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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沧海事——易水长恨
王楷心中大喜，昭帝此举分明是有意饶了张铭远，那么自己只须说当说的，其他静观其变即可。
拿定注意，他微一拱手，朗声道：“谢陛下。起奏陛下，老臣以为张久才华品行虽不堪，但此人色厉内荏，欺软怕硬，难成气候，窃不足以为患。”
说罢，王楷就退回右侧班列里。竟未有一词提及张铭远。
老狐狸。萧焱抿唇，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但也明白那两人的用意。
小惩大诫。
张铭远好日子过的太久，只怕是得意忘形了。若是换做了两年前，即是他是在做梦，也断不会犯下如此糊涂的事情。
昭帝心底或许是决意饶了张铭远。但饶，并不意味着不追究，不处置。
事情总是一桩归一桩的，张铭远的吏部尚书是决计不能任下去了，更何况，张久此人劣行斑斑……
“殊无可取……哼！”听的王楷之言，又念及奏本的内容，昭帝只觉心头火气，眉目倏然转冷，沉声道：
“你们倒给朕和张大人好好说说，这太仆寺究竟是个什么地方。竟能让堂堂朝廷二品大员觉得可有可无，安插进一个如此不堪的渣滓！”
说着，他拂袖一指，赫然正是殿左武官的班列，
“禀陛下，太仆寺除掌管陛下的舆马之外，亦总领天下马政。”
“天下马政。”昭帝不轻不重的重复了一句，接过一旁内侍递上的茶碗，浅呷了数口茶，续道：“兵部的话，诸位听得可清楚？”
“臣等清楚。”
“清楚自是最好。”昭帝微一哂，挥退内侍，“嗒”的一声，就将茶盏搁在了御案上，然后垂眸看向那跪了许久的人，“张卿，你可知天下马政意味着什么？”
“回陛下的话，天下马政意味着我朝兵力之强弱。”张铭远颤声答道，心中痛悔万分，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莫不真是太平久了，竟忘了战争这回事。
“兵力强弱……兵力强弱……好一个吏部尚书！这时到不糊涂了。”昭帝冷哼一声，抬眼看下阶下众人，“朕还真以为你们忘了当日亡国之耻！”
话音一顿，良久方道：“如今天下虽是大定，但十数年的动乱，民生凋敝，国力已大不如前朝。军队作战，粮草先行。今日若再起战乱，军饷一月两月自是无碍，但若一年两年，国库能否负担得起？”
昭帝微微摆手，制止了户部欲出口的答话：“其二，北方地势向来平坦开阔，适合骑兵千里奔袭。这正是北狄的强项，而汉人素来不善骑射，若在马匹上也弱了对方一筹，一日敌我相逢，那就是必败之战。”
“粮饷不足，兵马不强，诸卿却是该如何应对。”
“回陛下的话，若真有一天，臣就算拼死也要一战。”左侧第一人再次答道。
那人话音刚落，就听得萧焱冷冷吐出一字。
“愚。”
他声音虽不大，但却清越非常，是以这一字，殿中人皆是听的分明。
“丞相如此，可是另有高见？”那左班第一人、时任兵部尚书贾淳谅，终是按捺不住，冷言反问。
他听的那一字已是心头火直窜。想他戎马倥偬，何曾被人如此当众奚落过！不过他也明白萧焱的厉害，倒是不敢太过造次。
“你战死了有何用？不过陛下赐一谥号而已。于事无补。”萧焱冷睨了他一眼，嘴角讽笑依稀，“只是你身后还能有一个青史留名，但那些随你一起征战沙场的军士，却是连名字都无法留下！”
“还是说，贾将军认为，你的命要比他们的命值钱得多？”
“这……”
“今日陛下此言，不过是说吏治和马政之于我朝的重要，你却是一番马屁拍的通天响。贾将军，你这又是何苦？”
“我……”贾淳谅闻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是气的还是被人戳破了心思恼羞成怒。
群臣已是愣在了当场，皆是不知丞相今日的一反常态却是为了哪般，况且还是和他私交甚好的兵部尚书。
“也许贾大人并无此意，萧某也只是就事论事，不愿意看着上万的大好男儿因为贾大人今日一席话，日后落得个葬身黄沙的下场。萧某性子一贯浅直，言辞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贾大人见谅。”
昭帝苦笑，该说的不该说的，萧焱竟是一人说的干干净净。他心知萧焱为何要针对贾淳谅，却不便明说，只能低叱一声：“君渝够了，莫要再说。”
“兵部的忠心，朕心中明白。不过，诚如丞相之意，朕并不想做无谓的牺牲。虽然，自古功业无不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但这样的惨剧，能少则少。”
昭帝微微一顿，“朕昔年南渡，途径建州时，发现易水断流。诸卿可知为何？”
“因为北狄久攻建州不下，准备退兵，临行前将随军的粮食一起投入了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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