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若风瞳

作者:悠斋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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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叶星瞳抿抿嘴,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云风夙再次踏进房内,那一览无遗的伤口让他不禁怔住。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是真的看到时的心疼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自己的心脏,云风夙站在原地,努力地克制自己的表情。其实他是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还能做出什麽表情,就像他不知道,再往前走一步,看得再清晰一些,自己会做出什麽事一样。胸腔里猛地被扯去了一块,它到底被扯去了哪里?
      本来还在等著云风夙的逼问或者呵责,谁想云风夙自进来反而不说话了,就那麽站在那。叶星瞳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去,瞬间又让云风夙的脸色吓了回来,虽然还是没什麽表情,但是阴沈得能滴出水来。叶星瞳惶惶不安,这个到底是什麽意思啊?压力很大有没有?要说什麽就说嘛,搞得一副我把你家搞破产的死人脸是想怎麽样啊?
      “那个,我…我,就是一个,不小心…哼~”
      不等叶星瞳把话说完,云风夙大步上前,接过叶星瞳手中的东西,低头细细为他处理起来。疼痛一下子重新俘获了叶星瞳,他一声闷哼,咬牙低下了头。
      等好不容易包扎完毕,叶星瞳一身亵衣早已汗透,就连云风夙的头上都布满汗水。
      叶星瞳轻轻喘著气,一时说不出话来。云风夙望著那张惨白的脸,情不自禁举手抚著他的脸颊,粘腻的触感像是落在了他的心上。星瞳,为什麽要这麽乖?为什麽要瞒著他?为什麽疼也不说呢?
      他的指尖很凉,冰丝丝的很舒服,叶星瞳抬眼看他,总是神采飞扬的猫瞳里水光潋滟,咬破的嘴角处一抹殷红,在煞白的脸上分外惊心。

      叶星瞳有些许慌乱,云风夙这样意味不明的暗示令他措手不及,更何况,这个“瞒”的含义究竟是?云风夙到底是不是知道了他的身份?这样话讲得一半一半,很让人崩溃啊!
      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叶星瞳还是决定装傻到底。
      “咳,我、我瞒你什麽了……”眼睛却不自在地瞄向了别处。
      云风夙皱了眉,“到现在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星杀!”

      本就是重伤在身,此刻叶星瞳浑身无力,连瞪他都没心思了,只是一味地喘著气。一时间,两人都静默地看著对方,房中只剩下断断续续地喘息声。
      慢慢地,叶星瞳缓了过来,面对云风夙神色复杂。这到底,算什麽呢?
      “你究竟想干什麽?”
      云风夙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将人揽入怀中。躺在床上,两下无言。
      过了片刻,怀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低下头,原来叶星瞳经过一番精疲力尽,此刻已沈沈睡去。云风夙痴迷地用目光勾勒著怀中人的睡脸。他究竟想干什麽?今天以前,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
      “我只是,再也不想放开你了,星……”
      轻轻地,轻轻地,因为充斥太多感情而反而显得平静的话语,叹息般的呢喃,这样陌生的身不由己。也不知,能不能一直传入某人的梦里。
      等叶星瞳睡醒时,天空已被夜幕笼罩,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刚想开口,就不禁皱了眉头。喉中干渴得厉害,像吞过火般。不仅如此,四肢也酸软无力,很明显,他这是发烧了。也是,刚受的伤,昨晚又吹了好久的风,可不得生病吗?
      唉~想不到叶小爷生龙活虎了二十几年,以前在听风楼训练再惨也没病倒过,今年却这般流年不利,出任务时一个大意被伤本就是不应该的事,偏偏自己昨晚还脑子异常抽风地非得在寒风里学那戏文中的闺怨女子自怜自爱哀个什麽劲儿,寒冬腊月的这不是欠得荒吗?哦对,还有那云风夙!老子落到这个下场是谁害的?!你这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不感恩戴德、羞愧内疚,乖乖地上门负荆请罪顺便送上一堆古董赔礼道歉也就算了,还,还乘人之危!
      “无耻!卑鄙!大混蛋……”泄愤的话语还未说完,那厢云风夙端著个木盆就进来了,於是叶星瞳很不争气地破了音。
      “很精神嘛!看来病得不太重。”云风夙嘲笑道。说完将木盆放到床边,拧干盆中的布开始为叶星瞳擦汗。
      叶星瞳很想有骨气的甩开他,怎奈人在屋檐下,凉凉的棉布贴在皮肤上又的确舒服,之得老老实实地受(啊哼~没有歧义!)了。
      搭理完叶星瞳,云风夙又从桌上不知何时放著的壶中倒了一碗姜汤,扶起叶星瞳,送到他嘴边,让他慢慢喝下。姜汤还散著热气的,喝入嘴中热度适中。云风夙这般忙起忙後,照顾得叶星瞳好不惬意,他也不觉得丝毫不好意思,本来嘛!把小爷折腾病了你这还不是应该的?云风夙扶著他躺平後,叶星瞳甚至还眯著眼惬意地哼了声。
      感觉到云风夙走开了,刚打算再睡个回笼觉,不曾想没多久,云风夙又回到床边。要命的是他竟然弯腰开始解叶星瞳的衣服,察觉到不对劲的叶星瞳脸色大变,一下子坐起,按住了云风夙放在他胸前的手,哑著嗓子怒吼:“你干什麽你!”
      叶星瞳啊叶星瞳,你怎麽能在敌人的温柔攻势下这麽轻易地就放松警惕,这可是个连重伤之人都能下得去手的大色魔啊!哪里会管你病不病的,今日要是失身於此,你有何颜面回去面对听风谷的“父老乡亲”们?
      云风夙让他突然这麽一吼还真有点灵魂出窍,但见他那样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好笑道:“你才干什麽呢!不换身干净衣服你病不想好了是吧!”
      叶星瞳愣愣地,低下头去看,果然,之前发烧出了一身虚汗,身上的亵衣早就汗湿了。误会云风夙精虫上脑,他颇有些呐呐地摸摸鼻子,无辜地看著他。
      云风夙无奈又宠溺地瞪他一眼,继续开始解衣服。叶星瞳本想说自己来,可是口一张让云风夙眼中寒光一扫,又没骨子地缩了回去。解开上衣,露出处子白皙美好的胸膛,云风夙不著痕迹地咽了口唾沫,再往下,中午刚刚包扎过的伤口进入眼帘,□□瞬间被怜惜淹没,那透红的纱布,即使再看一遍,心疼依然无以复加。
      默默地移开视线,云风夙小心翼翼地动作著,注意不触及叶星瞳的伤口,等衣物褪尽,叶星瞳整个人都红得犹如虾子,被云风夙细细打量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好像要烧将起来,他不自在地缩起脚趾。好在云风夙也没让他暴露太久,很快就帮他换上了新的内衣。叶星瞳悄默声地松一口气。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
      换完衣服又帮叶星瞳掩好被子,一切做完後,云风夙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出灭蜡烛,关好门窗。
      黑暗中,叶星瞳的眼依然很亮,他眨巴眨巴地盯著门,今晚云风夙一反常态的仔细呵护让他有些不适应,不过,感觉还不错……他满足地裹紧被子,闭上眼,脸上有惬意的微笑。
      果然还是底子好,第二天叶星瞳的烧就退了。不过云风夙以他身上的伤为由,还是硬逼著他躺了两天,期间不但自己天天从商会回来就去叶星瞳的房间报道,还特地派人请了一个丫鬟一个老妈子,日日寸步不离的照顾叶星瞳,还有专门为叶星瞳安排的小厨房,好似发誓要将叶星瞳一辈子流的血都一次性补回来一样。叶星瞳虽然一开始对云风夙的殷勤颇为不解,但还是乐於享受的,可是没半天就受不了了,云风夙给伺候的人下了死命令,害的叶星瞳稍微动弹一下都有人在旁边哭天抢地的。以叶星瞳这闲不住的性格,差点没暴走了。
      这天晚上,云风夙又是陪叶星瞳一起吃的饭。令丫鬟收拾好餐桌就下去,他开始明天定时的换药工作。见云风夙埋头专心换药,叶星瞳决定将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提出来。
      “云风夙,你是什麽时候知道我是星杀的?”
      “哼,这有什麽好奇怪的。你一个杀手做事一点都不低调,凭白惹人怀疑。”云风夙头都没抬。
      “胡说,小爷行事一向如此,以前都没被认出来过。”
      “那是那些人蠢,但凡长点脑子的怎麽可能被你蒙骗。”
      “嗤~”叶星瞳对他的自恋嗤之以鼻,想了想又突然回过味来,“不对!你骂我没脑子!”
      云风夙肩膀轻轻耸了两下,明显是在偷笑了。叶星瞳知道说不过他,赌气地甩开头。
      云风夙也不说话,细细包扎。不亏是听风楼出来的金疮药,这才敷了两天,当初那麽大的伤口就已经结痂,眼瞅著全好也用不了几天了。
      叶星瞳自己憋了一会儿,看云风夙不理自己,又有些耐不住。
      “喂!跟你商量个事。”
      “嗯?”
      “明天让我出去走走呗。”
      闻言云风夙终於停下了手中的活,抬头看著他。
      “你看我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让我出去走走。再躺下去,身上就要长蘑菇了!”他撅著嘴埋怨。
      云风夙却只是抬手捏上了他鼓鼓的腮帮子。嗯,这两天补得不错,手感比原来还好。
      被云风夙这样明目张胆的轻薄,叶星瞳只能报以白眼。没办法,自那日起,云风夙就动不动对他这摸摸,那捏捏,有时甚至还亲一个。一开始他还会炸毛,可惜对方就一个劲儿坏笑,该做什麽也照做不误,自己又打不过他,久而久之,叶星瞳也无心抵抗了。
      眼巴巴地等著云风夙的回应,哪想这混蛋就是光摸脸,什麽也不说,眼看云风夙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叶星瞳终於怒了,推了他一把。
      “喂!一天从早到晚的摸个没完,摸个屁啊!到底让不让我去啊?!不同意就滚!”
      这不就是逼著他同意呢吗?云风夙这正摸得起劲呢,哪里舍得松手。不过转念一想,叶星瞳的伤的确好得很快,出去走走,只要不动作太大,还是没有问题的。於是云大当家大手一挥,批准了。
      第二天中午,云风夙信守承诺,带著叶星瞳上了街。
      在屋里躺了三天,叶星瞳有种终於重见天日的感慨。要不是云风夙还在一旁盯著,叶小爷都想使劲蹦躂几下了。
      两人慢悠悠地一路逛过去,待时候差不多,随意进了家看上去挺干净的酒楼。
      “小二!我要醋溜鸡、红烧驼峰、元宵乳鸽、蜜汁蹄膀、清蒸活鱼、青椒牛肉……”叶星瞳闭著眼睛一串儿菜名往外报,听得小二一愣一愣的。没办法,这两天虽然吃得都是好东西,可是云风夙吩咐了口味一定要清淡,叶星瞳虽然对肉没什麽偏爱,但这三天嘴里都淡出鸟来了,现在尽是报些重口的想好好解解馋。
      云风夙听得好气又好笑,脸上浮现连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宠溺,伸手将叶星瞳还在动个不停的嘴捂了个严实。回头对小二嘱咐道:“随意上些清淡的便好。”
      “不行!就按我说的上!”叶星瞳一把扯开云风夙的手,气急败坏地嚷道。
      “呃……”店小二为难了,拜托您二位爷先协商好好伐,这样我很难办呐!
      云风夙一声不吭地往桌上放了锭银子,小二顿时喜笑颜开地收下,有钱的就是老大!
      “好!!清淡的招牌菜!”吆喝著进去了。
      叶星瞳挫败地瞪著他,有钱了不起啊!
      大概是银子的魔力,菜很快就上来了。叶星瞳盯著那一桌的青青白白,恨不得把桌子看穿。筷子愣是使出了暗器的风范,一手一个的一戳一个准,力道大得云风夙都担心这一顿饭下来,自己还得赔人家几个盘子。
      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两人的位置虽然离大门不是最近,但外面各种熙攘的声音还是不绝於耳。吃著吃著,听到门外传来一个清澈如泉的声音──“静大哥你就在这等我哦!”
      这声音虽然好听,但还引不起他们的注意。谁想接下来又传来一个青年温柔的回应:“好,我就在店里等你。你小心点。”
      云风夙不认识这个生意的主人,但是叶星瞳却一听之下神色大变,饭也不吃了,筷子往桌上一丢,招呼都赶不及和云风夙打,一跃而起直接使轻功瞬移到窗边,抬起窗子就要往外跳。
      饶是云风夙都让这一幕搞得措不及防,等他想起来要拦,那边那青年的声音再次悠悠响起──“这麽急想往哪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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