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海——Star Of The Sea

　　陈海如

　　“老爷！老爷！”
　　听到枪声，老仆人匆匆往书房赶。
　　“老爷您没事吧！”
　　看见陈海如好端端地坐在书桌后，老仆人松了一口气。
　　“老爷您没事就好……刚刚我听见枪响了……现在的世道可不太平啊……”
　　“出去！”
　　“啥？”
　　“你出去！”陈海如吼到。
　　老仆人很是莫名——老爷平日里可是从不发脾气的——不过，既然老爷在发火，他也没必要呆在这里受气。
　　待仆人关上书房的门，陈海如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粉绿色的小粉盒，丢在书桌上。
　　粉盒上，赫然出现圆形的黑色弹孔，犹如一只黑色的眼睛。
　　突然，他双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大口大口喘气，表情痛苦。
　　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思维，开始混乱起来。
　　那个灰色的，像鬼一样的老头站在他身后，默默注视着所发生的一切。
　　“惟有死亡……方能换来重生……醒来吧……”
　　（原先设定的是沈有精神问题，写到现在发现……我是在写两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沈熠辰

　　窗外雨潺潺，我回到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思绪纷乱，心情沉重，真想就这样一头栽下去不再醒来，可是……我默默把玩着老爷子的烟斗——刚从床底下摸出来，木制，很普通，没有任何装饰或花纹，但我总觉着有些地方莫名地奇怪，将烟斗翻了个个儿，一块指甲般大小的油漆脱落，我拿近了仔细看，却看不清楚。
　　起身，打开台灯，我坐到书桌前。借着灯光，一只眼睛的图案映入我的视网膜。
　　是它，是它，又是它……我的身体在发抖，中统局的油画上，陈海如的诗稿和书皮上，还有这烟斗……那漩涡状弯曲的线条分明无声地宣告着我已经卷入某起错综复杂的事件之中。
　　门外响起脚步，还有嘈杂的人声，刚把烟斗装入口袋，门开了，我被七八个人同时按住。
　　“唐礼安在哪里？！”
　　我抬头，认出来者正是老板的秘书毛人凤，一身深色军装，脸色和军装的颜色一样难看。
　　来着不善，善者不来。
　　“唐礼安在哪里？！”他又问了一句，“还有唐敬威！”
　　我的心仿佛要停止跳动，难道他们没有被抓，而是逃走了？
　　“不知道！”MD，他们到底为谁干？！到底为去了哪里？！看着毛人凤铁青的脸，他不语，我亦无言。
　　“在找到唐礼安和唐敬威之前，所有人不许离开！”
　　他们松开我的胳膊，将我狠狠向后一推，我倒在地板上，门，被无情地反锁。
　　“放我出去！”
　　我想放声呐喊，想去撞开那该死的门……但现实是我躺在地板上，将呐喊默默埋藏在心底。因为老爷子和唐敬威逃跑，所以戴笠才会派人去将自家老窝翻个底儿朝天……他们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惟独将一人我瞒在鼓里？
　　我太想知道真相。
　　可是……唯一知道真相的陈海如死了，被我杀死了。
　　拿起烟斗，脑中灵光一现。我将手中伸入烟灰槽中，果然，里面藏着东西。
　　我从烟斗里面抠出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串地址，是老爷子的亲笔字，背面，同样是他写的一句话：
　　“陈海如其人知之甚多，余恐其有后患，故除之。又及：陈国锡欲叛，不可信也，望汝等多加防范，切记切记。”
　　“其人知之甚多……”那么，他到底知道些什么？难道是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可是他已经去见了阎王，纵使我有千万问题他也不可能回答。
　　墙上的挂钟，已指向凌晨3点。
　　我不能傻傻地被软禁在这里等死。看着纸条上的那个地址，应该就是他们藏身之所吧。
　　如果见到老爷子，一定要问个清楚。虽然我怕他，但他从不曾我发过火，不管我犯了何种错误。
　　我轻轻地走向窗户，打开，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窗外有人在站岗，不过背对着窗户，只要他们不转身，是不会看见我的。
　　宿舍在4楼，不过这对我来说是个小意思，翻墙爬树的本事没人能比得上我。站在窗沿上，手一身，摸到了排雨管。
　　下面，就是沿着管道一点一点向下滑，没多久，双脚终于踩到坚实的地面。我躲在灌木丛之中，待巡逻的人背过身去，便偷偷地向围墙溜去。
　　那儿……正是我看见死鹩哥的地方。
　　铁丝网上的外衣没了，估计是被巡逻的人扯了下来，不过，托他们的福，铁丝网被扯处了一个大窟窿。
　　身后有人在喊，妈的，被人看见了。我一咬牙，踩着凸起的花岗岩围墙爬了上去。
　　枪声在响，还有人在喊“站住”。
　　但是……他们抓不住我了，一个翻身跳下，我来到高墙之外的世界。

　　天渐渐亮了，但我的心仍处于黑暗之中。
　　老爷子给出的地址，我再熟悉不过，那是一座位于市郊的天主教堂。
　　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里了。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我还小，刚被唐老爷子从血泊里捡回来，稍有风吹草动，便像一只警惕的小鹿吓得直哆嗦。
　　“你会被自己害苦的。”老爷子说，“如果想在黑暗中生存下来，那么你就必需学会如何适应黑暗，战胜内心的恐惧。孩子，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恐惧比利刃更可怕’。”
　　他将我一个人扔在这个漆黑的教堂之中，便消失不见了。我放声大哭，哭了许久也没有任何人出现在，惟有面前的耶稣受难画象。
　　神能救我么……
　　哭着哭着，我蜷在冰冷的角落里，睡了。
　　第二天，第三天……对于空无一人的黑暗世界，恐惧的感觉渐渐从我心底消逝。黑夜是我最好的掩护，借着它，我可以去任何地方，甚至追着野猫跑到墓地里去。当我拎起野猫的脖子转过身时，发现老爷子躲在灌木丛中，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原来，在黑暗之中，我不是一个人。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天窗洒在水磨石地面上，打断了我遥远的回忆。教堂唱诗班的孩子们早就来了，站成几排，咿咿啊啊地唱着。我想起那幅油画——它本应是挂在穹顶之上——现在，已经不见了。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中统办事处的那一幅，原先就应放在这里的。
　　老爷子，还有唐敬毅，他们没事么？
　　他们在这里么？
　　背后，沉重的脚步穿过儿童的天籁，我转身，随之而来的是全身的颤抖与震撼，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他居然没死！
　　不可能的！那颗子弹正正好好打穿了他的心脏！
　　一袭黑色的风衣，陈海如出现在我面前，就像来自地狱的死神。他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嘲弄地笑着看着我，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双深邃的眼睛，双目对视，仿佛能看穿我的灵魂。
　　“你……”我本能地掏出枪对准了他的额头，可是……手抖得厉害。
　　开枪啊！
　　妈的，手，不听使唤了……他明明是个死人的！却好端端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刚从地狱走了一圈回来，所以暂时不想去。”他迎视着我的目光走过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好久不见，你……变了……”
　　“老子变成什么样和你没关系！”我紧紧咬住嘴唇，尽量克制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
　　“变成人类了。”
　　妈的，老子不是人类又是什么？！
　　他抓住了我不住颤抖的手腕。
　　“原本想带你回去，可是我也……”
　　用力一拉，我猝不及防，跌入了他的怀中。
　　“我不顾一切来救你，却发现连自己也救不了了。”
　　耳畔，传来他低沉的话语，他的手指抓住了我的头发，我一时征住，不知他想干什么，是突然亮出匕首捅我一刀，还是……
　　喂——
　　深色的眼睛靠近了，然后……
　　然后是嘴唇。
　　他在吻……我……
　　靠！这里可是教堂！
　　大脑在他吻我的一瞬间清醒了，我抽出双手，抓住他双肩的穴位向下按，抬起腿，膝盖狠狠地顶在他的肚子上。他惨叫一声，松开我。
　　“妈的……”我咬牙切齿擦着嘴唇，喘得厉害。再次举枪，却迟迟无法扣动班机。他表情痛苦地望着我，仿佛在哀叹。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想可怜我还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
　　我吼着，扭头冲出了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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