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竟是我竹马

　　大学生活就这么不温不火地开始了，它并不像青春电影里有着永远唱不完的欢歌，但也比高中机械般的生活轨迹要好得多。不再有固定的同学陪你一起吐槽老师的怪脾气，不再有老师对你絮絮叨叨讲纪律谈未来，脱离了老师和家长的桎梏，你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比如像程佑一样一头扎进游戏的世界奋力厮杀，比如像余俊一样一丝不苟对待学业，比如像林贯之一样做个最普通的正常大学生，甚至是像顾予阳一样成为一枚逗比。你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会和你一起，共同组成象牙塔里的小社会。
　　林贯之刚刚就接到了小社会的来电。
　　“林弟弟，明晚社团有个聚餐，你有时间吗？”电话里的叶子和她本人有着极强的反差感：她的声音有着女性特有的温柔甜美，光听声音绝对无法联想到一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女汉子形象。
　　明天是周五，林贯之想了想，“我有时间。”
　　“好的~那我待会儿把具体时间和地点发给你。”
　　“嗯，好。”
　　“那先这样，拜拜！”
　　“再见。”
　　林贯之挂上电话若有所思，目光瞄到了挂在阳台的那件白色的衬衫。那是上次学长留下来的，也许可以趁这次的聚餐还给他。
　　林贯之准时来到了聚餐的地点，是一家餐馆的包厢。他走进包厢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言笑晏晏的众人把目光都聚集在刚进来的自己身上。
　　“大家好！”林贯之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叶子显然很兴奋，“林弟弟，来来坐这边。”
　　叶子对面是个男生，头发微卷嘴角噙笑，看到叶子这反应拍大腿一乐：“哎哟叶子，这都叫上弟弟啦，下手可够快的。”
　　叶子剐了他一眼：“少拿你那猥琐的念头往我身上套，老牛吃嫩草这事我可学不来你。”
　　男生笑容不改：“你别在学弟学妹面前败坏我名声啊，我可是要堂堂正正做人的。”
　　包厢里的气氛很快再次活络起来，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到了。
　　卷发男生身边穿着黑白格子衫的男生站起来，他带着金丝边的眼镜，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说起话来也是不怒自威，颇有官腔：“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羽衣剧社的主席，唐儒。恭喜你们通过面试加入羽衣这个大家庭，你们的到来为羽衣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我由衷的希望，羽衣有了你们能走得更远，也更希望你们能够在羽衣得到你们所想要的。今天的活动呢，是大家一起吃顿饭认识认识，联络一下感情。先请部长们做个自我介绍吧，峰子，你先来。”
　　唐儒坐下来，刚刚那个卷发男生站起来，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微笑。
　　“你们好呀，我是外联部的部长，江峰。你们可以叫我江峰哥哥，但是千万别叫我峰哥哥。以后外联部的娃娃们就跟江峰哥哥混了，希望咱们能为社里拉到更多赞助一起腐败！”恰到好处的语调让大家都笑了，气氛顿时放松不少。
　　接着是叶子，“我是编剧部部长叶雨欣，大家可以叫我叶子姐姐。以后演话剧时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咱们社里的传统是跟着叶子有肉吃~”说完还可爱地眨眨眼睛。
　　……
　　一圈部长级的人物介绍完成之后，唐儒补充道，“对了，今天策划部部长和表演部部长有事来不了了，以后你们都有机会见到的。”
　　看样子今天是不能把衣服给他了啊。林贯之动筷子夹了几颗花生扔在碗里。

　　另一家餐厅
　　青年的面前放着一盘铁板牛排，这是这家餐厅最受欢迎的菜品，经过精心烹饪的牛排上淋了一层薄薄的酱汁，周围摆上蔬果雕成的小花做点缀，铁板上还“嗞嗞”冒着热气，看上去无比诱人。
　　即便还没吃晚饭，即便面前摆了这么一盘美味，面色冷淡的青年也是胃口全无。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贵妇人，“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女人的衣着精致，即便是上了些年纪眼角也只有几道不明显的细纹，不难看出其生活品质。向来骄傲的女人难得在别人面前服软，她强扯了个笑：“这道牛排挺不错的，你先试试吧。妈妈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那个称谓在他听来实在是令人心烦，他不耐地打断她：“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女人轻轻叹气：“小皓，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强求你一定要原谅我。可是，请你至少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我并不知道你爸爸发生了那个意外，否则也不会让你寄人篱下这么多年……”
　　“寄人篱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青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在寄人篱下。因为在终于可以寄人篱下之前，你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生活。”
　　女人脸上是难掩的心痛。她当然想象得到。自己的前夫是个怎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当时他们年纪轻轻就有了孩子，也有过两年甜蜜无比的婚姻生活。后来，男人商场失意，再加上合作伙伴的背叛，向来意气风发的男人被打击得一蹶不振，开始没日没夜的酗酒和赌博。她无法忍受那种一眼望不到未来的生活，每天睁开眼睛总是迷茫的看着自己身处的小屋，逼仄的空间里绝望无处不在。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它把你所有的希望和期许统统带走，只留下无边的恐惧和对生活的消沉。所以她逃开了，头也不回。
　　女人下意识地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她从未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如果重来一次她依旧义无反顾。只是，她会把这个孩子一起带走。这么多年来，即使新的婚姻在外人看来无比幸福美满，她却常常被噩梦所困扰。为以前那段失败的经历，也为这个被自己抛弃的骨肉。
　　女人慢慢地打量他。这个孩子长得很好看，几乎融合了自己和他父亲的优点。上挑的眼角尤其像他父亲年轻的样子，也是这么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可惜了……
　　“领养你的那家人对你怎么样?”女人岔开了话题。她只能查到他后来的监护人是一个上市企业的老板，可是具体的情况却无从得知。对方似乎及其注重隐私，私家侦探也束手无策。
　　青年完全没有顺着她的话回答。“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心情来和你汇报我的生活，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背挺得笔直，向来淡漠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寒意，把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既然你当初已经做下了选择，那就一直这样下去吧。也许幼时的我曾经渴望过母爱，但是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女人看着他冷若冰霜的神情，心中一绞，急急地开口：“小皓，当初是妈妈做得不对，我……”
　　听了她的自称，青年嘲讽地勾起嘴角。“妈妈？我没有妈妈。”这个事实他承认了很多年，说出口时也是波澜不兴，“您让我觉得可笑。过了这么多年又突然想到要尽到作为母亲的义务，也不过是为了——”弥补你那所谓的良知。也许是觉得这样下去毫无意义，也许是看到女人瞬间煞白的脸，他终究还是没有把更难听的话说出口。
　　“您以后还是不要来找我了，更不要堵在我的学校门口，我会很为难。”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青年突然响起的手机打破了两人之间僵硬的沉默。
　　来电显示是叶子。
　　“喂。”
　　手机那头是十分嘈杂的声响，还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在唱歌。“阎王大人！我们现在在KTV哦，你真的不过来吗~”叶子的声音活泼得有些不正常，估计那头是闹得欢了。
　　青年想起了今天是社团的聚餐，“你们在哪？”
　　电话那头又说了几句。
　　“好，我马上过去。”
　　收了手机，他朝女人点了点头，礼貌而疏离。“我还有事，祝您用餐愉快。”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

　　林贯之一推开包厢的门，就被里面嗨翻天的场面给惊到了。
　　大家分为了两桌，似乎都在兴致高昂地喝酒聊天玩游戏，还有两个人守在点歌台前霸麦。叶子看到他走进来，拿着麦克风冲他喊：“林弟弟！快点过来一起玩啊！”人几乎要跳上了桌子。一旁的江峰急忙扶住免得她摔下来。
　　林贯之惊愕，他不过是上个洗手间的功夫，怎么大家都跟打鸡血了一样？
　　他偷偷瞄了瞄桌上的一排啤酒，暗暗告诫自己可千万不能喝。林贯之高中的时候也就喝过几次酒，每次第二天扶着脑袋起床的时候都能看的吴起航一脸杀气地想揍他。究其原因，听说是自己的酒品不太好，喝多了之后会发酒疯折腾人。
　　林贯之观察了一会儿，一桌似乎在抽牌玩truth or dare ，另一边就正常得多了，几个人趴在那里……玩飞行棋。于是他果断坐到了玩飞行棋的那一边。
　　“诶林弟弟你来啦！那加你一个吧！”一个带着眼睛的学姐亲切地朝他打招呼，林贯之对她有些印象，吃饭的时候做过自我介绍，似乎叫柳璃，就是群里的那位“玻璃心”。只是，“林弟弟”这个外号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啊？
　　林贯之扫了一眼目前的局势，笑道：“等你们玩完这局我再加入吧。”
　　门倏地被推开了。闹哄哄的众人以为是服务员，都没太在意。林贯之端着果汁正坐着听人声嘶力竭地唱歌，直到沙发旁边明显地一陷。
　　林贯之偏过头，“学、学长。”
　　学长朝他点了点头，手上拿着进门时从另一张桌子上顺过来的一瓶啤酒。
　　林贯之抬眼看了看周围，都是一片欢闹的气氛，大概谁也没注意到他进来了。他旁边恰好是包厢里一个角落的位置，学长人高腿长地陷进去，一言不发地开始灌酒。
　　学长看上去心情似乎不太好。林贯之悄悄打量了他一会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虽然学长平时就给人面部神经坏死的感觉，可现下却是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连坐在他旁边的自己都觉得凉飕飕的。
　　胆战心惊地看着学长喝完了一瓶之后，学长把空瓶子放到了地上。林贯之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刚刚还担心学长会把瓶子往地上一摔然后进入狂躁模式呢。放酒瓶的动作这么轻，应该是没什么事……吧？
　　学长放好了酒瓶之后，冲林贯之扬了扬下巴，昏暗的灯光似乎柔化了他的面部线条，看上去倒是有一丝……脆弱？
　　“给我拿酒。”
　　语气倒是和平时没什么变化，他的目光清明，也不像是喝醉的人。不过还是确认一下的好，于是林贯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学长，你认识我吗？”
　　白眼“嗖”的一下飞过来，学长拧眉：“林贯之你是不是傻？”
　　会这么说大概就是没醉了吧？可怎么脾气这么大？难怪他们叫你阎王。林贯之摸摸鼻子站起来去帮他拿酒。
　　林贯之拿了两瓶回来，一瓶递给他，另一瓶放在地上，自己继续喝着果汁。
　　学长盯着他手里的果汁，“你怎么不喝？”
　　“我酒精过敏。”林贯之一本正经地咬吸管。
　　学长不再说话，继续一口一口地喝啤酒。不像刚才那样猛灌，但也是毫无意识的吞咽。他身上发散出来的沉寂都悄悄与角落的灰影融为一体，与包厢里其他人纵酒放歌好不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明明对方依旧是挺直的坐姿，一只手放在沙发背上无比惬意的神态，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可他现在很难过。林贯之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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