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懦弱的温柔

　　校内球类大赛如期举行。

　　网球部附近的看台上早已里三层外三层。清水汐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场上正在进行迹部的比赛。他每一举手投足，看台上都会爆发出一阵尖叫。

　　这场比赛迹部又赢了。他享受着全场的目光，清水汐忽然想起忍足曾经告诉过她的“别人的关注是对实力的认可”一说。迹部应该是最好的例子吧？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周围太过嘈杂听不见什么声音。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小川 爱”，清水汐起身往外走。

　　在所有人都起身欢呼的时刻，少女转身离开的身影也许太过明显。紫灰发色的少年只扫过一眼便捕捉到了她的身影，随即有些不悦地移开自己的目光。

　　“小川？我在网球部附近，有什么事情吗？”远离了看台，嘈杂声要小得多，“有东西要交给我？好的。”

　　“……这是？”看着小川爱递给她的灰色信封有些厚度，清水汐有些不明所以。

　　“对不起，我看了你的信件。”小川爱先道了歉，“原本以为是告白信，但最近也没怎么见的样子，样子还很奇怪，我就打开看了一眼。”

　　自从上次讨论过情书处理方法后，清水汐就按照小川爱的提议散布了消息——要求交往的人必须是百名榜榜上有名，否则免谈。自此之后，告白信确实少了很多，但偶尔也有几封。

　　看着清水汐不明所以的表情，小川爱的脸色有些凝重，“你打开看看吧。”

　　清水汐抖了抖信封，好几页纸。她从第一页看起。扫过几行后，她的手指渐渐捏紧。

　　“很奇怪对吧？可是又很恶心。”小川爱指着其中一行“骨肉剥离发出的嘎吱声”，“你再看后面。”

　　清水汐一言不发抽出后面几张纸，瞳孔一瞬缩紧。

　　“早课时间整理古文笔记
　　课上认真听讲
　　课间休息望着窗外发呆和小川讨论周末行程
　　……
　　午休楼顶和网球部员用午餐
　　……”

　　“其实只要和我们同班，稍微用心观察一下都能写出这样的东西。”小川爱看着清水汐的脸色不明，忙安慰道。

　　清水汐没有说话，只是翻到后面几页纸大致扫了一下。不仅仅是校内，除了她在家的时候，甚至连偶尔几个周末都有涉及。

　　这是什么，恶作剧？恶作剧的成本也大了些。不，对于冰帝学生来说可能并不算什么大事。那么，目的是什么？

　　陷入沉思的清水汐被小川爱拍了拍肩膀，对方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她，“小汐你还好吧？这件事情要不要跟父母或是老师说一下，我觉得这应该是恐吓信了吧？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清水汐的眼前划过星野奈美挑衅一样的笑容，会是她吗？如果是她，她的目的应该是让她远离忍足侑士。将手上的纸来回看了几遍，没有什么明确的指代。“小爱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的人给我寄这样的信件？”

　　后背隐隐升腾起一股寒意，但她此刻却十分清醒。清水汐有些惊讶于自己此刻的镇定。也许我应该感谢这封信，最起码它让我知道我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懦弱。她有些自嘲地想。

　　“其实我更偏向于爱慕者会写这样的东西。”小川爱说到，“’最美的音色想与你共同分享’什么的，如果是从写信者的角度出发，应该更倾向于爱慕者吧。”

　　“是不是我给你出的主意太偏激了？”小川爱有些愧疚。让清水汐用百名榜来做挡箭牌的是她，会不会因为这个而让对方心生恼怒？

　　清水汐认真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小川。这件事情我会自己解决的。”恐吓信应该也是一个警告，那么不是星野奈美？她也不了解对方的性格，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的手笔。

　　“小川，”清水的声音有些干涩，她抬眸，黑色的眼底一片澄澈，“如果因为某件事情你不得不放弃和我做朋友，你会怎么样？”

　　“……是不是和忍足侑士有关？”

　　“……”

　　清水汐一时语塞。关键时刻小川爱智商爆表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她默不作声，小川爱的表情严肃起来，“如果真的是因为他，这件事情你应该告诉他。坦白说，如果你因为他得罪了什么人，这件事他应该有一半的责任。”

　　……直接将剧情自动补全了。清水汐默默想。

　　“校内球类大赛有多火爆你也看到了。”她拒绝了这个提议，“我觉得我能自己解决。我也觉得应该是……爱慕者的成分大一些。还是别牵扯他进来的好。”上次见面刚刚说过最近要忙碌起来，她实在不想这个时候给他找什么麻烦。

　　“你真的能自己解决吗？”小川爱怀疑地看着好友。清水汐的性格她知道，她自己决定的事情几乎没有人能改变，说是懦弱又出乎意料的固执。

　　“百名榜第一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呢。”清水汐微笑着对好友说。

　　刚才自己的问题其实很蠢。如果她将忍足君看的足够重要，这份友情对她来说就不应该是一封简单的恐吓信能够相抵的。如果这次告诉了忍足，那么第二次，第三次？清水汐其实是头脑很清醒的人，如果不能维护这份友情，那么不如及早放弃。

　　况且，连父亲那边都扛过来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她这样想着揉乱好友的头发，“别担心我，我真的能解决。”

　　看着清水汐认真的样子，小川爱也不好多说什么，摇摇头只得由她去了。

　　音乐室里传来的琴声不断，黑发少女神色专注于黑白交错的键盘，十指像是舞蹈一般跳跃在琴键上。

　　说是自己能解决的清水汐，其实又怎么不害怕？最初心烦的时候到音乐室来弹琴，谁知道反而成了负担——她一个人在这样空旷的地方，不自觉地想起那封信上的内容。

　　想起榊太郎老师说过的良好的心理条件是一个演奏者必备的素质，她也咬咬牙坚持了下来。度过了最初草木皆兵的几天，她在音乐室的状态也慢慢恢复着。

　　加速的三十二拍部分即将到来，清水汐收回四散的思绪，谁知刚刚按下第一小节，似乎就听到了“叩叩”的声音。

　　因为紧张而漏掉一个音，也许是自己听错了？勉强跟上前面的节奏，谁知“叩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哦，不是幻听。“请进。”清水汐扬声。

　　“……？”半晌没有人动作。清水汐的心跳有些加快，琴键上的指尖微微冰凉。她犹豫半晌，还是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怎么这么慢？”带着不耐烦的华丽声线让清水汐松了一口气。随即有些郁闷，她都说了请进为什么不自己开门。“迹部？你怎么来了？”

　　“啊嗯？本大爷不能来？”收到了明显的“你敢点头试试”视线，清水汐适时保持了沉默。没说你不能来，至少请不要吓我。

　　迹部扫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曲谱，那么她刚刚应该是在背谱了。“刚刚你，错了一个音吧。”

　　惊讶于对方能听出来，清水汐抬头看他，目光中的惊诧又让迹部不悦了，“喂，别用那种你为什么懂这么多的眼神看本大爷。”

　　“后面的节奏跟着就乱了方寸，不过最后拉回来了。”迹部随意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来，“清水，你这样的心理素质，如果真的在台上遇到了突发事件就这么错下去么，啊嗯？”

　　他微挑的眼角暗含否定。清水汐对视他的眼睛，从眼底升腾起隐隐战意。她在钢琴上的天份和努力确实无人能比，至少在曲谱熟悉之后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眼神不错。迹部眼底的不悦总算散去了一些。“既然监督把你托付给本大爷，本大爷至少也要做些什么吧。你把刚刚那首曲子从头弹一遍。”

　　……等等，什么时候我被托付给了你？清水汐还没反应过来，被迹部用“你还愣着干嘛”的目光注视着，最终还是默默咽下了自己的问题。

　　她坐下来，两秒后优美的琴声再次响起来。少女的指尖在琴键上滑动，像是蜻蜓点水一般不留一丝痕迹，慢板部分，十六拍部分，和弦部分，接下来就是刚刚的三十二拍部分。

　　“听说忍足那个家伙要向你告白，啊嗯？”

　　“哐——”清水汐的指尖抖了一下，几个音符胶着在一起，突兀而刺耳。

　　清水汐莫名其妙地回过头看着身后张扬而得意的少年，他的手拨过自己紫灰色的发，眯起的眼瞳透出一丝愉悦，“开玩笑的。”

　　“……”清水汐第一次有了想赶人的冲动。

　　“事实证明，你的临场应变能力确实不怎么样。”迹部的语调有些漫不经心，“别和本大爷说事出突然，如果你在演奏的时候，台下发生了骚动，或者有熟悉的人喊你的名字，你难道也要停下来吗，啊嗯？”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理。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你起来。”迹部站起身，坐在钢琴旁，手指放在她刚刚开头的位置上，“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美技下吧。”

　　迹部这家伙。清水汐哭笑不得退后一步。

　　话虽然这么说，可在演奏的时候迹部脸上的玩笑意味消失的无影无踪，清水汐的目光聚焦在他的指尖。不得不感叹于迹部的实力，每一个音节都没有差错，连强弱都恰到好处。

　　即将到三十二拍的部分，清水汐沉思半晌，还是决定出手。

　　“其实我上次考试是作弊的。”她郑重地说道。

　　迹部不为所动。

　　“……慈郎君今天逃训了。”

　　依旧不为所动。

　　“忍足君告诉我迹部君的包里有金色的小镜子。”

　　迹部的指尖颤了颤，漏掉了一个音。

　　清水汐的眼底浮现出满意两个字，她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一曲终了，迹部景吾转过头来，“本大爷岂是那么容易被干扰的。”他脸上得意的神色渐渐收敛，额头隐隐爆出十字，“忍足那家伙真的那么说？”

　　清水汐不说话。

　　迹部景吾冷哼一声。

　　“本大爷早晚要让那家伙好看。你继续练习。”让出了位置，迹部不容置疑地将清水汐一下午都固定在了音乐室里。

　　迹部这个人，其实出乎意料的任性吧。但是却不感觉讨厌。清水汐想着，手下节奏不乱。

　　那天下午的音乐室里，琴声持续了两个小时左右，才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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