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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议事
第二天还没过响午,但院子里的管事李嬷嬷带着七八个老嬷嬷就朝十三娘所住的大院子过来了。
还没有到门口,阿乐便眼尖的发现了走在李嬷嬷身旁的是一位面生的老嬷嬷。约莫40多岁,中等个头,腰杆挺直,眼睛清正。走路不摇不摆,而且跨的每一步都好像是丈量好的不大不小,不多不少。阿乐心里也说不出名堂来。总之是怪好看的。
阿乐对着跟在身边的小丫头悄悄的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便如狐狸一样一下子就溜出去了。
这时候阿乐走上前,对着众位嬷嬷行了个礼。各位嬷嬷也回了礼。
阿乐面上带着受惊若宠的表情,羞怯地问道,“不知道嬷嬷说出来是有何要事?我们家小姐还在里屋看书呢。要不,奴现在进去告诉我们家小姐一声。”
大院子里的管事李嬷嬷听了这话,连连摇头,毫不拖泥带水,顺应时机的介绍道,“这是我们府上老太太从燕国公府请来的老嬷嬷,我把人带到就是了。没什么大事,没必要惊动十三小姐。”
说完,李嬷嬷便对着落后自己身子一小半步的那位面生的中年嬷嬷点了个头,便带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七八个健壮嬷嬷走了。
阿乐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送来了人就立马走的姿态,心里不由自主的跟那位留着原地的嬷嬷这时候大眼瞪小眼。
桂嬷嬷一只脚才刚刚踏进院子,便看到自家小姐的屋子前头站着一位嬷嬷。这背影甚是眼熟啊!桂嬷嬷想了又想,脚下的步子此时是不受控制的急切起来。
她没有三两下,就奔到了这位老嬷嬷的面前,两只长满了鱼尾纹的大眼睛里头,倒映着对方的身影。看了没几秒,那盯着对方的眼神,便越来越亮。让对面的那位嬷嬷心里咯噔一响,不由自主的想到,这样的眼神我见过。似乎是哪位姐妹曾经这样用看金锭的眼神看过我。就在她准备回忆回忆时,桂嬷嬷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一声破了嗓的高声惊叫,“老姐姐,我的老姐姐呦。想不到今天见到了你啊。”
这一声真是太出乎意料了,把那位嬷嬷和阿乐给吓得,身体都是一激灵。阿乐没一会子就醒悟过来,急忙奔在桂嬷嬷身后轻轻的拉扯了她的衣袖好几回。
桂嬷嬷环顾周围,看到院子里不是自家小姐的各屋里的丫头那鬼鬼祟祟一脸八卦的表情和要看一场好戏的眼神。拽紧对方的衣袖的手掌也慢慢舒缓起来,两只手掌也不自在的放在一起搓了搓。
注意到对方因为她的激动而导致的衣袖出现了大量的褶皱,桂嬷嬷脸上是不自在的对着对方笑了笑。
那位嬷嬷那提醒道,“老妹妹,有什么事我们屋里头再说。这地方,实在是不宜叙旧啊。”
桂嬷嬷一听,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身子赶忙往旁边让了让,半弯着腰直说到,“老姐姐您先请,您请进屋。”
于是,桂嬷嬷阿乐并阿狸几个小丫头也一起跟着进了堂屋。
对于桂嬷嬷一行人来说,这是多年姐妹未相见的意外之喜。
可是,桂嬷嬷这一些人毕恭毕敬对着新来的嬷嬷在安乐伯府的其他暗地里一直关注着新来的十三娘来说,里面的意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不,没过多久,府上消息灵通的小姐太太们就开始咂摸上了。以几个在九娘院子里吃午膳的小姐为最。
其中的一位小姐此时对这事那好事如数家珍,甚至是说到有意思的地方时笑的是前俯后仰。她姿态是天真活泼,十分的有活力。连府上的老太太都时不时地赞她几句。
只见她十三四的模样儿,头上梳着垂鬟分肖髻,插着梅花金簪和凤宝珍珠流苏,发尾还用着几根用金线绣着的梅花样式的绿色真丝带细细的绑着。上身又穿着大红色袄衣,下身着华丽的亮绿色袄裙。打扮那是大胆又新颖,让别人的眼神不得不往她身上多多停留。
“姐姐们,猜猜我们府上新出了几件大事,你们知道不知道?我们府上才回来的那位姐姐啊,那可是有才啊。”她睁着一双精灵古怪的圆溜溜的大眼睛,卖着关子说道。
这时候自然有人顺着她卖的关子问道,“十七小姐,您就别卖关子了,快给各位小姐和我们这些没见识的说道说得呗。”
十七小姐抬头一看,呵,原来是九姐身边的。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没规矩”,本来还想洋洋得意地表现自己的心情顿时就没了。
本来坐在椅子上前倾的身子慢慢的慢慢的往椅背上靠了起来。半转着头,对着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一小丫头吩咐道,“阿鹭,你来替小姐我说道说道。”
吩咐完,便有意的向在场的各位解释道,“刚才说笑了那么大一通,嗓子眼不舒服。反正阿鹭替妹妹我说,那是一回事。诸位姐姐听听便罢。”
说完,那个穿着二等丫鬟服的十七八岁的丫头阿鹭,便立马躬身对着十七娘行了个礼。又稳步走向堂屋中央。对着在场的诸位主子又行了个磕头礼。便慢慢站起身来。
她半弯着腰,低着头,面无表情,用着如她面无表情的脸一样的一成不变的声音描述一下昨天和今天十三娘屋子里发生的一切。要是阿乐和桂嬷嬷在场,保证吓得一身冷汗。这完完全全都是真事,这丫头真的是在做现场还原。
不过,有人就不满意了。就是来找趣儿的,结果这丫头一出来就说得这么平板,语气没有,抑扬顿挫也没有,连表情都没有。有什么意思,跟林姑的学堂一样,这是在背课文吗?
于是,便有位沉不住气的着黄色衣裳的小姐便忍不住的打断道,“十七姐,我们不要听这个。这个特没意思。我们要听有意思的。”
“对啊,对啊。没什么意思嘛快换一个。”“要不,还是,十七妹妹亲自来,给我们说道说道。”几位小姐坐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的。
十七娘这时是岿然不动,无动于衷。只淡定地捧着一杯茶在那里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慢慢喝。
诸位小姐见十七娘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准备开口的样子。也不做声了。彼此对望一下,便相继打算换个话题。
恰巧这时候,站在九小姐身后那位丫头又不甘寂,寞出来发话了,“还是奴给诸位小姐说道说道吧。”
这时候,在场的其他小姐都眼神诡异的盯着九娘看了一下。九娘没理会。只是用余光瞟了那丫头一眼,也不做声,由着那丫头在那里表现。
那丫头一看这架势,便以为是自家小姐允许了。嘴上更是口若悬河。开始扒拉扒拉。
于是几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做开场白。也不管在场的所有人那瞧着笼子里的野猴似的表情。这时候的九娘更是悄悄的拿出了用蓝色丝线绣着的兰花手帕不自觉的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那丫头便接着那几声哈哈,就开始讲了,“主子们,你们是不知道。十三小姐昨儿个晚上吃了好几桶饭。一屋子一个主子一个嬷嬷七个丫头,竟然要吃几桶饭。这桶还不是我们平常的这么大,她有这么大!。”一边说,一边手上还在那里比划比划。
“听说,光是十三小姐还有一起照顾她的老嬷嬷和丫头就要吃一桶。这么大一桶啊!我阿拉实在是佩服。你像我最多三碗,碗这么大的。”说着,一边在手上比划着碗的大小。
接着又说道,“就连我们家小姐都才吃一碗,有时候连一碗都吃不完!各位主子们应该也像我们家小姐一样。”
这时候有人不失时机的插话了,“的确,一人吃一桶,确实有点多。”
“不过,我们府上的厨房的仆从们就可怜了,一次要煮那么多,淘米的水估计都有好几缸了。”
“谁说不是。吃的多,也没见她长哪里。”
“哎,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啊,能吃是福啊。叫我说,吃多点就吃多点,反正我们府上又不会被她吃垮。”
那叫阿拉的丫头见诸位小姐的目光竟然不在她身上,心有不甘,见缝插针道,“听说今天那院子里的管事李嬷嬷把老太太嘱咐下给十三小姐的教养嬷嬷给带过去了。那屋子里头的丫头嬷嬷们对那位嬷嬷那是毕恭毕敬,不敢擅专呐。还一口一声的老姐姐老姐姐的,就差给那教养嬷嬷哭着给跪下了。”
“那位被送去的教养嬷嬷何方人士?”一位梳着元宝髻,插着元宝金钗,手上带着刻着元宝式样浮纹的金制的实心的手钏,一边把弄着手钏,一边好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阿拉一听,顿时浑身都带劲。赶紧上前,大声的回话道,“回六小姐,阿拉打听到,那位教养嬷嬷听说是燕国公府府上的。是老太太从燕国公府的公爷的生母吴太姨娘那儿讨过来的。”
“吴太姨娘?”有人带着询问的语气问道。
阿拉此时一个劲的说,“对对对。”也不接话茬。
见没有人解惑,那位小姐也不气馁。接着便问道,“这位嬷嬷厉害还是不厉害。”
“厉害厉害,肯定要厉害啊。不厉害一点,怎么会才刚刚见面就让那十三小姐身边的桂嬷嬷使劲的套关系呢。再说,她要是不厉害一点,那十三小姐那些规矩不行,怎么办?”
在场的小姐你一问我一答的,只有九小姐走神的厉害。她的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向了自己上辈子在那府上的一切。那时候天真浪漫,懵懂无知。只一心牵挂着夫主,半点都未想过其他。刚刚进府的一个月总被那毒妇磋磨,自以为有情饮水饱。可是,才一月不到,自己便因为规矩不好,被夫主厌弃。
那时候才终于知道自己娘家的府上的规矩不是规矩,朝廷里的规矩也不是规矩。蜀王府上的规矩那才是真正的规矩。夫主啊,你可知九儿是被冤枉的啊。规矩,规矩,就是这规矩那毒妇用这个束缚了她一辈子。
想到伤心的地方,不知怎么的,那一点一点的泪珠儿就开始慢慢的在眼眶里沉积,直到那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慢慢的在脸上滑落。
九娘赶紧把一直攥在手上的兰花手帕往眼睛边上擦。
在坐的姐姐妹妹们早就注意到九娘的情绪不对劲。这时候内心也是十分惊讶。有些做姐姐的还走上前,弯着身子,拿着白丝帕给九娘轻柔的擦泪。
“九妹妹,快别哭了。你这样哭我们这些做姐妹的心疼啊。”
“是啊是啊,不哭了,你一哭,包准老太太知道了,到时候她老人家以为是我淘气惹你哭了,会打我手板子的。”十七娘叫着冤道。
九娘一听噗嗤笑了。一边在内心里狠狠的骂自己不争气,一边继续擦着脸上的泪珠儿。
嘴上也讨饶道,“好好好,是姐姐错了。我这就给妹妹赔礼。”说完,还煞有介事的准备起身给十七娘行礼道歉。
十七娘赶忙避开,又折了身子,对着七娘撒娇道,“七姐姐,你看,你看嘛,九姐姐总是欺负我。我不干。姐姐,你快帮帮我。”
七娘一边安抚撅起嘴的十七娘,一边对着诸位姐妹们道,“那我们不要九妹给十七妹赔礼了,我们要九娘说一说为什么哭的缘由,你们看怎么样?”
“九妹,确实要说一说为什么会落泪,总该不是无缘无故的。”
“九妹,快说。免得大家伙儿的担心。”
九娘一听,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的又滴了几滴泪下来。一边擦着泪,一边解释道,“我只是感觉十三妹妹这些年来特别不容易。这回了府上,才吃得上一顿好吃的。你们也别笑话她,一桶虽然多了一点。可是要是想想她待在那偏僻的庄子里头将近十年,吃的没有我们吃的好,穿的也没有我们穿的好。虽然说是老太太派她给我们府上的人祈福,但是,她着实是受了一番苦楚了的。”
看着在坐的十来位姐姐妹妹们一脸的感同身受的表情。九娘便接着话风一转,面带欣慰的笑着说道“好在,十三妹妹有了后福。这次老太太请了那位燕国公府出身的教养嬷嬷来,我就知道她不日就能嫁入贵人家。”
“贵人家?”
“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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