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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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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侑士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明白了母亲为何总是喜欢给浅空买合适各样的衣服的心情了，从动物装到公主服再到洛丽塔甚至是普通的休闲装……那种感觉简直让人停不下来啊。
他勾起嘴角，抬手推了推镜框，认真地打量着浅空。
浅空本来就生得一副美人胚子，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开，但也丝毫不妨碍那中自然的美。
长长的浅葱色的头发用白色花圈扎成了双马尾，额前的刘海稀疏，有些过长，鬓角落下几撮头发，垂在胸前。
被他换上了一身新长裙，乳白色，领口和肩带都是缀以黑色蕾丝花边，在腰部上方有一圈用以收腰的褶皱，裙摆呈喇叭状散开，然后缀着一圈黑色花边，依稀缠绕成玫瑰花的形状。
他满意地打量着浅空，已经淡定地无视了身后店员诡异的眼神。
似乎被人当成怪大叔了啊呵呵。
我明明是绅士啊。
不过他家小公主真的好可爱，好想抱住亲一口啊。
逛完一圈下来，两个人的收获还真不少，手里大包小包的，全是买给浅空的衣服，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小东西。
他思前想后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为浅空买了个手机，但考虑到她的呆蠢，他只好买了只最简单最好用一学就会的老年机，而且声音够响亮，不怕她听不见。
反正智能机这种高端的东西是不能交到她手上的，那种复杂的东西她根本就用不来，而且指不定哪天心情不好了就直接往地上扔。那东西可不经摔。
再说了，手机的唯二用处也就是监督她吃饭和随时找到她，手机里也只存了他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只要教会她如何解锁接听电话就足够了。
不过说起来，这还真是个下下策啊，为了浅空他也是蛮拼的。
他果然是爱阿空的。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付出往往是没有理由的，你只是一味地，想把所有自己认为好的东西都给她，哪怕她视之如草芥，你也卑微得甘之如饴。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不讲道理。
他只是，想把自己的世界，全都献给她。
不喜欢也没关系，不接受也没关系。
领着浅空慢吞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已近下午三点，。
初春午后的阳光洒落，落在树梢，落在发尾，轻柔得如同指尖拂过水面盛开的涟漪。街边的灰色小猫乐此不疲地扑着蝴蝶，每次奋力都只得落空，最后蝴蝶飞远了，她也只有落寂地离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密密的草丛间。
风吹过树梢，阳光凝成的影子变得破碎而绚烂。街边来着的野花，沐浴在春日和绪的微风中，摇曳着身姿。
时光静好，只是易逝。
忍足侑士有时候会很茫然。为了很多东西，为那个永远无法确定的未来。
有序的过去，无序的未来。
事物由有序向无序发展——物理学中的熵定律。
回家的时候他们路过街边的小花园，林荫间一群小孩子正在踢皮球，并不算大的水泥场地也足以让他们玩得起兴，几个人相互追逐着，发梢间是风穿过的影子。
孩子们愉快的笑声回荡在草丛间，阳光洒落，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美好。
于是他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是随即，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僵，刚抬起的脚也僵硬地放下，两只手都拎满了口袋的他困惑地转过身，却愕然发现原本一直拉着他衣角跟着他走的浅空不仅松了手，还转身盯着那群嬉戏的小孩，呆呆地看着。
“阿空？”
他轻轻地唤着女孩的名字，却见她仍定定地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又接连唤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颇为无力地垂下肩膀，顿时觉得手里的几袋子衣服变得千斤重，他连拎起它们的力气都没有了。
唉，原来我的吸引力还比不过一颗球吗，好难过，阿空你都不爱我了。
而就在他走神之际，亮黄｜色的小球“咕噜咕噜”地滚到了浅空的脚边，其后气喘吁吁追来的棕发男孩随之而来。
浅空歪着头望着他的脸，然后又垂头盯着脚边的皮球，愣了一两秒后，慢悠悠地抬腿踹了一脚。
只可惜由于力气过小，它没滚几圈就停了下来，于是浅空想也没想就离开他，上前几步，又轻飘飘地踹了一脚，又跟着上前，又踹……如此循环，直到皮球最终慢悠悠地滚到棕发男孩的脚下。
然后他就愣在一旁看着和浅空差不多高，却明显比浅空年幼些的，浑身臭汗的男孩笑眯眯地和浅空旁若无人地踢起了球。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混账！
其实两个人在玩的也就是简单的“你把球踢到我脚边我又给你踢回去”的无聊游戏。
怎么看怎么诡异。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两个人都扔下了自己的队友，和彼此愉快地陷入了不断踢球接球这样的循环中，完全把队友晒在一旁不予搭理。
于是忍足侑士就这样拎着大包小包一个人在心里泪流满面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天知道他此刻有多么想大喊三声“坑爹吧这是”。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真相了，作者专注坑人三十年不解释。
干脆连作者一起杀了算了，这样一定是个完美的HE。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小开心的吧。
阿空她啊，其实有时候还是努力地想要接受他人的。
于是他索性便找了块干净的树荫地坐下，大包小包的口袋被他随手扔在一旁。他盘腿坐在那儿，拄着下巴轻笑地看着浅空和他们的互动。
反正也无聊了。
棕发小男孩的小伙伴们也加入了他们的游戏后，浅空就几乎插｜不进去了。对于踢皮球这样需要高反应高速度的运动来说，浅空根本无法驾驭，所以她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玩耍。只有偶尔球滚到她脚边，她才会慢吞吞地补上一脚。
几个男孩欢天喜地地踢着球，但是渐渐地，随着球越踢越远，他们的整个队伍也越挪越远。而浅空她仍站在原地，歪着脑袋傻傻地望着他们，丝毫没有明白眼前的情况。
而那个棕发男孩总会下意识地偷瞄她几眼，皱着眉头有些犹豫不前，最后他还是歉意地朝自己的小伙伴笑着说了几句什么，挠着后脑勺跑到浅空面前，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而浅空也少见地没有拒绝他的接触。
隔着稍远的距离，他不太能听清楚男孩说了什么，但从对方的神情中却能读出他的抱歉与无奈。
他垂下眼睑，心里不知是喜是忧。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喜浅空懂得并尝试着开始接纳这个世界了，还是该忧这个世界又是如此的难以接纳她。
所有孤独症患者都很难接受外来事物，因为在他们看来世界就那么点大，而那些东西就是属于他们的全部世界。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与他们无关的。
所以他们难以接纳他人，接纳除他所在的“世界”之外的一切，而同时，他们也在被这个世界所拒绝着。
其实都是双方面的，如果只是单一方面的努力，难以打破两者之间的隔距。
他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这种情绪在他看到浅空小脸上斑驳的泪痕时陡然爆发了。就像找到了宣泄口一样，所有的不安、焦躁、忧心……种种情绪都在此刻轰然爆发。
他的阿空，默默地流着眼泪踉踉跄跄地走到他跟前，垂着脑袋盯着地面，散落的头发垂在脸侧，她耷拉着肩膀，面无表情地，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来。
他的阿空，才刚刚萌生出接纳这个世界的念头，却又被一盆冷水当头淋下，连好不容易生出的勇敢都被打破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残忍得连这么一点点的渴求都无法满足你呢？
他起身上前，张开双臂轻轻地将浅空揽入怀中，娇小的女孩将头埋在他的胸膛，滚滚的热泪将他的衣衫浸湿，他靠着女孩毛茸茸的头顶，视线穿过尘埃灰烬望向那群嬉笑的男孩。
然后，他蓦然地对上了那个男孩柔软的栗瞳，视线刚一碰撞，他便仓皇地挪开了视线。
他随即垂下眼，在心里冷笑。
对方难道还真以为一句懊恼的道歉就能解决一切吗？真是可笑。
他带给浅空的伤害，哪儿有那么容易还清。
忍足侑士曾经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本质上是善良的，虽然有时候总会给予人一些伤害，但也正是因为这些伤害人才得以成长，得以成熟。才得以成为一个更完美的自己。
温柔是有的，伤害亦是有的，只是在很多时候，温柔都比伤害多。
所以他认为这个世界是温柔的。
但现在的很多时候，他都不敢再这么想了。
至少，在他看来，这个世界所给予浅空的，伤害总比温柔多。
比如说周围人怪异的眼光，像对待什么避之不及的病毒般疏远她；比如别人背后的闲言碎语，带着恶意的嘲讽；再比如偶尔旁人的抓弄，设下种种绊子让她出丑……
仔细想一想，那一人，那群人，那些人，是如何对待阿空的呢？
这个世界所带给她的，究竟是怎样一种伤害啊。
即便是那些理应亲切的人，也在背后恶意中伤，偷偷地打你的算盘。
或许该说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是阿空从未了解过的世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他轻轻地拍着浅空的后背，像安抚小猫一样安慰着她，而她也就那么抓着他的衣角，靠在他怀里，任由泪水流尽，整个过程安静得毫无声息。
他的心像针扎了一般痛，却又那么无能为力。
他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
他无法遏止她探索这个世界的欲|望，也无法阻止她与这个世界的接触，更无法阻挡世界对她的深深伤害。他那么无力，什么都做不到。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介意，成为阿空的牢笼。
他愿意为她建造一座城，城里只有孤独的他们两人。除此之外，只有呼啸的风声。
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不愿给她的，就由他来给吧。
他愿把全世界都献给她。
他抱着哭累了便睡过去的的浅空坐在树荫下，小小的女孩缩在他怀里，像只酣睡的小猫。握着拳头搁在胸前，曲起腿缩成一团，长发披散在身后，像水藻一样，很柔软。
枕着浅空的脑袋，他抿着嘴角抬头望着天空。
下午时分的天空亮得有些发白，太阳直直地照射着大地，幸而现在还是初春时节，这样炽热的阳光也只让人觉得温暖，而不是如夏日般的炎热。天空几乎看不见云，只有远方依稀可见几朵，麻雀盘旋着飞过，花丛间有几只蝴蝶翩翩起舞。微风轻抚下，树影摇曳，阳光撒落的斑驳光点落在皮肤上，暖洋洋的。树叶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新生的浅草摇曳着身姿。
一切都是初春应有的模样，一切都是春天应有的生机勃勃。
于是他想，改日若有空闲的话，就去上野看残樱吧。
只可惜到了下个周末，东京的樱花早已过了花期。
只有下次了。
怀里已然入睡的女孩蓦然蹭了蹭他的胸口，攥紧了手，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笑了笑，觉得一瞬间心里被填满了。
温暖的，小小的。他的宝贝。
他的阿空。
没关系的，一切都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们还有那个多个明天，还有那么多个春日，都将一同走过。
呐，阿空，明年的时候，再一起去看樱花吧。
这是约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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