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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赞之章 Ⅺ
月之寮屋顶——
微凉的夜风徐徐吹过，黑色的发丝在浩渺的夜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如雨后的蝴蝶在阳光下挥起轻纱般的薄翼，迷人地舞动着，又如盈满月光的蔷薇，沾着晶莹的水珠，聆听风的秘语，孤独地以最动人的姿态在寂静无人的深夜悄悄绽放。
动作纯熟地点燃一支烟，冒着火星的烟头在黑暗中发出了细小的橘红色光芒，然后渐渐黯淡。
将烟雾缓缓吐出，星璃面露懊恼胡乱的抓了抓头发，整个夜间部的景色尽收眼底。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闷闷的很烦躁，就像所有的思绪都被揉成一团乱麻，越想理清反而越加混乱。
因为，想起过去了吗……
这样问自己，她微微眯了眯眼抬起头，凉爽的风吹在脸上，稍微感觉不再那么闷热了。
头顶上是浩瀚的夜空，从这个角度望去，散发着淡淡皎洁浮光的皓月被轻纱似的云层遮住，隐隐约约若隐若现地将这朦胧的美感延伸开来。眯着眼寻找着本该出现的星星，然而月明星稀，在月光的照耀下本来就少之又少的星星显得更加微乎其微。
——再细小的星辰也是有光芒的，即使星星本身不是发光体，即使那光芒微弱到看不见，即使从未有人愿意仔细留意，它依然会拼尽全力在这永恒的天地间留下存在过的，唯一的证据。
这是他说的。
记忆中，曾好几次看见他抬着头仰望一片黑暗混沌的天空，而她每次都十分好奇。
“澈，你为什么喜欢看夜空？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而他总是很细心地帮她理整齐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露出温柔的笑容：“嗯，那里有星星，不计其数的星星。”
“在哪里呢，为什么我一个也没看到？”
“笨蛋。”御藤澈低下头凝望着身高才到自己胸口的少女，“……因为它们实在太暗了，有时候被云挡住，有时候被月光黯淡。可是你要明白，等到某一天，所有的云层和月光都风吹云散的时候，亿万星辰共同散发出来的光亮，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光芒！”
看着少女似懂非懂的模样，御藤澈的眼中突然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情不自禁地攀上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Black Dream独特的巧克力香味扑鼻而来，看着少女因紧张羞怯而变得绯红的脸颊，他顿时想将这样的画面永远定格在心中。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
少女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轻轻抚了抚她可爱的刘海，眼神中包含着宠溺：“因为……我觉得你和星星很像呢。”
“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这样坚定地认为，即使质疑遍地，即使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却一直拥有着自己的信仰，从未动摇。那样的你，真的很耀眼，耀眼到让我不由自主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
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理由告白，少女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
“除了喜欢，有时候我其实还很崇拜你呢，不光是指学习成绩，还有不理会别人的目光和评价，束缚再多也会想尽办法去挣脱的那份率性，比起这个用华丽的外表包装起来的学校里的太多人，都更加真实。”
是的，他所注意的他所欣赏的他所爱慕的女孩，不是别人口中那个傲慢自我，总是习惯冷眼旁观一切的女孩。
她是会把冰冷的牛奶热好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偷偷带给学校后墙那里的流浪猫，会在下雨天把唯一的伞送给年迈的老爷爷自己一个人淋雨跑回家结果因此感冒，会为了怎么向自己喜欢的人告白而苦恼不断练习很久，会嚣张会窃喜会愤怒会落寞偶尔也会想要懦弱地逃离，但是最终——依然会坚强地站在别人永远到不了的那个高度。
……
将最后一口威士忌喝下，酒瓶倒在一边，仰起头，酒精顺着喉咙一点点滑下去，微微刺痛的感觉令自己从温暖的回忆中清醒了过来，现实却是那么冰冷。
被风扬起的发丝，月光下白皙得不像人类的侧脸，夹在指间弥散着缕缕烟雾的烟，抬头仰望夜空的动作，微醉迷离的眼眸中透着少见的孤寂，就是这样一个侧面，令刚刚走上屋顶的枢一瞬间的惊艳。
自从喝下枢的血液后，星璃对纯血种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敏感。早就发现那位纯血种大人已经盯着自己足足有两分钟之久，于是没回头半带玩笑地说道：“夜间部的班长大人这个时候不在教室认真上课逃课出来盯着我的背影消磨时光，真是不胜荣幸啊。”
枢也不生气，缓缓踱步到她身边，冷冽的嗓音犹如空谷蔷薇般诱人：“已经有闲情逸致调侃别人说明你恢复得也差不多了，明天开始正常去上课吧。”
嘲笑不成反被笑，星璃带着笑意的嘴角僵住，收起笑容带着一脸不悦闷闷地捻灭了烟头。
枢站在她的身边，抬头看了眼寂静深邃的夜空：“你似乎，很喜欢夜空。”
“不喜欢。”星璃干脆了当地否认，在枢挑眉质疑之后缓缓站起身来，声音降低了半分，“……只是因为，他喜欢。”
“——一片黑暗之中，最耀眼的色彩不是最光鲜亮丽最精心打造的，而是明明就在身边却被忽略已久的细微之光。虽然被苍茫的夜色所吞噬，被无数目光所忽视，就算没有月光也只是极为细小的一点光亮，但是那样的颜色才是最美丽的生命的光芒。这是他说的……大概在他离开以后，我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片刻，枢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少女：“就像你一样？”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星璃错愕地愣住了，回过神的眼中随即飘过一丝淡淡的哀伤：“你们，说了同样的话呢……”
「他眼中的你，就是我眼中的你。」
枢没有回答，只是将这句话留在了心底。
“很长一段时间坚定地认为那个人就是我的一切，如果有一天失去了他自己一定会疯掉，现在想想还真是好笑。要是我能像别人所说的那样冷眼旁观，一定……比现在好多了吧……教会我怎么从别人的话中发现对方真正的心思，每天晚上都等着爱睡懒觉的我一起去学校然后两个人一起迟到一起跑操场，明明累得要死却还坚持陪我复习功课，生日的那天为了我迟到了重要的家族聚会，有时候莫名觉得孤独马上就会来到身边安慰我，给了我全世界最美好的承诺……却在我感到最幸福的时候没有理由地离开……”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昔日两人共同的美好记忆，星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会将这些告诉给枢听，大概是在心底积压了太久的缘故，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听说御藤澈和川碧翎月正在交往。”枢默默听她讲完也没什么过大的表情变化，只是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星璃的态度随即发生改变，闭上一只眼不屑地扯起嘴角：“正在？错了，早在御藤澈让我以后都不要再去找他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真是虚伪到让人觉得恶心的女人啊……不过仔细想想有些事情还是要感谢她，如果不是她的突然出现将那个人带离我身边，我大概永远不知道御藤澈那家伙根本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星璃愤恨的表情僵了一下，抬头看着枢，露出一丝牵强的笑容：“我似乎，跟你说了很多不该说的。”
“不好吗，一个人承担不如两个人分担。”
枢注视着少女，将她早已停止生长其实还算娇小的身影尽收眼底。她已经变了很多，初见时令人影响深刻的戾气，偏执导致的乖张和自我，现在已经收敛了很多，准确来说应该说是成熟了许多。
“一直这样用这样暧昧不清的眼神看着我我会想些其他的事情哦。”星璃双手抱臂似笑非笑，眼底流转着一丝狡黠的光芒。
心中了然她又在开玩笑，枢清冷的眼眸中是一眼望不尽的深沉，心底却因想着别的事情而变得如冰面一般寒冷。
残留下的伤口，用全世界来填补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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