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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桔梗想走得更远、再远一点，但她已经支撑到了极限，所以，当她确定自己已经完全离开了杀生丸的视线后便整个人瘫了下来，她伤得很重，有几个伤口仍在流血，她颤抖着手取出小药炉，全身突然没有一丝力气，小药炉从她手中滑落，药洒了一地。
天空又开始下雪了，雪软软的、冷冷的，却很舒服。
于是，桔梗不再挣扎，安静地感受雪花冰冷的温柔。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说过这条命是我给你的，现在还给我。]
杀生丸……
[难道你真要指望一个萍水相逢而又冷酷无情的人来救你吗？]
[忘记那个恨不能摆脱你的男人吧，忘记那个名字，你们原本就只是陌路人而已。]
她平静地微笑，慢慢闭上眼睛。
是的，只是陌路人，所以你出卖我接着埋怨我，那么我又应该埋怨谁呢？埋怨命运吗？
那就……埋怨命运吧。
雪越下越大，桔梗身上被覆盖上了一层白色，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这皑皑白雪埋葬，在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安息。
再也没有仇恨，再也没有痛苦，再也……没有眼泪。
有即是无，无即是有；污即是净，净即是污；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生命不过只是一场梦而已。
远远地走来一道雪白的身影，他用凝重的眼神注视了桔梗很久，然后把她从雪堆里挖出来，抱到双头妖兽的背上，带着她往自己来时的路走去。
前方的路突然变得漫无止尽，而且开始弥漫起浓雾，越往前雾越重，浓重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并没有因此而迷失方向，仍旧沉着地迈着步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快看，这个男人真帅呢，我好喜欢！”
“可以吃了他吗？”
“他手里有天生牙，你想死是不是？”
他在心底冷笑。
传说，每一种生物都有一个魂，当死魂森林起雾的时候，人也好、树也好、动物也好、妖怪也好，都可以听见彼此灵魂深处的声音，倘若遇见一个手捧镜子的白发女孩和你说话，请一定不要离开也不要不理睬她，因为只要答上她的问题，她便会为你敞开命运之门，在那扇门里你可以看见自己的未来，可以祈求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甚至可以让你坠入地狱。
通往那扇大门的路上开满了大批大批妖艳似火、如血如荼的曼珠沙华，美丽而绝望。
曼珠沙华是传说中的引魂之花，也称为彼岸花。
那一夜，
独自彼岸路，
你是白色无根莲，
我是红色彼岸花，
你苍白如雪，
我妖红似血，
你落落于天山镜池水沄沄，
我寞寞在幽冥黄泉路漫漫，
你踏上奈何桥，
心静如水，
心沉如石，
我合上乱花枝，
心痛破碎，
心死无望。
所以，那扇门被称为彼岸之门。
但是……
杀生丸早就感觉到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同于之前的道路，伴随着某种奇异而销魂的香味——死亡的香味，他终于停下脚步，从腰间缓缓抽出天生牙，天地之间的窃窃私语骤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他目不斜视地横空挥出一刀，雾好似有形体一样被拦腰切开，露出大片大片鲜红欲滴、触目惊心的花朵，而他自己早已被淹没在了这血池般的花海中，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女孩，无声无息地凝视着他，眼神空灵而迷朦，她有一头非常柔软而美丽的白发，手里捧着一面古老的铜镜，她的声音似乎已和空气融为一体，直接在杀生丸的脑海中回响。
“我们来猜谜语吧，”她说，天生牙的光芒在她面前渐渐消失。
已经很久都没有人猜中我的谜语了，你可以吗？
杀生丸冷冷地看着小女孩，没有拒绝也没有离开，只是拍拍双头妖兽的头，示意它驮着背上的女人走开。
啊呜刚一迈开步子，只见小女孩稍稍转动了一下铜镜，一道白光射出直击啊呜，啊呜迅速后退才避开了小女孩的攻击。
“在没有猜中谜语之前，谁都不可以走。”
不等杀生丸回答，她再次转动铜镜，杀生丸只觉眼前光芒刺目难挡，眨眼的瞬间已经物事人非。
森林不见了，曼珠沙华不见了，小女孩不见了，啊呜和桔梗也不见了。
他正站在某个兵荒马乱的战场之上，士兵的长矛从他胸前穿过，在他的身后溅起一片殷红，谁都看不见他，谁都触碰不到他，而他却可以看见一切听见一切，眼前的一切真实到近乎虚幻的地步。
杀生丸……
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他，于是他转过身，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如此冰冷，如此高贵，那是……母亲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望去，父亲就站在那个地方与龙骨精展开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撕杀，没有人是父亲的对手，但是这一次，他明显感受到了父亲的异常。西妖王显得非常虚弱、力不从心，每一招每一式都不似从前那般无懈可击，而是破绽百出虚晃一般，而龙骨精则越战越勇、势如破竹。
眼看父亲节节败退，杀生丸抽出斗鬼神，风驰电擎般迎上，刀从龙骨精的身体中穿过，龙骨精消失了、父亲消失了，战场也消失了。
四处飞溅的血化成片片樱花的花瓣，在风中纷飞。
樱花树下，站着一个白衣红裙的美丽女子，乌黑的长发映衬出她一脸苍白的忧郁，她正悲伤地凝视自己又好似在凝视另一个灵魂，那是……桔梗。
杀生丸一怔，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幻觉，然后，他看见桔梗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走到他面前后无比悲伤地吻了他。
思绪霎时间麻木了，这个吻并没有真正吻到他，只是吻在一个他看不见的幻影之上罢了，那个人甚至不一定就是自己，但这个吻却令他冷酷的内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撼动。
当他回过神时，樱花树已经变成了瀑布，小女孩眼神空洞地看着他。
“你……有答案了吗？”
杀生丸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可以看见你的心，所以，请你不要说谎。”她用手中的铜镜对着他，镜中映照出他迷人却冷酷的容颜，“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根本不想知道。”
“知道自己在哪儿吗？”
“在哪儿对我来说都一样。”
女孩又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父亲要杀掉镜子里的这个女人，你愿意吗？”
铜镜里的脸迅速由杀生丸的变成了桔梗的，杀生丸有点忍无可忍，为什么又是她？与这个女人的牵扯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你回答不出来吗，杀生丸大人？”
“哼！”杀生丸冷笑，缓缓将天生牙放回腰际，“她是死是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她的命是我的，除了我谁都不可以动她，任何人都一样。”
女孩依旧面无表情：“是吗，那就让我看看你说的是真是假吧。”
话音刚落，杀生丸脚下的土地突然龟裂，若非他及时抽身肯定早已跌入万丈深渊中，就在他的双足轻轻点地的同时，一缕缕长长的发丝从他脸颊拂过紧接着他便看见桔梗整个人消失在那个无底的黑洞里。
如果不去管她，死是她唯一的出路。
杀生丸没有犹豫，纵身跃了下去。
他看不见桔梗，但却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他知道自己快要接近她了，接着他伸出手对着眼前的虚无用力一抱，漆黑的世界顿时一片光明，桔梗已经被他抱在怀中但仍然昏迷，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近，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地竖在那儿，一根一根地闪着令人恐惧的寒光，那是……顶端被削尖了的铁锥，满地都是，根本找不出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任何人摔下去都必死无疑。
“害怕的话就放开她，如果你松开，我就让你活着。”
“你让我活着？”杀生丸高傲地反问，“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杀生丸从不受人威胁，就算是神我也会让他死！”
说着，他同时抽出斗鬼神和天生牙往深渊的上方一挥，剑气直冲云霄，女孩手中的铜镜在这威力无比气势凶猛的剑气的冲击下，“咣”的一声碎了。
女孩的眸中终于露出一丝惊异，碎片在她的身边飞舞，最终无力地坠入深渊。
“你把镜子打碎了……杀生丸，你们永远都回不了彼岸的世界了，你们都得死在这里，变成永远的游魂，在一个被遗忘的世界里哭泣。”
说完，小女孩的身体幻化成一片飞花，消失在苍茫之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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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
独自彼岸路，
你是白色无根莲，
我是红色彼岸花，
你苍白如雪，
我妖红似血，
你落落于天山镜池水沄沄，
我寞寞在幽冥黄泉路漫漫，
你踏上奈何桥，
心静如水，
心沉如石，
我合上乱花枝，
心痛破碎，
心死无望。
李千千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u/145390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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