁边的商店也消失不见了，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孩也没有出现。风掀起裙角，我注意到裙子的颜色变成了白色，纯粹的白。头发也没有挽起，而是松散地倾泻而下。
　　仿佛冥冥中的呼唤，我的脚自然地向不远处的那个转角走去。在距离转角大约九米的地方，我看见有几道身影从转角的另一面走过来。我停在原地，等着他们的靠近。是我曾经的同学，朋友，包括我的室友们。说说笑笑着，他们经过我的身旁，给予我的是陌生的一瞥。
　　这难道真的是我的心，而不是梦吗？沉思间，又有人从转角处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生的眼睛很好看，凝望着女生的眼神也很温柔。犹如被雷击到了一般，我呆立在路边，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我的男友搂着别的女孩，漠然地走过。
　　我没有哭，连一丝眼泪也没有。我勾起唇角，僵硬的脸庞挤不出丝毫的笑意。现在，我真的很好奇，那个转角处还有什么东西，有多让我不能接受。
　　“你确定你还要向前走吗？”
　　熟悉的声音，却多了几分清冷。是她，那个有着和我一样相貌的女孩。白色的裙角，映衬着她眼睛的迷离。飞扬的发丝，阻拦了她凝望我的视线。
　　我回望着她。比起以往的悲伤，她现在更加漠然，仿若事不关己。
　　“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呢。”
　　讪讪开口。几米远处的她，眼神愈加迷离。
　　“回不去了。北面的转角消失了，最后一个转角也出现了……”
　　没头没尾的话，我却能够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选择。
　　“如果我当初选择去的是南面的转角，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呵，一样的！这里是你的心，只要你抱着同样的心，去哪里都是一样的。除非，你换了一颗心。”
　　她冷笑嘲讽，沧桑过后一般的平静。我和她相对着，一时无语。风吹动着我们的发丝，裙角，在空气中漂浮，缠绕。
　　“看着你在现实中预想的事情在梦中出现，你是什么样的心情？悲哀，难过，还是尘埃落定的安心？”
　　她说话永远都带着刺，不见我流血绝不甘心似的。
　　“你胡说什么？”
　　“不是吗？梦中出现的，不都是你曾想过，并坚信会在未来实现的吗？”
　　“你不是说过，这不是梦，而是我的心吗？”
　　我拿着她说过的话反击，绝不承认自己心里所想的一切。
　　“心吗？都已经荒芜了。”
　　“你太自私，给自己带上一层面具生活，却又怯懦地不敢面对生活。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别人，然后，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你的心门紧闭着，拒绝任何人走进来。”
　　我不再理睬她，我要去那个转角后，看看是否还会有另一个我存在。
　　“你疯了吗？”
　　整个天地突然混乱起来。天空失去了颜色，大地开始颤动。我走过的街道，一点点在我的面前消失。一切都失去了声音，我只能看见她的嘴巴在动，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极致的静，让我很烦躁。我不再去想她要说什么，只是迫切地向拐角出跑去。
　　我感觉到有风，裙角，发丝都在飘扬。急速的奔跑，我大口的呼吸，却听不见自己的喘息声。在临近转角的最后一秒，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过我的眼前，比我更快地转过转角。
　　转角消失了，街道消失了，天与地也消失了。我醒来的最后时刻，望见一双悲戚的眼解脱般望着我，唇角张合着，在说：“这是我除了数落你之外，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五、
　　蹲在阳台上，掰着手指数着我没有梦见她的日子。似乎，比泉石没给我打电话的时间还久呢。
　　那个梦，我很久没做过，自然也没见到她。我很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更想知道她如何了。好像，我一直在疯狂地想念那个我讨厌的她。
　　摸出手机，望着通讯录上泉石的名字，我选择了发送短信。“我们分手吧！”然后，关机。
　　从抽屉里拿出安眠药，倒水，吃药。我一直都睡眠不好，所以，随身都带着安眠药。我知道，只要我陷入深度睡眠，我便可以见到她了。
　　漫漫黄土，在天地间挥散。远远望去，混沌一片，已分不清何处是天，何处是地。我的发丝凌乱，穿着土黄色连衣裙，眼睛微眯着，迎着风在黄土里艰难地行走着。
　　她说，这不是梦，是我的心。
　　她说，我不是被梦困住，是被我的心困住。
　　她说，我的心，已经荒芜了。
　　为什么，我看不见她？唯一为我做的事，是什么？
　　我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没有方向地胡乱走着。她曾说过那个我试图走过去的转角，是最后一个转角。难道，这里便是那个最后的转角后的风景吗？
　　颤抖着肩，我神经般大笑。原来，我的心已经荒芜到如斯地步。透过土黄色的沙幕，我依稀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奋不顾身地向她跑去，却望见她站在高高的悬崖边，张着双臂，犹如一只鸟儿坠落下去。
　　“不！”我高叫，她转头看见我，眼里闪过一抹不可思议，随即释然，一脸的解脱。她朝着我微笑，然后，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消失在漫天的黄土里。
　　“她是谁？”我问自己。
　　一个清灵的声音在脑海里回答，“她是你。”
　　“那我又是谁？”我又问。
　　那个声音回答，“这要问你自己。”
　　站在她刚刚站着的位置，我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像是鸟儿一样渴望飞翔。然后，我的身体前倾，追随着她的痕迹。记忆里，是漫天的黄土，生命最初的本色。
　　一切重新开始。

　　后记：当叶子的室友发现她吞服大量安眠药死去后，有人打开了她的手机。在开机的一瞬间，进来一条短信：“傻丫头，又胡说了！你马上就能见到我了。我，就在去你城市的火车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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