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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季沐光仍旧呆坐在之前的位置上，保持着陆修离开时的姿势。
“季小姐，或许您愿意跟我聊一聊？”
她抬头，是每次接待自己的那个服务生，微笑，“请坐。”
季沐光努力从刚才跟陆修的谈话中回过神来，“这两年，好像一直是你，我们应该也算是熟人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咖啡厅里其实有很多服务生，但是每次为她服务的却是固定的人员。
第一年的时候，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话不多，让她觉得舒心；后面两年，换成了一个男孩，也是不善言辞那种；最近两年，就是眼前这个人，很温和的性子，看见她的时候会笑一笑，然后专注做事。
季沐光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的感觉。
“你叫我小杜好了。”年轻的男孩开口道。
“嗯，看样子你还是大学生？”那种眉宇间的青涩纯粹真的只有学生时代才可能会有。而她就没那么幸运，能够有机会拥有那种单纯。她的大学时代，单纯跟青涩都过早地流失掉了。
没等对面的人作答，季沐光就开始自顾自地回忆起往事来。
“现在还真有些怀念大学的时光，那个时候应该多跟同学搞好关系的。每次听别人说起大学同学什么的，我都很茫然，明明我也读了大学，怎么连个熟悉的朋友都没有呢！”她用手抚着额头，表情无比苦闷。“你的大学是怎么样的？”
那个叫做小杜的服务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其实，陆先生他每天都会来这里坐坐。”
季沐光苦笑，还是无法避免这个话题。“我能够猜到。”
自从知道他把Espresso搬到这里来，更名为Memory之后，她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去面对他的种种手段。
“每次他都是望着你现在坐的位置。”小杜一边说着话，一边盯着她，不准备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果然，面前的女子神色变得晦暗，短促的眉毛微微皱起，透出浓浓的无辜。
“小杜……是吧。”季沐光怒了努嘴，表情有些为难，不知道要如何措辞，“你……不明白我们之间的事，这些事情……要是放在六年前，我肯定是要感动死的。现在么……说这些有什么用？”
“季小姐，也许你有些误会，这次是我主动来……”
没等小杜把话说完，“我了解，依他的性格，不屑于做这种事。”
说完这句话，季沐光自己也有些吃惊，还真是躲也躲不了的了解跟熟悉。可是，她已经看不分明，真的，是了解的吗？
她苦笑，这世界上，最不能揣度的就是男人的心。你以为自己把幸福抱了个满怀，实际却是完完全全的虚无。
六年前的一幕幕不停在脑海里回放。季沐光有些困惑，真是奇怪，他们啊，明明就是深深爱着的，怎么深爱还是可以假装的吗？她下意识地捂住眼睛，仍然有温热的液体从指缝中流出。
竟然，哭了。竟然，是这么的不甘心，这么的，怀念。
或者，这根本就是陆修的本事，让所有人都站在他那边。可是，真是遗憾，现在是六年后，而季沐光，是六年后的季沐光。
她起身，走出了咖啡店。
柜台后面的小杜怔怔看着那个女子的背影渐渐被阳光拉成一道模糊的光线，他眯了眯眼睛，眸子越发幽深。
卓赢空有些头痛，按理说陆修回来之后，很多事情会更好处理。但是，每次秘书返回给他The L的意见，总是诸多挑剔。
他们会接受卓意的每一个提议，然后表现出不甚满意的态度。以致于卓赢空常常要亲自上阵去商谈，甚至回了家也不能安生。没有办法，对卓意而言，这次机会一旦错过了，可能再没有下次。
他处理公事的间隙晃了眼墙上的挂钟——8点整，季沐光还没有回来。最近，她真的是经常整天整天地呆在外面。
楼下传来说话声，她回来了。幸好，还是很准时的。至少说明了，他有被人放在心上。卓赢空不自觉就勾了唇角。
“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季沐光一进书房就看到他抿着嘴笑。
他摇头，却怎么也止不住笑意。
她走过去，瞅了瞅桌上的文件，“这是……在处理公事啊？那还笑得这么开心？”
有些担心，莫不是太忙了，傻了？于是真的问出了口，“你是不是病了？”
“昂……”他点头，眉峰拧紧，搂了她的腰，圈紧，“因为太想你了。”眯着眼靠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又去Memory了？”
点头，又发现他正靠着自己，是看不见这些动作的，便又出了声，“嗯。”
“嗯……”他发出撒娇般的声音，手上的力道更盛，“我开个咖啡店吧，看你那么喜欢。”
季沐光愣住，有些心虚。“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卓赢空却猛然将她拉开一掌的距离，细细地打量，煞有介事地问，“你觉得呢？”
季沐光手心出汗，果然是知道了什么吗？
“我觉得……”她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后面的话。
他发出愉悦的笑声，“笨蛋，因为我吃醋了。”
季沐光的脸色变得惨白，身体变得僵硬。她努力地抓住思绪，想找出一个好的方式跟他说那段过往。
却是，她自己误会了。
那个人从她怀里抬起头，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啊你，对着咖啡的时间比对着男朋友都多。”
呼……还好还好。她实在还没做好准备，让卓赢空知道自己跟陆修的关系。
又看了看桌上的文件，季沐光顺势转移了话题。“最近好像总是熬夜，陆……先生不是回来了吗？你说他回来了就不会那么忙。”
卓赢空拍了拍那叠文档，叹气，“实际上是更忙了。没办法，The L是大公司，要求可以多点。不过……你叫他陆先生？你们不是认识六年了？”
季沐光手心微微出汗，打湿了被她紧紧攥住的衣角。
“嗯……因为……其实不是很熟。”
还真是连她自己也没法被说服的说辞。她下意识去瞅卓赢空的脸色，看一切如常，才渐渐安心。
“其实是6年前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她面容苦涩，有些艰难地开口。刹那间，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嘴唇。
“傻瓜，你紧张什么？我不是在质问你。好了，不好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你先去睡，不用等我。”亲了亲她的唇角，“乖，去睡觉。”
卓赢空不知道，他的善解人意跟体贴入微其实是常常让人痛苦的。就好像现在这样，季沐光表面上还能平静地说话，内心却已经被愧疚伤得千疮百孔。
她怎么还睡得着呢？只希望不要又是一夜无眠才好。
有时候，季沐光真的无法理解自己。明明是被陆修伤得那样彻底，是真切见过那人的本来面目的，却总是隐隐对他存了一丝侥幸。想着那些微薄的，或者虚假的情分。
她很相信人的直觉这回事。当初自己是全心全意的付出，尽管后来他不坚定，两人的感情生了变数，却总是觉得，变数之前的那些日子，他也曾交付真心。
因为当时的她太投入，所以另外一方的不投入能够轻易地被察觉。
可是，当年的季沐光从没有过那种“他其实不是很爱我”的认知。
这种认知延续至今，就变成她心里的某种笃定。
除了不够爱她这一点，那个男人其实还是很好的。那么，威胁警告诱惑，都可以全部当做耳边风。可是，眼下这情形，已经超出季沐光的预期。陆修很显然已经有所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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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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