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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旁观者(二)
整个晚上,星子脑子里塞满了那个《纵横国际招聘会未婚女性应聘者血型报告》。
她无法抑制自己一遍遍的自问: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报告?为——什——么?
她也无法抵挡自己去猜测。即使觉得太不可思议,她的猜测却固执地往一个方向而去。
杜克走后,星子进去跟希贤打了声招呼,说自己要先回家。
“那个夏紫一还住在你家呵?”希贤放下手中的杯子,从柜台后面走出来问。
“嗯。”星子简短地答。她对希贤只是说紫一是她的发小,来陪她住两天,别的,尤其是牵涉到滕景漠的她不愿多提。
“你们俩都生疏了那么多年,夏紫一以前回国也没找过你,怎么这次忽然要到你家住?”希贤再一次说出他的疑惑。
他前两天就已经这么问过一次了。星子耸耸肩,摆出不愿多谈的样子。
希贤没有再问下去。他在星子家里见过夏紫一,他严重怀疑那个女人此时到星子家借住没那么单纯。
自从上次星子听他分析了何家勇的疑点而发飙后,他没有在她面前再提过这件事,不过那不表示他已经放下了。
事实上,从何家勇出现之后,希贤对星子周围冒泡的人都一律持怀疑态度,正如刑警会怀疑一切跟遇害者有关系的人一样。
他甚至也对今晚出现在咖啡店的杜克抱有戒心。这么巧,他在这样的时候听说了The Fact.在推理的世界里,一切巧合都是值得仔细推敲的。
希贤不敢向星子暴露自己这些想法,她怕星子又发火。不过他已经打算,等他有时间要先去弄清那个何家勇是何方神圣。
因为The Fact离星子家并不远,且都是热闹大街,希贤便同意她自己先走了。
星子在风中瑟缩走过了几栋建筑,拐过弯,知道希贤不会再看见她了。
她靠在一棵行道树上,从包里拿出那本《护理学辅导》,里面夹着的还是那个《卫生部关于规范活体器官移植若干规定》。
就着昏黄的路灯光,星子再一次逐字逐句细看这份文件。她心里的那个猜测越来越明确。
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吗?
滕景漠和他的母亲真的要钻这个《规定》的空子吗?
他们真的会走这样一条路吗?
这个计划太荒唐了吧?
不过虽然荒唐,大概却是唯一可以救滕景漠的方法吧?
这些问题一串一串的,像大雨一样落下来,淋得她满头都湿了。
咦,原来是真的下雨了哇。街上的人都撑起了伞。
星子将那份文件塞回包里,匆匆跑过马路,站在一家便利店的雨蓬下躲雨。
有一对年轻的情人也在她后面冲了进来,男孩子用自己的手替女孩擦着脸上的水珠,女孩咯咯地娇笑。
这情形,让星子又想起那次站在报亭下等雨,看着滕景漠和小百惠哈哈笑着在雨中打闹。
好相似的场景,两个场景中,廖星子都同样是那个甜蜜爱情的旁观者。
滕景漠,我可以快乐地旁观你的爱情,可是我不忍心旁观你的生命过早枯竭。
滕景漠,真的是如我所猜测的那样吗?
假如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我不必先成为尸体,也是可以救你的。
密集的雨点哒哒哒哒打在雨篷上。
星子的心跳也像那雨滴一样,越跳越急。
“我是可以救你的,我是可以救你的……”她心中喊着这句话。
她拿出手机,想要立即向杜克求证,她想听到杜克对她说:廖星子你的猜测是对的,廖星子你注定是来救滕景漠的。
她的手大概在发抖,手机啪一声掉地下了。站在她旁边的那男孩子将手从他女朋友肩上拿下来,蹲下身替星子捡起了手机,递给她。
星子说声谢谢。谢他替她捡起手机,也谢他打断了自己一时的执迷,停止了自己的冲动和鲁莽。
星子觉得口干舌燥,她向那对小情人笑一笑,走进便利店里面。
她买了一盒哈根达斯,吃一口,除了冰凉还有痛,这才发现嘴里原来有两个泡。
是被火锅辣的还是被烫的,她不知道,但是也没要紧,有点痛,也挺好的。
冰淇淋吃完,雨也逐渐小下来了。
星子快步往家走。并不是担心那细雨淋湿了自己,而是她的心情依然不肯平静,脉搏跳动得有点急躁,这样疾步而行,似乎节奏更协调。
出了电梯,星子在自家的猫眼里看到一线光。她心里叮咚一下,忽然意识到这一路已经被自己彻底忘掉的一件事:夏紫一还在这儿!
夏紫一,对啊,刚才她怎么把这个人全然忽略了呢。
好似有人对着她狠狠泼下来一桶冰水,星子本来滚烫的身子,经这么大温差的一刺激,立时有些僵硬了。
当她站在夜的街头,像拼一副拼图一样,试图去求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时,她完全没有考虑到夏紫一是这副拼图中的一块,绝对重要的一块。
所以,她拼了一晚上,自以为接近了答案,其实这副图是完全拼错了,因为夏紫一根本没有被放进去?
星子机械地掏钥匙开门,“紫一,我回来了。”她说声,看到夏紫一坐在地上收拾东西,沙发和地板上摊满了她的衣服鞋子。
紫一今晚是说要回她自己家一趟的,难道她又从家里搬了衣物来,她到底打算在这儿住多久啊?
虽然星子一个人住着很孤独,如果房子不卖的话,她甚至想过要找个租客来陪自己,但是星子并不喜欢和紫一同、居。
紫一态度傲慢不说,还总是把她家翻得乱糟糟的。连星子父母的房间她好像也没有放过,星子在那里也发现过她的爪子爬过的痕迹。
星子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毛病。也许这还是跟她那从来不顾及别人感受的毛病贯通的。
“哒——哒哒哒,”紫一站起来,张开双臂做拥抱状:“欢迎回家,亲爱的。”
看来紫一今晚心情很不错,应该没有跟她爸妈再发生冲突。
星子挪了挪紫一的东西,在沙发上找了块地方坐下:“这些你今天从家里带来的?”
“不是啦,我这是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啦。”紫一原地舞个圈,“廖星子,好消息啊,我爸我妈同意我和景漠结婚啦。”她笑着宣布。
……
“今晚我就回家住了,赫赫,终于不用睡你那张不舒服的床了。”
……
“这套伊丽莎白雅顿给你用好了,我看你皮肤干干的,真看不过去。这管睫毛膏也给你……”
……
“星子?”
……
“廖星子!”
“啊啊,什么?”星子从沙发上弹起来,看到紫一两手抱着一些护肤品化妆品蹲在她面前。
“你掉魂了?一副这样回不去阴府的鬼的样子。这些都给你。”紫一在茶几上扒出块位置,将手上的东西另放了。
“你现在就要走吗?”虽然紫一是那么糟糕的一个房客,可是到她真的要走时,星子发现自己还是对她有点留恋。
“是的,我跟景漠说了,让他过会儿来接我。”紫一将一条丝巾扔进包里。
“滕景漠——他知道这个好消息了吗?”星子缓缓问。
“没有,我还瞒着他呢,下个星期他过生日,那时候我再将这消息做为生日礼物送给他。这生日礼物不错吧?呵呵。”
“嗯,挺好的。”星子坐回沙发上,默默地帮紫一叠着那些衣服。
紫一的东西比她第一天来时多多了,行李包有了两只,应该是住在这儿的这几天她有回去拿过东西。
当她们把东西都收好,紫一的手机也适时响了。
“Honey,到了哦,上来帮我拿下行李,好不好嘛。”紫一对着电话撒娇,“嗯,2002.”
星子急急用唇语和手势对紫一说:“我帮你拿下去,不用叫他上来了。”
在星子眼里,滕景漠虽然出院了,却还是个病人,怎么能让他上来拿行李呢。
“没关系,景漠上来了。”紫一收起手机。
星子忽然紧张起来。
滕景漠要到她家来,这状况,她没料想过,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要客气地欢迎他请他坐会儿问他喝什么吗?用对待病人还是对待同学的态度合适?只怕滕景漠还是一副跟你陌生人的样子呢。
这种尴尬场面还是避免吧,干脆把紫一的所有行李先给她拿到门口去,让滕景漠直接取走,她自己缩在后面跟紫一告个别,也不用请滕景漠进来了。
星子这样七上八下地转着心念,门铃却已经响了。她坐着没动,等紫一跑过去开了门,才缓缓站起来准备迎客。
“Honey,嗯——啊。”
星子听到貌似接吻的声音。她站在茶几边,面向电视机,静静等客人进来。这个角度看不到玄关。
“把你东西拿出来。”这是滕景漠的声音。看来他并没有打算进来的意思,星子松口气。
“星子,帮我行李拿一下。”紫一扬声喊。
星子只好提起一只行李袋,走到玄关,她看到紫一搂着滕景漠的脖子,两人隔着门槛抱在一起。
星子低着头,默默将那行李袋放在紫一脚边,然后回到客厅提起第二只行李袋。
她再到玄关时,紫一也已经站在门外了,不过两臂仍然软蛇样地箍着滕景漠。
滕景漠弯腰,把地上那只行李包拎起来。
星子没有将手上的包直接递给他,依然放在门边地上。
滕景漠便再次弯腰,提起这只包。他一直没有看廖星子。
“再见,星子。”紫一摇摇手,转身搂着滕景漠而去。
平时星子送客人,都会礼貌地等客人进电梯后才关上门。
不过今天她没有这么做。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星子黯然地想:假如她对杜克口袋里掉出来的那份血型报告的作用猜测得真的没错,那么,滕景漠自己显然是不知道那个计划的。
那应该是他母亲韩敏佳一个人的主意。
如果来日知道了你母亲有那样一个计划,滕景漠,你选择生命还是选择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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