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血契·主赤黑

　　黄濑家是难得的日式庭院，年代久远，水池边的樱花树已能合抱，长长的枝条拂在水面上。才开的晚樱被风一吹，打着旋在水池里，一条条锦鲤凑过去吻它们。
　　“这样的夜晚，真是美丽啊。”黄濑夏树踏前半步，伸出手去接樱花，“看着这花这鱼，我这个老头子的心都禁不住柔软下来了。”
　　“长老大人……”黄濑凉太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展开话题。统御黄濑家上下数百人，将他推上继承人之位又放手不管，真正的首脑正是他面前的这位老人。每次见到黄濑夏树，他都会本能的畏惧：不仅为了黄濑夏树的权力，更是为了他那颗被迷雾缭绕的心。
　　反复无常，深不可测。
　　“今晚我只是个想要关心晚辈的长辈。”黄濑夏树眯起眼睛，满脸的皱纹随着他的笑容展开，“别太拘束。”
　　“是。”黄濑谨慎的应道，眼角的余光一瞄小黄。管狐一咬牙将那只纸做的式神撕成碎片，凶巴巴的瞪着黄濑夏树，像是随时都会对他做同样的事。
　　“放轻松，放轻松。我又不会对你主人怎么样。”黄濑夏树笑得不无慈祥，“我可不是凉子那样的鸡婆婆，从来都是很开明的好家长，从来没对你主人管头管脚，他喜欢做什么也都很支持啊！你说对不对，凉太？”
　　“小黄。”黄濑也觉得自己的使魔有点过了，低声斥道。
　　“这就对了。”黄濑夏树的笑容愈发愉快，“其实今晚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跟凉太你说。只是被这片月色迷住，出来散个步，偶尔碰上了聊两句。人老了，想跟小孩子念点家常，也听小孩子说说年轻人的事，顺便把自己关于青春的记忆往上捞一捞罢了。每个老爷爷不都是这样吗？”
　　至此，黄濑凉太的心已经放下大半，精神随之松弛：“长老太客气了。”
　　“哈哈哈，自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黄濑夏树一拂衣袖，两张绣花软垫立即在地上铺开。他支着腿坐在其中一张软垫上，再一弹指，两张软垫中央立即多了张红漆小几。螺钿九宫格食盒里每一格都放着不同的下酒菜和零食，清酒杯里映着月亮，“凉太还没成年，就没准备你的酒。”
　　“果汁就很好。”黄濑凉太跟着落座，饮着自己的柳橙汁，剥开五香蚕豆喂给管狐小黄。黄濑夏树拍着腿大笑：“不用跪坐，随便点！你这孩子都要被凉子教成小老头了！”
　　“……是！”
　　“学校成绩之类老头子我是不管的。倒是有什么好玩的来说说看。我那时候读得是私塾，每天天不亮就要爬起来练习剑道。一群师兄弟站得整整齐齐在院子里挥木剑，我是最角落的那个，稍微探出头就能看到老师的女儿在走廊下对着水盆梳头……”
　　“吓，其实不是要回忆青春，而是要追忆长……长老爷爷的情史吗？！”
　　“呔！只是想表达对你们男女同校的艳羡之情。我听说现在女中学生的裙子都很短，而且还有公共游泳课之类……”
　　“一瞬间从情窦初开追忆青涩年华跳转到怪爷爷对女高中生的不良妄想之类我压力很大耶！”
　　“那你要我这个糟老头子期待什么？你们又不普及剑道弓箭合气道书法，下了课不会一起抓着把炒花生结伴到铁匠铺兴致勃勃的看铁匠打刀，逃课去山上下套子抓兔子爬树抓知了斗金龟子之类就更别提了……不过无论哪个年龄段的男人，在对女孩子的妄想上是共同的吧！”
　　“可我们有篮球社网球社棒球社，下了课有社团活动大家一起挥汗如雨，玩得超开心，结束了一起吃着点心回家，逃课可以去秋叶原和池袋逛街打电玩唱卡拉OK。总之现代男孩子也有青春啦！”
　　“哇，老头子我每天忙家里这摊子事，都没怎么听说过……凉太快说说看。你们那个大私塾的……呃，社团活动？”
　　“是学校啦……我们帝光中学的社团可是很强的！特别是篮球社！成员上百人，去年包揽了所有全国冠军！”黄濑得意的用鼻孔出气，“一军的正选都很厉害的！特别是小青峰！我第一眼看他打球就迷上了！那种速度、力量，那种技巧，不拘一格的球风。啊啊啊！从头到脚都帅呆了！好想变成小青峰那样的人！”
　　“不过我也很厉害的说！不过两周就升到一军了～拿到正选球衣跟小青峰肩并肩站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啊！不过说到一军，有个很碍眼的家伙呢。叫什么黑子哲也，亏我还因为他名字里有个‘哲’字稍稍注意了一下，结果根本是个废柴……”
　　“所以呢～我打算明天练习赛好好表现一下，堂堂正正从他手里把正选球衣抢过来～这样就连小青峰也没得说喽～”
　　“真的很弱，各方面完全不是我的对手。爷爷不要关心他，我还是跟你讲小青峰吧～其实我是被小青峰一篮球砸进篮球社的～这学期开学那天啊～”
　　……
　　…………
　　“青峰大辉，黑子哲也……优秀的被憧憬者和完全不合格的指导员，凉太口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这两个人吗？”送走了黄濑凉太，黄濑夏树盘膝而坐，双目微合，手中拨弄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串念珠，“还有那个所谓的篮球社……不过两周时间，就令那个除了凉子和小黄，几乎谁都不上心的凉太变得有点热情过头了。他在那里感受到了什么……”
　　月上中天，清辉遍地，黄濑夏树拨弄着念珠，忽而拇指连弹，两枚念珠从珠串上飞出，拜倒在地，身形模糊，望之非人。
　　“燕，松子，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２４小时监视黄濑凉太少爷。多看，多听，但什么都不许做。他见过的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无论巨细都要向我汇报。但记住不要离得太远也不要靠得太近，否则就算凉太少爷愿意放过你们，那只管狐也会很乐意将你们撕碎。它的后台，就连我都惹不起。明白了吗？”
　　“是！”
　　××××××
　　次日下午。
　　“帝光换人！”
　　帝光中学对驹木中学的联系赛陷入胶着，今天的对手如果对帝光一军当然算不上厉害，但今天出场的主要是帝光二军成员，加上对方的主场优势，大家也打得十分艰难。一声哨响，黄濑凉太被替换上场，黑子哲也的目光追随着他，认真的观察着他的行为模式，思索着下一步的对策。
　　【黄濑同学的攻击模式太简单了。个人技术再好，仅凭一个人的力量也根本不足以对抗整支队伍吧？只是横冲直闯很容易被对手防死。篮球不更灵活的在赛场上传动起来可不行。】
　　【终究是新手的打法，根本没有团队协作的经验。不过倒也很合乎他那个目中无人的脾气。虽然我的个人能力确实很差。可看不起人也要有限度吧？不信任我，也要信任把我选入一军的赤司君，还有肯将篮球托付给我的大家啊！居然将个人的意气之争凌驾在队伍的胜利之上。刚刚还跟我提议根据比赛得分决定正式球衣归属。他心里就只有他自己吗？！】
　　【不过……临行前，赤司君私下叮嘱我不要将个人感情过多的带入篮球当中。大约不仅仅是为了我的Misdirection，而是为了我和黄濑同学之间不太友善的关系吧？看在赤司君和队伍的份上，暂时就单纯的将他当队友吧！】
　　【客观上讲黄濑君的得分能力的确远在我之上，除了临场经验还有点不足，真难想象是只打了几个星期的篮球新人。只要善加辅助，扭转败局轻而易举……跟队友的衔接仍旧非常僵硬。进球模式停留在单人突入上，位于中线和三分线之间时跳投的几率只有三成不到……外线时还是真田君最优先，内线则是黄濑君……右侧会更顺手吗？灌篮似乎也不太做得到。那么篮筐右侧禁区外到三分线间……】黑子认真观察着黄濑进攻的节奏和习惯，【不好！就要24秒违例了！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不能被对手诱导……糟了！】
　　“白色１６号，带球撞人！”
　　又是一声哨响，黑子赶紧稳稳心神，开始适当的活动四肢关节，进入状态。无论如何，在黑子的篮球字典中，根本不存在“不认真”这个词。
　　而在帝光中学篮球社的字典中，则根本不存在“输”这个词！
　　“黑子，到你上了。”
　　教练拍拍黑子的肩膀，低声道。
　　“去将胜利带给我们的队伍。”
　　“嗨。”
　　“叽叽。”房梁上的燕子用眼睛忠实的记录着发生的一切。板凳席上的管狐小黄扫了它一眼，确认并无威胁后，注意力再度转移到球场当中。
　　不过片刻，风云再起。
　　“篮球，消，消失了？！”
　　“不对！在这边出现！”
　　“太好了！三分！”
　　恍如不存在的球员，神出鬼没的传球，天衣无缝的衔接，强劲有力的进攻。驹木中学的防线被迅速撕开，胜利的天平彻底倒向帝光中学。外线得分真田秋人又是一记三分入框，右手一握，低声欢呼。跑过他身边的队友挨个跟他击掌为贺，相互鼓劲儿。黄濑晃着脑袋满场乱看，就差唤出管狐帮他找黑子，却还是搜寻无果。
　　“请打起精神，继续借力量给我。”黑子的声音忽而在黄濑左侧响起，黄濑的眼睛循着声源追过去，终于捕捉到那一抹水蓝，加快脚步赶上去，跟他一起跑：“呐呐，刚刚给大家的传球是在变魔术吗？小黑子好厉害的说！对了对了，要多给我传球！好多传球！”
　　“小黑子？”黑子的声音毫无情感起伏。
　　“抱歉抱歉，突然这样叫你一定不太礼貌。不过不过！”黄濑夸张的摆动着手臂，“不过我只有对认可的人才这样，请一定一定允许我这么称呼你！”
　　“称呼什么无所谓，现在最重要的是比赛。”黑子低声答道，“会继续传球给你，请全神贯注。”
　　“嗨！”黄濑一口答应。
　　黑子点头：“那么请不要把视线从篮球是挪开，我要消失了。”
　　“嗨～篮球～篮球～咦！小黑子！！！”黄濑只是一错眼就又找不到黑子，泪流满面，“不要突然消失掉啊！！”
　　“哈哈哈，新人就是没经验。”
　　“就是就是，费力去跟黑子君才是犯傻呢。”
　　“跑动起来，随时准备接球投篮就好！”
　　球队中剩余三人挨个跑过黄濑身边，或是拍着他的肩膀，或是给他一肘，边笑边说，话语中满满的都是对黑子的信任。事到如今，黄濑终于明白这种信任究竟由何而生，对黑子的实力也有了新的评价。
　　【不是实力不足，而是这种看不到的传球最初就被设计成只对对手有效，队友则是看得越清楚接得越稳妥越好。难怪无论队内训练还是小比赛，小黑子都……怎么能忍受这么憋屈的境况！】黄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人可以为了队伍牺牲到这地步吗？！简直无法相信！】
　　“嘭！”
　　橙色的圆球迎面飞来，黄濑根本不是出自训练中的默契，而是出于反射神经才接住了这意外的一球，似乎循着传球本身的命令一般，下意识原地起跳。
　　“咚！”
　　空心三分。
　　【好，好帅！】明明是经由自己的手得到的分数，黄濑却不由自主想要将功劳归于传球给自己的黑子，心里满满的的都是期待，【下一个球会从哪里来？小黑子会跟我打怎样的配合？】
　　【简直让人，迫不及待！】

《拉冬和大脑人》
其实我也有写原创，可是点击似乎从来不高。怨念啊，怨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