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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苏慕华住所后山处有一片竹林很是僻静,云生每日便在此处将心法传授与他。林烈习武多年,天赋极佳,约半年时光,便将这门易经洗髓的功夫练至七成,眼见自己内力一天天恢复,乃至于超过自己以往修为,林烈的自信渐渐寻了回来,眼见自己徒儿这般争气,云生却是喜忧参半。
若是大功告成,林烈势必不会再留在自己身边,江湖险恶,今后是福是祸全看他自己造化,这其实并非云生本意,可若是放任他就此日渐消沉,自己究竟还是狠不下心。
“你有心事?”
收了剑,林烈回首望向云生,见她负手而立,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心想自己终究还是在她面前藏不住心事。
“你如今内力大增,我在百余步之外,便觉察出你方才练剑时气息不稳,剑气凝滞,不似平日心无旁骛时那般剑气流转自如。”
“徒儿并未有什么心事,只是不喜欢有人用不怀好意的眼光看您。”
“这话说的奇了,我怎么半点听不懂?”
“姑姑聪敏过人,难道不想想旁人凭什么在你我危难时平白无故施以援手,难道不是别有所图?您样样都好,只是心思过于单纯,总把别人想的太好,到头来总是还要咱们自己初亏。”
方才林烈那番话说的没头没脑,这下一解释云生当然明白林烈指的是什么。她心思恪纯,可并不愚钝,苏慕华再是如何古道热肠,也不能做到长久的收留来历不明之人在自己家中,更何况对自己又是格外体贴细致,云生明白他的心思,只是自己对他无意,虽暗示过多次,到底碍于情面,不曾明着点破而已。
到了入夏时节,山间草木已是一片郁郁葱葱,前几日林烈功法大成,却并未如之前预想的那般高兴,面上依旧淡淡的与平日无异。自他练功之日起,性情变得怪异起来,连苏慕华都觉察出他越发的沉默寡言,偏云生却好似见怪不怪一般,并不以此为意。
这日苏慕华起了个大早,想着连日来的早饭都是云生准备的,自己怜她辛苦,便早起了半个时辰,等云生起床梳洗好出了房门,早饭早已被苏慕华备好,他此刻正忙着给云生盛汤,见云生醒了,赶忙拉了凳子让云生坐下。
“怎的不见林烈,这么早这孩子又跑哪里去了?”
等他二人洗手落座也不见林烈从房里出来,苏慕华好生奇怪,便随口问了句,却见云生与往日无异,顺手捡了个鸡蛋,自顾自地剥了起来。
“苏先生不必问了,我想他是不会回来了。”
“什么?!”
“前几日我心里总有个感觉,林烈要离我而去。你要是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也没有确切的答案,兴许是我与他生活了十余年的默契的缘故吧。今早我见他床铺整整齐齐,想来是昨夜后半夜走的。他什么都没带走,只拿走了我送他的宝剑,只是我不曾想到,他究竟为何这般着急,即便要离开,也不留下一点只言片语。”
“你们这对师徒好生奇怪,先是徒儿不声不响的一人走了,后是你这个做师傅的,见自己徒儿无故出走,心里也不着急。”
“急有何用?我这些年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凡事勉强不得,若是我师徒缘分未尽,迟早还有见面的机会。苏先生先坐下,咱们先吃过早饭再说。”
将剥好的蛋给苏慕华递去,云生冲他点头微笑,神情甚是和悦,反倒是苏慕华有些气不过,想找些话宽慰云生,却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反倒让云生来劝慰自己,见此情景更觉心里堵得厉害。
又过几日,苏慕华与云生用过晚饭,二人正在灯下对弈,苏慕华想云生剑术绝妙,又通晓歧黄之术,不想连下棋都有几分天赋,执起黑白子,直把自己杀了个落花流水。
“我有一事要与先生商量。”
“何谈商量,凤姑娘但说无妨。”
“我想明日一早便回玉璧峰,东西我今天早上已收拾好,想若是明早要走,不如今晚便向您辞行。”
一听云生要走,苏慕华惊得登时站了起来,棋也不下了,把棋盘往别处一扔,一步走过来拉住云生。
“姑娘怎突然说这话,可是我对你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你身子不好,在我这里调养是再好不过了,回玉璧峰作甚?”
松开苏慕华拉着自己的手,云生退了一步,解释道:
“苏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一年多来对我照顾有加,我心里对你是极感激敬重的。只是我并非一般女子,再在此地停留恐怕会拖累与你,不如我先回玉璧峰,我与林烈早就达成默契,若是有机会,他定回玉璧峰寻我……”
“我一向自视甚高,孤身十余年在这荒山僻岭处,好容易盼来个得意之人,你却要再次离我而去,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实不相瞒,我与林烈得罪了乌衣教,他们先前几次三番要治我师徒于死地,幸好得你相救,要不我再有本事,也怕早死了好几回了。先生高风亮节,今后自有更好的人物陪伴你,云生还有前业未了,没有留在您身边的福分。”
云生这番话等于是婉拒自己,苏慕华心思清明,自是明白她本就无意于自己,他也是随性而然的性子,不愿勉强别人,见云生去意已决,自己再是想要如何挽留也是不能够了,索性便应了云生的请求。
第二天一早,云生收拾了个简单的包袱,便起身向苏慕华辞行。当初被他救下时本身无长物,这一年多来,苏慕华为她置办不少衣物穿戴,她一说要走,苏慕华说什么也要她多带些东西,又偷藏了几十两纹银在她包袱里才算放心。
将云生送至院门口,苏慕华对云生嘱咐道:
“你身上的寒毒积弊已深,日后行走江湖切不可与人发生龃龉,若是再动用真气,到时寒毒攻心,就再没有人能救得了你,此话你可要牢记心里。”
“云生知道,谢先生提点。即便不能动用内力,我师尊传我一手好剑法,行走江湖保全自身也不是难事。”
“……我观人通常不错,正因为看尽世人自私虚伪,才宁愿忍受这深山中的寂寞独处。这一年多来,我看的出你是个通达豁然的女子,绝非凡人可比,江湖事云谲波诡,让人分不出好人歹人,你这十几年深受寒毒之苦,依我看来又是何必……与其爱人不如爱己,望你好自为之。”
云生心道苏慕华毕竟一代名医,这些时日想必他早就看出自己身中何毒,只是他看破却不说破,多少还是顾念自己的感受,今日他这番肺腑之言都是为自己长远打算,自己对他很是感激,想自己身无长物,也不知该如何报答他,突然想起自己手上有一枚鸽子血宝石戒指,摘下后硬是塞到苏慕华掌心里。
“这是我师尊留与我的,承蒙你连日关照,这东西便留与你做几年罢。”
知道此物定对云生有极重要的意义,苏慕华初时说什么也不要,后见云生有些生气,说若不接受便是不将她看做朋友,这才勉强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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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苏慕华,云生一路向东行去,为怕路上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她只做男装打扮,又处事格外谨慎小心,因此路上倒也无风无浪。云生在山中隐居数年,今日才有机会下山走走,领略路上所见山川景色之秀美,也算的上是乐在其中。
走了个把月,好容易到了襄阳城,云生打算在此处稍作停留,休憩整顿一番再说。
进到城里,寻了处茶馆找个临窗的位子坐下,店小二手脚倒还麻利,赶忙给云生沏了壶茶,云生走了半天路,口渴的厉害,倒了杯茶便饮了起来,刚喝了半杯,便觉这小小茶肆之内隐有杀气,云生镇定心神,只装作不曾察觉,端着杯子慢慢饮着,却小心留意起身边的动向。
待这杯茶将要饮尽,云生忽觉背后一阵寒气逼来,将手里的茶盏向后射去,只听得一声脆响,那茶盏生生弹开了背后冷剑。
云生趁势拔出宝剑御敌,回头看去,此人正是先前见过面的肖秋雨,云生平素最瞧不起暗箭伤人之人,一见是他,心里顿时生起了几分不屑。
“亏得你也以剑客自居,背后出手的人,不配用剑!”
用余光向周围扫视一圈,先前在茶肆中饮茶之人皆是些江湖人士乔装的,见肖秋雨一击不中,便纷纷从桌下掏出兵器,一时间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式兵器纷纷亮出,这间茶肆原来早就被他们设下埋伏,只等云生到来再行出手。
“休要废话,交出‘雪衣神功’,咱家饶你不死!”
肖秋雨口气不小,先前他在玉璧峰见识过云生手段,自知不是她对手,给云生近身几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随肖秋雨一同出招,登时几道寒光杀向云生,云生心里沉住气,见他们用的招数不尽相同,便见招拆招,加之她手中清霜宝剑威力无匹,几个回合下来便打退其余几人攻势,肖秋雨自知不敌,从云生背后射出三支飞刀,云生早知他必使些卑鄙手段,一转身立于桌上,用宝剑打飞他射来的暗器。
“大家莫怕,她方才喝的茶里有‘软筋散’,不出片刻便要束手就擒,事不宜迟,大伙一起擒住她!”
众人一听,便想这女子再是如何厉害,不消多时便会失去意识,无力反抗。顿时士气大振,众人一齐攻了上来。云生站在桌上,来人虽人多势众,可她并不畏惧,眼中杀气顿起,银牙一咬,将全身气力灌注于手腕上,一提气挥起手中宝剑,只听“哐啷啷”一片金属断裂的响声,来人手中兵器尽数被清霜剑打断。
众人不想她身为女子,却这般厉害,都有些诧异,出手便都慢了半拍,云生瞅准时机,一个飞身冲出战圈,几步立于肖秋雨身侧,他未想到云生施展轻功直奔他而来,本来心里惊慌想要逃走,却也知来不及,只好拔剑抵挡云生攻势。他手中柳叶剑剑身极扁,剑锋极刃,形似柳叶,十几年前便以快剑而闻名江湖,他与云生都长于快剑,二人出手极快,众人只知剑光闪烁,名器相击声铿锵有力,却看不清他二人究竟使了哪些招数。
柳叶剑虽快,只可惜剑的主人临阵惧敌,自乱阵脚,肖秋雨出手极快,却几次失了准头,本能伤到云生,却几次都被云生避过,等云生抓住战机,反攻为守,出手的剑招竟比肖秋雨还快上半分,且剑法刁毒,精准无比,也不知那宝剑是否有灵性,在云生手中竟能随她心意般指哪打哪,甚至能避过他的防守,弯成一道巧妙的弧线直击对手。
肖秋雨中了几剑,待他再一剑刺过来,云生提了一口气,大喝一声,一道极快的寒光从她手中飞出,“铛铛铛”三声,柳叶剑被云生打成三段,那肖秋雨见那宝剑竟有削铁如泥的威力,登时心中大乱,云生双目如炬,又一剑挥去,只听肖秋雨惨叫一声,地上一片淋漓鲜血,众人一看,竟是肖秋雨半条手臂被云生生生砍下。
方才听云生中了“软筋散”,众人本想群起而攻之,却又慑于她逼人的气势,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可她竟越战越勇,又见肖秋雨伤于云生剑下,有几个不怕死的一齐攻向云生,却又被她宝剑锋芒所制,一干兵刃皆被打断,执兵刃的手臂亦被云生砍下,一时间断肢无数,血溅当场,惨叫声不绝于耳,这下再无人敢上前挑战。
“不对,你方才饮的茶里明明……”
肖秋雨倒在地上,他心中实不甘心,想自己苦练多年,今日竟败于一名女子剑下,且她饮的茶中确实放了“软筋散”,没有道理还能坚持到现在。
云生剑指群雄,俾睨众人,听肖秋雨这样问道,不禁失笑,心里暗啐了一口,更是小看他三分。
“你等无能鼠辈,岂知我早就看出这等卑鄙伎俩,一进门我便以指触茶,解了里面的药性。还有不服的尽管一并上来,想是这里血流的还不够多,还有人想让我手中的宝剑再舔舔血。”
这群人里有人曾参与过玉璧峰围攻云生一事,见识过她施毒的功夫了得,解了茶中的迷药于她而言想必不是难事,又怕她再如当日那般施用些毒药暗器,岂不更是吃不了兜着走,加之士气早被云生打散,更无恋战的道理,赶忙彼此搀扶着向茶肆外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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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得你也以剑客自居,背后出手的人,不配用剑!”
云生这话说的霸气,其实也是楼主我的心声,平生最恨背后使诈,口蜜腹剑的奸险小人,但肖秋雨之辈着实数不胜数,让人防不胜防。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