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遗路Ⅱ

　　早上去学校去的很迟，虽然五点多就被赵泷和黄寺叫了起来，可我洗漱完又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赵泷和黄寺被反锁于门外，只有奔向学校。将近十一点我才醒来，本想今天不去了，但赵泷执意让我在这个点赶到学校。
　　到教室，准时十二点，赵泷的中午饭都吃的差不多了。
　　“让我请一天假，冒过下午的体育课不行吗？”我一肚子的不满。
　　“你要怪就怪赵泷吧，他请假只给你请了一上午，下午第一节课之前要赶来的。”黄寺甩甩手，瞟向赵泷。
　　“赵泷！”我紧紧搂住赵泷，从牙缝挤出他名字。
　　“失误失误，当时太着急了嘛，这不就习惯性的说成半天了。”赵泷忙用手遮住我冒火的双眼。
　　“我草他妈的！”我一脚踹在墙上，宣泄心中的怒火。
　　本来想着拼了的，结果满腔豪气耗到午休后就都没了，我狠下心来，决定翘课。
　　“你真的翻墙？”赵泷拉住我，“我们学校的胖子校警整人的法子挺狠的。”
　　“你难道见过？”我巡视一圈，就这处的墙最矮了。
　　“徐波，瞧你那德行，一个体育老师怕成这样，恐怕余佑天在教室里笑都要笑死了。就因为怕跑步，你翻墙逃学，你他妈怎么这么爱逃避了，真打心眼底的瞧不起你。”赵泷的话激活了我体内冷冷的血液，我的手很不受控制的向他打去，他双手接住。我收回手，“你够狠！”我转身，默默的走向教室，心里怄死了。
　　庄羽，我跟你没完！
　　“徐波留下，其他人解散。”庄羽吹声口哨。
　　赵泷朝我招了招手，我抱着手，不鸟他。
　　“徐波！”庄羽给我不屑地状态气着了，语气加重。
　　“什么啊？”我瞥了他一眼，“没事我走了。”等了两秒，没动静，我双手往裤袋一插，转身就走。
　　“你不要惹火老师！”他抓住我肩膀。
　　我扇开他的手，飞快后退一步，“体育课是户外自由活动，我凭什么就不能自由活动？”
　　“因为我是老师，而且是你们的体育老师，那就有权利限制你自由的。”庄羽带着怒气。
　　“嗬，限制？老师你也把这个词说得出口？这么多人看着，你就光限制我一个人的自由？不就是开学那天和你闹了你就怀恨在心嘛。”我的音量引来数位同学观望。
　　“你……你以为老师的心胸那么一点吗？”
　　“哼呵，不狭窄，我们当然都知道老师的心胸宽广的不得了，只是差点就骂人了是不？这么多人看着，你也不能吐脏话自毁形象吧？”我故意抬高音量与他叫嚣起来，“心里骂也骂了，就请老师高抬贵手吧，天天就惦记着我这么个学生不太好吧？”
　　我看到庄羽的脸烧红起来，冷笑一声，“老师要是没什么事可吩咐了，我可去自由活动了。”转身就走。
　　“徐波！”庄羽在我走出几步后怒吼一声，“站住！”
　　暗骂一声，我皱眉，“您又想干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你还有没有个学生样？看来我要是不好好治治你，你是不知道守个学生的本分了。走，跟我到年级组去。”
　　“嗬，说去就去啊？”我轻蔑一笑，“谁去谁孙子！”
　　他的手向我抓来，我撇撇嘴，一手格开，另一手准备反抓他，再顺势跑开。谁知庄羽不是装出来的强壮，我单手还挡不住他，倒被他抓住。我右手劈他手腕，他另一只手将我衣领拎住，我一脚踢去，中他背。“混账东西，还有两下！”他哼了一声，肘子直撞我胸口，我稍一收势，他便攻来，右手臂将我反抵在是树干上。我的双手被他反按于背，不得动弹。
　　“我草，动真格的！有这么当老师的吗！”我侧头，被他按的更紧。
　　“哼，不动真格你是不知道厉害。”庄羽师德败坏。
　　“庄老师，这学生交我来治。”一粗重的声音，是赵泷口中的胖子。
　　这下挂了，该死的。在心中暗骂，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遇上这肥子！赵泷以为我会被罚去跑步，他先去操场等我了。一肚子火。
　　“好，帮我带到年级组去，这小子，口中不干净又难治。”庄羽拍拍手。
　　我还没转过身，就被胖子拽住。他拽的我手臂生疼，我只能暗叫倒霉，惹到这角。胖子手劲还真不是吹的，只手用警棍将我双臂压的不得动弹，另一只大咧咧按着我脖子。
　　“我日。”懊恼的骂出口，那胖子手上加力差点没掐死我，还用膝顶了我的大腿，我一踉跄，脖子更痛。
　　胖子将我推到墙角，年级组只有我们三人，我心中惊惧，“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打学生可是违法的！”
　　“小子，说话放尊重点，也不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胖子倒了杯纯净水给庄羽。
　　“哼，几根葱加无毛红油乳猪，谁不认识。”我讥笑道。
　　胖子校警胡子一两根贴在脸上，红面，活脱脱一无毛红油乳猪。好一会儿，庄羽和胖子对视一眼，胖子才明白过来，一棍子毫不客气地砸在我格挡的手臂上，那叫一个疼。
　　我夺下他棍子，不等他说话，庄羽立刻站起，“马上要下课了，给你个机会，棍子放下。”
　　“哼，打了我就想完？只怕你是怕事儿被闹的更大吧？”我挥挥手中的棍子。
　　恰时，一我认识但不熟的主任走了进来，见我这势，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什么学生呐，放下！”
　　我看不过那胖子的一副趾高气扬的笑相，但赵泷曾严词警告过我绝对不要和胖子他们闹起来……我狠狠的弃下棍子。胖子小心地捡起，那主任撤下他，一指我：“你，跟我去教导处。”
　　我恨恨地盯了眼庄羽，跟着进了教导处，心中却有些感慨，这些老师，再怎么样也是很想包庇的，我一个学生，估计怎么也是玩不过他们的。

　　最后结果在大会上公布，那个胖子校警被开除，原因是经常背地里欺压学生。但没提到具体还有哪个体育老师助纣为虐。庄羽挺走运的，只因他身负重任，带着两个体育班，一边还带着几个体育生，学校无法开除。敢于挺身与之奋战的我呢，什么事都没有，因为有靠山，一个很大的靠山——当然，那个时候我是并不知道这个主要原因的。

　　班上召开班会，选班委干部，与我无干。倒是赵泷，老班十分看重他。经我猜想，估计那老妪是看上赵泷的这几分姿色了。
　　不过赵泷当干部是资深资历了，这次又续当年初中之势，谋得了个班长一职。我在心中狂乐，以后有靠山了，虽说有无靠山我都是一样的独立特行。
　　《侠客行》好看，还有我一直未看完的古龙的《剑气书香》，温老的《四大名捕》……书太多了，反而不知道怎么抉择了。扫眼围在我周围的几个男生，我饶有兴致地告诉他们，这些书，我全收下了。
　　“啊？”几个男生几乎是一起叹出来的。
　　“怎么啊？不行么？”我靠在后面桌子上，各扫视他们一眼。他们在班上不是上课睡觉就是看小说，甚至还抽烟，偶尔赌点儿小钱。可惜，自从归为我摩下，他们的朱大权就得由我说了算了。
　　“算了，你看吧，我们再去租借几本来。”那个头发泛紫的男孩先前是他们的头儿，叫陈祖。
　　“嗯，那多谢啦！”我笑着将书收入抽屉。
　　上课看书入神，赵泷的话我也懒得理，一本《侠客行》看了整整一节课，终于在第二节课上，老师忍不住了。
　　“徐波同学，把你桌上的书交上来。”语文老师张泉，一位刚出庐不久的年轻老师。
　　“什么书？”我打一呵欠。
　　他推了推眼镜，“你刚才不是看了本绿壳子的书吗？上课不能看小说。”他走下讲台，伸手就要拿我臂下的书。
　　我任他拿去，倒是坐在最后一排的陈祖急死了，为我不在意那书的去留而急。语老托着书，站在我旁边随手翻着。
　　我站起，“老师，我本来呢，想把这本书送给您当个礼物，又拿不出手，这不，只好用这种方法吸引您注意了。”我嬉笑着凑近他，低声道：“听说您平常也喜欢看武侠，这《侠客行》可是我好不容易淘到的，您就拿走，嗯？”
　　语老瞬间反应过来，将书轻轻放在我在桌上，“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我……老师，这书真的很精髓。”我又逗了逗这位年轻的老师，只见后面的陈祖刚松一口气，这一下又紧张的看过来。
　　老师瞪了我一眼，我嘿笑着将书放入抽屉。
　　下课铃响，我待冲出教室，却被赵泷一把揪住。
　　“泷哥，有什么事又要交代小的吗？”
　　赵泷如往常一样笑容满面，我看不出什么端倪，他说：“书拿来。”
　　“什么书？”我一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侠客行》吧是？”
　　“你不是不看武侠的吗？”我飞快地从抽屉中拿出《侠客行》递给他，忽然又觉得不对。他抓住书的一角，可惜书的大部分掌握在我手中，我稍一使劲，书又回到我这边。
　　“徐波，书给我！”
　　顿时明白，赵泷这俨然的一副班长势头了。“切，别他妈耍你架子。”
　　看他一脸严肃，我嗤笑声，“当个班长而已，要不要这么跟风，你把班长这位置坐稳当了就要拿兄弟我开涮了？”
　　他神色一变我就后悔了，下意识的抱着书后退一步，“失误失误，口误口误，我不是故意说出来的。”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悲剧了，真想抽自己一巴掌。不待我辩解，他就捏紧了拳头，很用劲的锤在桌上，拳头上青筋暴出。我忙赔笑道：“真的，我发誓，之前那想法我我就是不经脑子！我发誓，真的我想都没想过，只是脱口而出！你也知道我的，没脑子。”我毫不吝惜的自贬一番。
　　“得得，算了，再怎么说也得让我把最后百把页看完了再收吧！”我干脆往座位上一坐，将书翻开来看。
　　“你他妈造反了是吧？”赵泷气的摔了他桌上的书，快步走出教室，我哈哈一笑，兄弟间，就这样，没得说。
　　然而赵泷的身份在这里，他一向是个习惯于掌握住主动权的人。我这么一号有了靠山更是嚣张的不得了的人自然免不了的会和他对峙上。终于在某一次，他爆发了，一发不可收拾。
　　那天我心情好，迟到了没有走后门，在前门喊了一大声“报告”。
　　“徐波，你哪回上课能不迟到？”地理老师姓文，在我们学校教地理一科整整四年了。
　　“下回。”我不加思索。
　　“下回又推下回，做人要厚道，诚实，讲信用。”她的耐性在我这里等同于啰嗦，“下次别迟到了，进来吧。”通常对于这种人的话我是直接不入耳的。
　　“老师，做人要厚道，你说的，后到啊。”我边走边跟她说。
　　文老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全班刚刚静下来的氛围再次课后突然哄堂大乐起来，文老脸上阵红阵白，看她的样子，还没明白过来。
　　“后来的后，来到的来。”不知谁喊了声，笑声更大。
　　文老用手使劲拍了拍讲桌，没人理她。赵泷义不容辞的站起，“笑够了没！一个个都还有没有规矩？”
　　全班顿时笑声稀稀落落，片刻间就静了，但还时不时有人嘬嘬。“赵泷，有必要吗？”我倚靠在后面桌子上，仰头看他
　　“特别是徐波，我严重警告你。”赵泷还没坐下，就这样皱着脸居高临下的盯着我，一双眼这是真的严肃了。
　　“嗬，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拿我开涮？”我懒得搭理讲台上文老的目光，瞟过在坐所有人，重重的哼笑声，走出了教室。
　　从厕所里出来，迎面一人赫然是赵泷，我掉头就走。
　　“是兄弟的回去。”
　　我打开他的手，“是兄弟的还当着那么多人对我点名道姓？你这是在涮我呢，杀鸡给猴看？”
　　“我是班长。”
　　“嗬，班长？班长就是这么滥用职权的？拿你兄弟我先开刀了是不？且不说你的这种行为，就算你是对的，那么，又怎么了？嘁，那些主任我也没怕过，你还一个小小的班长，你管过分了我告诉你！”抬头看天花板，心里一肚子火，他这样做，无非就是想拿了我给班上那些人一些厉害看看。
　　“别的我不管，我只管好我们二十班。二十班的班风——你不要做逆风头。”
　　赵泷扭过头，“我也不希望你这样，要是再这样了，我也就不会给你留情面了。现在我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你就不要又把兄弟两个字拿来掺和到这里面了。”
　　我磨磨牙，“嗬，你这算是威胁么？”
　　我们两人僵持在厕所里，有一年级同胞来上厕所，见到我们转头就走。
　　“嘿，都——站这儿干嘛呢？”黄寺突然出现，“你们这是怎么了？”他把手搭赵泷肩上，被一把撇开。明显气氛不对。
　　“喂喂，都怎么了，要干嘛啊你们这是？要说事换个地方成不？看看你们都，火药味这么重的，看把别人上厕所的都吓得不敢进来了。”
　　铃声在对恃中响起，赵泷冷漠地瞟了我眼，“寺儿，咱们都回去上课了。”说着，还推了我一把，就搂住了黄寺往出走。
　　“什么德行！妈的，有他妈个臭职位了在老师面前显眼了就别拿我来邀功！”一怒道出，激得赵泷立时转过头来，直指我，“你他妈说什么！找死是不是？”说着就大步过来。
　　黄寺见势不对连忙拦在中间，“别闹了都别闹了，有什么好吵的这都，兄弟几个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滚他个蛋，我草，徐波，你他妈这几天翻上天了是吧，都没人可以管得了你了是吧？”赵泷还想过来动手，被黄寺死拉住。
　　“怎么？你是不是早就看不下去了？给老师当狗腿子就那么香？你他妈知不知道你每次做事有多狠的，班上有几个同学是看你过眼的？你他妈真把自己当个玩意了！”火起来我也毫不客气了，这次真把赵泷激怒了，黄寺作死都没拉住我们。
　　赵泷抓住了我脖领子，“就算是我下手狠，怎么了？这学校暗地里好多事的，你他妈就只看到你兄弟我他妈这些手段了？你这一天天在班上收了不少小弟的，你知不知道你这刚来学校就这样招人眼有多危险！你他妈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我危险，靠，你他妈别说那么冠冕堂皇，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你他妈是好种呢！”
　　一巴掌清脆一响。
　　“你！”
　　“最后一次警告了，事不过三，下次你再敢那么显我他妈就不止这样了！”
　　“你……”
　　赵泷指指我，“好自为之。”说完就强拉上黄寺走了。
　　“喂徐波，走了走了，别闹性子了，走了！不知道臭的！”黄寺折回来扯了我出去，一边唧唧歪歪，“你们俩有什么话回去了好好说，赵泷他不是个鲁莽的人，你之前也说的太过了，怎么都是兄弟呐。”拍拍我一直调节，又说：“闹以后也找个好地方闹啊你们，找厕所，真是奇葩啊你们，弄得我拉个架还一身骚味！”
　　心中愤怒归愤怒，还是失笑。不过想起来还是赵泷太不可理喻。二话不说，下午我逃了课，没回家。炎热的天气让人静不下来，我去了网吧游戏，只有游戏才能什么都不想。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去超室买了好几大瓶啤酒，走一路，喝一路。
　　烦躁异常，路人的目光我已懒得搭理，不知不觉就走完了小半个A市，在各个小巷子里跌跌撞撞，晕晕忽忽，还是情不自禁地走到家门口，屋里灯火通明，不想进去，但又没地方可去。眼睛痛极，可能是喝多了又吹了风的缘故。
　　“唉！”长叹出一口气，我在院子一侧靠墙坐下，一大口一大口的灌进酒。这件事，确实有我不对，可是我这就算是出头鸟了吗，我出头了吗？美术班出乎意料的乱，班上大部分人都是活跃分子，不是我的话，班上也不会这么快太平下来。最近专注于看小说，只要人不犯我我也绝不会主动犯人，他还有什么不满。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天上黑幕阴沉。起风了，衣服穿的少，冷瑟瑟的。说实话，我害怕了，最怕这些未知的黑暗，虚无的鬼。“呵……”我笑自己，嘴里涩，心里苦。
　　一刹那就迷茫了。数月前的杨乐乐的那件事我本还真心实意的忏悔着，可现在，回想起来，只觉自己自制力太差了。我能算个顶天立地的人吗？也许赵泷说的对，我是玩的太离谱了，这样混下去什么意义都没有，下定的好好学习的决心，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自己颠覆。辜负了父母的期望，所以他们都该教训我，我这是活该了……
　　“咳……”右手上还有大半瓶酒，冰凉彻骨。我颤颤的扶着铁栅栏站起，任风刮过我麻木了的脸庞。才战栗了片刻，头疼的就受不住，一时又恶心起来，没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
　　有种想法蓦地冲出大脑：左边，就在左边！
　　我侧头，一个黑影。准确的说，是个人。“啊！”我的酒瞬间醒了一半，手、脚，乃至整个身体都在发抖，难道是聊斋里的什么鬼魂？
　　……想到哪了！我按住脑袋，还是忍不住生出惧意，不由向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酒能壮胆的，仓促下酒水都没有倒进嘴里，右手臂已冻的僵硬。
　　“啪！”
　　靠在铁栅栏上大口喘着气，吓的几乎虚脱。“你、你、你……”
　　黑影夺下了我的酒，甩手丢到一边，瓶子清脆的打碎声，酒在地上漫沿，我闻到了刺鼻的酒味，呕吐感又出来。
　　一瞬冷惊即起，那黑影动了！
　　脸上一痛，嘴里一丝腥味，浑浑噩噩中我终于有了点靠谱的知觉。
　　“你他妈的想死啊？喝死你！”异常熟悉的声音……
　　“徐波，你他妈的给我清醒点，你到底在干什么……”他摇晃着我的肩膀，我有些飘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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