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世界的尽头

　　在家待的那几天，莫名地陌生和习惯。虽然我已经不习惯走到寒冷的风中上厕所，每天拿柴烧火做饭，洗完衣服要好久才会干。但是，那样熟悉，那样亲切，这样的氛围，这样的感觉，都令我那么熟悉。看着母亲微白的头发，我那么难过，每次眼泪都在眼眶打转。我和左寒，再没有过什么深的接触和谈话，我故意的不看他，不提这些事，他也并不准备解释的样子。后来想想，也是，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呀，他说的就是事实，还要多说什么呢？
　　从家走的那天，天气很晴，在北方的冬天，该算是暖暖的了吧。母亲站在村头送我们走，我不敢回头，好像这次离开就是真的离开了一样，好像现在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一样，我非常讨厌这种感觉。周围的阳光适时地照亮我面前的路，好像在为我的离开办一场盛大的践行会。爸，你在看着我么？我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重新从那个地方走进这个县城的时候，我那么难过，我真的变了。完全没有了当初那种自卑懊悔的心情，现在，我心安理得地踩在这条街上。我的鞋底依然很脏，可是，我的心变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在想，爸爸，你会难过么？
　　当我收拾好行李站在左寒面前的时候，我看见他发愣的双眼和手指，我视而不见。
　　我想住校。今天就搬过去。
　　吃晚饭再走吧，我送你过去。左寒把行李放在一边，开始做饭。是的，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我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更加不会挽留，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左寒，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个人这样的了解你？姚遥有这样了解你么？她也这样了解你么？你不知道怎么样面对我，你更不知道怎么样挽留我，所以，你会随我，我想做什么你都不会阻拦。
　　左寒，你还记得小时候么？你来我家的时候，在我小的时候，我印象中，有个很喜欢来我们家的小叔，有个很有文化的小叔，有个很喜欢偷偷给我买冰棍儿的小叔，有个很喜欢诗的小叔。我爸爸对他很好，甚至有的时候，只有在小叔来的时候，才能吃得上肉。所以那个时候，我是非常期待小叔来的。小叔，小叔，小叔，为什么会变成今天的左寒呢？为什么要我对你爱恨交加呢？为什么不能一直做我那个时候的小叔呢？
　　我拉着行李，站在校门口，看着左寒转身离开，觉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左寒，为什么不挽留我呢？如果你现在开口说，江晨，我们还是回家吧！那么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你回家。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一句挽留的话都不说呢？对你来说，是不是我的离开根本就是不重要的？左寒，为什么我们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左江晨，你干嘛？季文西走过来，看着他，似乎从前的那些伤害都忘记了，只剩下熟悉的感觉。也是，我在这个只熟悉那么三两个人，我都已经记不起那些伤害了。看着他数日未见，却很消瘦了。
　　我想住校啊，呵呵，季文西，你在减肥么？我看着消瘦的季文西，心理面很不舒服。真的是不知道为什么。
　　左江晨，你有病吧你！好端端的为什么住校啊？你知道我们学校的宿舍有多艰苦么？你每天早上要到食堂去吃饭，早起，占座。还会有点冷。季文西抱着胳膊看着我，也许他在确定我是不是发烧了。是啊，我就是发烧了，我就是不想和左寒住在一起。
　　我看着季文西，我知如何言语，索性什么都不说，转身走人。
　　左江晨！你就像我城市里的国王！季文西的声音在我听来有些颤抖。呵呵，也是啊，让季文西说出这样文绉绉的话，真的很别扭。
　　你是说，我像男的么？我回过头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已经变红，我想，如果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是安全距离，那么现在，我一定已经被他掐死了。
　　季文西，其实，你不用在乎我这样的女孩。我，永远都不会是你城市里的国王。我不配！你的世界，充满了我看不懂，接触不到的东西。你的那个城市，让我战栗。我从来都不想走进。你知道么？多少个日子我都在害怕。是真的很害怕，我不想走进，可是，你们所有人都再逼我。我用尽了全力在呼吸，可是，你们总是一步一步地逼我走进那个角落，我不能看见天空，不能自由地呼吸。
　　我从那个小山村走出来，不是为了今天，不是为了连呼吸都困难的生活。也许你们适应了，但是我不适应。你习惯了看周围林林总总的人群，可是我呢？我接触到的几个人中，还有那样伤害我的李暖，你们告诉我，不是只要真心和努力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能够得到美好干净的生活，是你们告诉我，即使善良的人也有恶毒，即使这个人为你好，也有可能是有目的的，这就是你的那个世界告诉我的事。而这些，跟我爸教我的完全不一样，我相信我可怜的爸爸是最善良的，你们的世界，在抛弃他。
　　多以，我不是你城市的国王，我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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