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阿娇

　　我和刘彘的婚期越来越近了，这些日子长公主也越发忙碌起来；并专门找了老嬷嬷，来教我闺房之礼。婚礼非常盛大，几乎成了举国欢庆的盛典，我的脸被蒙在盖头中，却看不清前路……鼓乐吹响，结灯张彩，万象如新……

　　脚下是一截截大殿的石板，
　　耳边是一声声恭唱，一声声贺祝，
　　眼前是一块遮蔽视线的红纱，
　　心中是昏昏沉沉的无措……

　　我被引导着完成了仪式，被抬进太子的宫殿，感到一阵柔软的触感，我被放在了一张布置精美的床榻上……周围人声渐息，光华渐黯，一声声脚步如撞在心上的擂鼓，一步又一步靠近了我。

　　我看见他龙纹绣线的喜袍，
　　看见他金丝镂紊的云龙靴，
　　却看不见我们的未来。

　　一阵眩晕的感觉袭来，烛光满眼，刘彘掀开了我的盖头。我抬首望着他，就好像，我从未认识过他……原来他已经长大了，他的面容早已脱去了稚嫩，显出英挺的气质来，眉间凛气逼人，就连看人的眼神，都如此慑目。

　　我一直把他当弟弟，似乎总是错过了不少改变。
　　这一年来上林苑的操练，他的皮肤也脱去了年幼的白皙，而变得健康而生机勃发，宽厚的肩膀，硬挺的背脊……如今包裹在这精致的喜袍中，显出一股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男子的俊美之感。

　　可即便如此，我的心中，却一直把他当做孩子……
　　苦笑……我知道如今，自己胭脂掩面，嘴唇嫣红，双眉浅飞入鬓，头戴金钗，耳坠玲珑，面容却并无娇媚之态。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脸微微有些红晕，坐在床边，他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抱住我，唤我：“阿娇……”

　　“怎么不叫姐姐了？”我轻声问他。

　　他从身后环住我的腰，那动作轻柔万分：“你既是我的阿娇，何必再叫姐姐……”

　　“可你在我心中，却始终是我弟弟……”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却伸手去解我的腰带，我握住了他的腕。

　　“……我不习惯，等你长大了……再……好么？”我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阿娇，你怎么了……是不是高兴过头了？怎么说胡话……”他用没有被我握住的另一只手，缓缓地抚摸着我的脸，那神情，是我从不认得的温柔，“……你脸色好苍白……”

　　说着他凑上来，动情地亲吻着我的脸、我的唇、我的颈项……我不禁喘了口气，只感觉他的动作熟练至极，该不是第一次与女子亲热了……他的吻细细碎碎的，一直吻到我的耳尖……

　　被舔舐了一下，我全身一震，抬起眼，我平静了呼吸，认真地看着他道：“这些年，我……我一直把你当弟弟，我……还有点受不了……以后……等你长大些……好么……”

　　他微微一愣，目光中氤氲的气息未散，轻声道：“可我现在是你夫君。”

　　我动了手，轻轻把他推开：“今天……我不愿。”

　　“……为什么？”刘彘皱起眉头，眼神中原本满含的期待与热烈……那几乎要灼烧我至尽的目光……渐渐变成了一点点弥漫上的不解与失望……

　　“你太小了……”

　　他紧锁了眉头，从床榻站起身，我忙把他刚才弄松的散乱衣衫拉好，堪堪遮体，我咬了咬唇。他在房中来回踱步，那声音，似乎饱含着一股被激怒的愤懑在胸口中酝酿，他看着我，道：“……怎么会，我今年，就十五了……”

　　我知道这在古代是寻常……只是……我从未将他作为夫君对待过。低下头，我侧开双眸，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声音为何忽然变得如此的冷……他可从未用如此的语调与我说过话……听在我耳中，落在我心里，原来他冷情对我，我是这样难受……

　　只听他语若冰霜地开口：“……从前对我那等柔情蜜意，不过是去了一次上林苑……你怎么就变心了？……我知道……是不是你中意安王？”

　　“我不喜欢他。”

　　刘彘冷哼了一声：“那你御宴那日，为何要那样看他？”

　　我尽力解释道：“我不过是看了一眼。”

　　“你撒谎……”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厉声道， “那天……你的眼神我看得明明白白！”

　　我的确期待过，思念过，可那样的情绪是给刘博士的，而非那位从未相识的安王，我辩无可辩，只好道：“我不与你争论……”

　　“你……”他忽然上前一步，一把将我推到在了床上，我大惊，他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愤怒中带着一丝凄然：“……我等了这么些年……如今，你与我说你不愿？！”

　　“……彘儿……”

　　“别用这副眼神骗我……”他低吼出声，一把扯开了我的领口，我畏惧即将到来的暴力，忙闭起了眼……半晌，却感到身周没了动作，我缓缓睁眼，只见他正看着我，那眼神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自嘲的戏谑，又有些冷酷而嘲讽，他轻轻地道：“……你不愿，就算了，不过……你要知道，我是太子，等哪天你愿了，说不定可就晚了……我倒看你能撑到几时……”

　　听他这么说，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言罢他便开始一件一件脱衣服，只剩了一件亵衣，他上床钻进了被中，冰冰冷冷地咕哝了一声：“……你愣着干什么？还不睡？”

　　我这才缓缓解开了喜袍，也穿着亵衣进了被褥。他背对着我，沉默着，一言不发。那脊背看上去虽好似硬挺坚强，却透出一股孤单寂寥的悲戚。我心下有些不忍，终是轻轻地道：“我真的不喜欢安王……可……我也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能给我一些适应的时间么？”

　　他没有回答。

　　一夜无话。

　　那年九月，景帝崩，刘彘继位为帝，不再称彘，而为刘彻。我亦被立为皇后，王皇后则为皇太后。这一年，刘彻十五，我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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