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底逃亡

　　012

　　弗吉尼亚州·兰利

　　一处庄严肃穆的大楼内。

　　特工多米尼克·斯凯面无表情地站CIA秘密行动处主管的办公室里，表现得完全不像是来接受批评的。

　　“这就是你就本件事情作出的报告吗？”

　　主管克里斯·文森特将报告重重地扔在桌上，“你误杀了一个无辜的民众，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多米尼克皱起眉头，平静地解释道，“谁让卡斯帕·菲尼克斯拒不配合调查，在抓捕过程中误伤与他同行的亲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他曾经是调查局的局长助理，你知道吗？胡佛大楼那边对我们的行为表达了强烈的不满！况且，你们还出动了军用飞机！结果最后不还是让他逃走了？”

　　多米尼克暗暗地握紧拳头，毕竟这句话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能力的质疑。

　　“情报处已经在调取方圆200英尺内的所有监控、通讯设备和网络数据，我们可不像调查局的那帮废物，只要他留下蛛丝马迹，我们最多只需要24小时就能找到他。”

　　主管文森特稍稍消了气，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难看，“万一卡斯帕·菲尼克斯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呢？毕竟他可是调查局的前杰出探员。”

　　多米尼克不置可否地勾唇冷笑，“只要他还在美国，那就只是时间问题。”

　　“放心，文森特。我一定会让他交出手里的东西的，然后圆满完成局里的任务。”

　　*

　　直到门外和隔壁再也听不到两位探员的动静，路佳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有时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

　　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三点多了。

　　路佳醒过来的时候估计就已经过了午餐时间，难怪醒过来之后会这么饿。

　　不过这并不重要，在得到了菲尼克斯的保证和誓言之后，路佳这才终于平静了下来，然后走进浴室里继续刚刚被突然终止的洗漱。

　　……

　　洗漱完的路佳身上舒服了不少，连腿软的症状都好了，但她还是心情复杂地穿上了草莓粉与乳白边缘的内衣，不由得心情烦躁。

　　伴随着凝结在玻璃和瓷砖表面的水蒸气，她一边擦拭着半干的黑色长发，一边抬起头看向一直坐在窗边观察外面动静的菲尼克斯，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她的手机。

　　她已经有一整天时间没有和其他人发任何消息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此时陷入的糟糕状况。

　　“那个，我可以连旅馆的Wifi吗？”

　　菲尼克斯动了，转过头看向路佳。

　　昏暗的房间里，光影在他挺拔的侧脸流转，勾勒出挺拔的眉骨和鼻子，眼神反倒是藏匿在了阴影里，一时间看不懂他的想法。

　　路佳鼓足勇气提议道，“我发誓我不会在网上提及任何和你有关的信息，你可以坐在边上监督我，我只是想和家人报个平安，然后再找些乐子打发时间。”

　　菲尼克斯平静地开口陈述，“我并不认识中文，没有办法监督你。”

　　“棱镜还能识别中文了？”

　　“它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

　　菲尼克斯一边说一边起身走到路佳身边，弯腰拿起了她的手机，然后用修长的食指按住了手机上的摄像头，“给你五分钟时间，使用过程中不许喊我的名字，也不许输入我的中文译名，使用完后必须立刻关机。”

　　“不然，结果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路佳一怔，在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暴露在怎样的一个毫无隐私的世界中时，不由得心底发寒。

　　不过菲尼克斯的话对路佳来说更可怕，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好。”

　　她先是忍不住吞咽，然后乖巧地朝他点了点头，这才在他不容置疑的控制下打开手机屏幕，按照房间内的提醒，连接旅馆提供的热点。

　　几秒钟，手机显示网络连接成功。

　　几乎就在同时，屏幕上方噼里啪啦跳出大量的消息提醒。

　　路佳第一时间便是打开微信，但其中大部分都是毫无意义的公众号提醒，快速扫了一眼之后，路佳立刻注意到了被她置顶的“妈妈”。

　　事实上，路佳甚至都没有用文字给周秀丽的微信备注，而是用了一个成年女性的emoji来代替她们之间的关系。

　　路佳和周秀丽上一次的对话发生在五天前，她问路佳的钱够不够用，路佳说够用。

　　简单直接，同时也没有一丝人情味。

　　骨子里的血缘令她不可抑制地想要和母亲哭诉自己这些天的遭遇，可是路佳最终还是犹豫了，没能在这或许是唯一的五分钟时间里向她发出任何文字。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路佳对她还是心存芥蒂。

　　不仅如此，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办法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成功向自己的母亲求助。

　　于是，路佳退出和她的对话，点进了与神婆张晓兮的聊天框，而果不其然，她竟然早就已经察觉到路佳这里的不对劲，反复地发消息询问她。

　　“佳佳，在拉斯维加斯赢到钱了没？拍几张照片让我看看呗~”

　　“佳佳，今晚睡觉前记得向我报个平安哦。”

　　路佳看着屏幕上的文字，一时间有些紧张激动，她下意识地想要给她打语音电话，但菲尼克斯牢牢控制住的手提醒了她，对方显然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此时突然好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的菲尼克斯，缩了缩脖子，只能在他的限制下，缓缓地在屏幕上打字。

　　“神婆……你能为我再算一次命吗？”

　　只要看到这句话，张晓兮就一定能明白过来路佳的意思！

　　然而，对方当然也不可能每时每秒都注意手机上的消息，仅剩的三分钟时间快速过去，张晓兮都一直没能回复。

　　“……五分钟到了。”

　　话音刚落，菲尼克斯便快速地将手机从路佳的抽了出来，长按锁屏键为她的手机关机。

　　路佳看着骤然暗下来的屏幕，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

　　她究竟还能不能顺利地回国，度过自己理应按部就班的人生？

　　菲尼克斯将路佳的手机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刚刚发了什么？”

　　路佳这才中低落的情绪中稍稍回过神来，略有些警惕的停顿，然后才平静的开口，“我只是跟她说我这几天都在旅游，没有空跟她聊天而已。”

　　菲尼克斯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先是沉沉地注视着路佳，随即才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淡淡地点头，“好。”

　　“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来这里进行调查，先去吃点东西吧，明天一早我们继续出发。”

　　路佳哀愁而焦虑地叹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这场旅行漫长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

　　*

　　因为没有娱乐设施——手机，路佳只能无聊地打开汽车旅馆里的老式液晶电视机打发时间。

　　或许是条件有限，里面大多是不用付费的公共台，加上里面的人语速都很快，路佳能看懂的频道并不多。

　　好不容易发现了有电视台在重播她以前看过的美剧《疑犯追踪》，却听到身旁的菲尼克斯突然厌烦地啧了一声。

　　疑犯追踪讲述了一位推定死亡的前CIA特工与一位神秘的亿万富翁联合运用一套独特的办法制止犯罪的故事①。

　　怎么了，这位前佛波勒探员是觉得美剧里的犯罪故事不够写实吗？

　　本就烦躁的路佳被菲尼克斯搞得更加烦躁了，于是她干脆将电视关了，在八点整便静静闭上了自己双眼，决定早点入睡。

　　可偏偏，经历了白天的一系列事情之后，她此时竟然一点儿都不困。

　　闭上没多久的眼睛复又睁开。

　　微弱的幽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路佳不知道抱着怎么样的心情，转过头悄悄看向躺在自己身边那张床上的菲尼克斯。

　　从菲尼克斯在黑暗中的面部轮廓可以看出，他从刚刚开始就一只保持着手臂垫着脑袋的姿势，几乎就要填满整张床的高大身躯姿态随意，不知道是在盯着天花板看，还是已经睡着了。

　　路佳的视线顺着线条的走势看去，不由得盯向他微微翘起的唇峰，大脑自动开始回忆今天白天在那辆跑车边的——等等！想这个干什么？

　　想到自己的行为，心情陡然变得更早糟糕。

　　她重重地翻了个身，决定背对菲尼克斯，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即便是夜晚的内华达州也略有些燥热，没有盖被子的路佳想到此时自己的屁股对着他，涉及到了某个关键部位，整个人顿时又不太好，一个鲤鱼打挺，像菲尼克斯一样面朝上放乖乖地平躺着。

　　好家伙，今天晚上还睡不着了？

　　一定是因为白天醒得太晚了，绝对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事实上，这对于路佳和菲尼克斯来说，都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尤其是菲尼克斯，他当然没有睡着，而是在脑中预演此时事态可能发展到的地步。

　　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此时遥在美国东部的弗吉尼亚州，位于兰利的情报局大楼产生了新的波澜。

　　系统在检索大量视频、文字等信息之后，原本不断闪烁的屏幕突然停顿，位于拉斯维加斯金砖酒店的相关画面被调用，然后一个身穿艳丽沙滩套装的男性被锁定。

　　模糊的画面在加载后逐渐变得清晰，与屏幕上另一张严肃熟悉的高清探员照重合对比，显示高达71%的相似度，并发出“嘀嘀嘀——”的警报。

　　刚刚还坐在电脑前打瞌睡的技术人员立刻惊醒过来，对方显然不敢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更何况相似度还超过了70%。

　　于是，对方立刻将该信息上报给更高级别的部门。

　　——此时距离菲尼克斯与路佳出现在拉斯维加斯的酒店，刚刚超过2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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