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

　　他跪在殿前，仰望身前尺八高的卢舍那佛，大佛全身镀金在斑驳的光影中闪闪作亮。他一个恍然，便失了神，那大佛好似化成了真身，乘祥云吉彩而来。

　　大佛端坐莲座，光耀着他，那张端庄严肃的脸庞，好似带笑地瞧着他，让他几乎枯竭的心被倏地浇上了盆水。凉凉的，但温润得很，但他却觉得这水浇得痛苦，比在瀑布下修行还要痛苦百倍。

　　他摩挲着腰间破布，想象着那把象征荣光的御赐之刃还挂在腰间，可耳侧却将声声木鱼传了过来。他合上眼，垂下头，不拜天不拜地，此生他只拜他的主公。这是他出山时，对白须及地的老师傅所言，也是对堂上君主所宣之语。即使身前是慈光普照的佛陀。

　　他从蒲垫上起身，用不成礼数的礼数对着身前的尺八佛陀，三叩首。这是祈祷，这是宏愿之前的祈祷，他在心底这么嘟囔着，并重复着说服自己弯腰。

　　“何必！何苦！”

　　敲打木鱼的老僧止了手中动作，停了嘴边的絮语。他抬头瞧着武士，眼神悲怜，而武士却觉得老僧如同那恍惚间见着的佛陀般，脸上带笑。只是，他更显慈悲。

　　“师傅想说什么？”武士重新端坐回蒲垫，他睁大眼睛瞧着对面离他不足一米的老僧。老僧裹着褐色与橙黄合成的裟衣，他背微驼，但散着光彩的有神眼睛却能盯住武士，好似要将他的灵魂看穿。武士头微低，他显得窘迫却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面对佛陀理应如此。他想到。

　　老僧摸着手中木制锤，他盯着武士不过两秒，眼神与脑袋便不由放空，追逐殿外青山绿水而去。但感觉还在指尖，声声木鱼及诵经念佛之意在耳畔宛转成歌。他又移回神，目光又落在头微侧的武士身上，他似乎嗅到那丝本不应出现在佛堂的味道。但佛在心中，不得不道。“施主为何来此呢。”

　　“求佛。”

　　“那求得了吗？”

　　“求不得。”

　　“为何？”

　　老僧掩着眉眼，虚弱般的一叹，不着痕迹却又在武士眼中流过。满是响彻的木鱼声及年轻僧人的诵经的殿内，不知何时变得静谧。武士放眼望去，不曾想这庙宇之下如此宽阔，这又让他想起了年前在回之国城楼上见着的场景。

　　不过，回忆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他还来不及回味，脑中便又空荡荡了。而，抬头便见着那佛陀向他施施然地笑了。

　　武士呼了口长气，老僧辨不清他是在对谁说话，但只记得宛转在耳侧的木鱼声瞬间变化了开来。他抬眼目送武士的背影，在斑驳光影见慢慢消缺。而后他起身，抓着那木鱼端坐在武士先前坐着的蒲垫上，对着身前的大佛，没来由的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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