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颗糖

　　服务员有些尴尬，眼神闪躲了两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人都走了，我就是随便问问。”楚启往后一靠，“你知道的，一生爱八卦的中国人。”
　　服务员抿了下唇，又看了眼门口。
　　“是女方想吃麻辣锅，但是男方不能吃辣，两人商量了半天，女方就说‘你送我回去上班吧我不想吃了’。然后就走了。”
　　“哦——”楚启恍然大悟，“这男的也太不懂事儿了。”
　　“就是啊，而且哪有男生不能吃辣的！一般不都是女生不能吃辣吗。”
　　楚启附和：“这男的一看就是装的。”
　　服务员打量了楚启一眼，没继续回答他。
　　隔得这么远，也能看出来是装的？此刻她八卦的心也来了。
　　“麻烦问一下，你们关系是……”
　　楚启眼睛一转：“哦，孩子她妈，闹别扭了。非说要找个做饭比我有劲的。”
　　？！服务员有些呆，质疑自己听到的惊天大瓜，这个做饭，是正经的做饭吗？
　　她看了十九和楚启来回好几眼，才平复内心回答：“哈哈、怪不得我看您和那位女士更般配。”
　　楚启听这话简直如沐春风，醍醐灌顶，余音绕梁，心旷神怡啊！
　　他春风满面的甩给了服务员一个wink，“谢了。回头给你个好评！”
　　服务员刚转身，楚启点的清汤锅底就上来了。
　　刚才两人还在说男的不能吃辣是装的，结果清汤锅就从放在了楚启的桌上。
　　“……”
　　楚启耸了耸肩，虽然锅底是清汤，但不妨碍他的蘸料是麻辣。
　　他记得祁中意最喜欢吃辣，因为这一点他和祁中意不谋而合。
　　高中的时候，他们两个一起去校外吃饭，不用问直接点麻辣，那才叫无辣不欢。
　　她这男朋友也不怎么样，连辣都不能吃。
　　喂饱了十九，今天的活动差不多也就要结束了，楚启给唐一报告今天上午都干了什么，往停车场走的路上十九有些昏昏欲睡。
　　眼皮都快耷拉下来了，楚启把她放在儿童座椅上系好安全带，她却忍住不睡，乌黑的眼睛看着楚启，小手又拽了拽楚启的衣角。
　　楚启半个身子在外面，半个身子倾身在车里。
　　“做什么？”楚启问她。
　　不会是想唐一了吧？这才半天而已。
　　还是说被高西鸣吓到了？
　　楚启等了半天都没答案。
　　“你想干嘛，嗯？”楚启低头温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捏了捏十九的小鼻子。
　　十九任由楚启捏她。
　　两秒后才动了动小嘴，终于组织好了话：“糖……”
　　楚启僵了一秒，真的想唐一了！！？
　　果然还是亲生的，这才几个小时，就想找爸爸了。
　　之前他一浪好几天，十九也没有说想他。楚启心里冒出一阵酸意。
　　十九见楚启不说话，又说了一遍：“想……吃糖。”
　　楚启：“……”
　　好吧是他听错了。
　　心里瞬间舒坦了许多，美滋滋的从旁边给十九拿两颗糖，剥开一颗塞进她嘴里。
　　另一颗放在了她上衣的小口袋里。
　　已经提前准备了下一顿的零食。
　　路程刚走了一半，十九已经在儿童座椅上侧着身子睡着了。
　　楚启无奈的摇了摇头，专心开车。
　　脑子里突然冒出半个小时前服务员说的那句话——女的想吃麻辣的，男的不能吃辣。
　　楚启：“……”
　　楚启突然就在路边停下了车，看了眼四周，刚好有家酸辣粉。拳头紧了又松，又看了一眼后座的十九。
　　看了看时间，刚过一点钟，她刚上班吧……不知道今天忙不忙。
　　楚启在车上犹豫了半响，还是下了车，不过没把十九喊醒，把车窗开了一点点，然后锁了车门。
　　走向了那家酸辣粉。
　　——五分钟后，楚启重新回到车上，长呼出一口气，条件反射的看后面的十九。
　　结果对上了她黑不溜秋的大眼睛，正呆愣的看着他，嘴里还鼓鼓的。
　　楚启轻笑一声：“十九，你是不是偷吃糖啦，嗯？”
　　十九眨了眨眼睛，一副想要解释的样子：“唔……不偷……”
　　她慌乱的指了指自己的口袋，又指了指楚启和自己。
　　楚启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之前给她，她自己留下来的那一颗。
　　“好好好，叔叔知道了，这是叔叔之前给十九的那一颗，是不是？”楚启帮十九解释道。
　　十九点了点头，干净的眼睛里看得出来她不慌张了。
　　楚启手臂绕过驾驶座去揉了揉十九的脑袋：“十九最乖了。”
　　第二天楚启依旧整装出发，比昨天早了一个小时，还提前跟高西鸣说，不要让他出来，十九不想见他。
　　所以这次来校门口迎接的只有梵莹。
　　没有去办公室，梵莹直接领着十九进了独立培训室。
　　十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围就只剩她自己和梵莹了。
　　教室隔绝了外面的声音，脚下是软垫子，四周也有，大概是怕孩子磕着。
　　色彩鲜艳的玩具和拼图，在梵莹面前。
　　梵莹晃了晃玩具，清脆的铃铛声在室内响起，但这也没能引起十九的注意。
　　十九面对陌生的环境，明显有些慌乱，她看着四周，小嘴都快撅到房顶了。
　　楚启担心的看了一眼紧闭的门，三步两回头的走向了办公室，高西鸣正坐在办公室里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见楚启进来了，用下巴点了点沙发：“来点？”
　　那语气就像是拿了几瓶上好的酒一样。
　　楚启又撇了一眼培训室那边，想回一句“喝个屁”，但是干着急也没用，只好在心里对自己说：她是专业的，没事，就是跟孩子单独呆四十分钟，没什么的。
　　楚启不自在的落了坐。
　　高西鸣看出来了楚启的担心，安慰道：“你放心好了，都是专业的，而且梵莹还是我们培训中心最好的，一伙人抢着排她的课呢。”
　　楚启拿起高西鸣刚倒上的茶，喝了一口，叹了口气。
　　高西鸣又给他倒上，楚启又喝一口，叹口气。
　　就这么重复的三四遍，高西鸣从楚启的脸上看出了一句话：我是一个无情的喝茶机器。
　　五分钟后，楚启的手机响了。
　　楚启不耐烦的接起来：“干嘛？”
　　因为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高西鸣还没说话，所以办公室里特别安静。
　　能透过安静的空气传出电话里的话语：“楚启，来接单子啊，有几个大单子，你这两天都干嘛了，游戏也没上线。”
　　楚启轻轻的吐出几个字：“不接，滚。”
　　接着挂了电话。
　　高西鸣喝了口茶缓解尴尬，心想楚启还是以前的样子，果然有个哥哥惯着就是好。
　　“最近几年怎么样？”高西鸣问道。
　　楚启收起手机看了一眼高西鸣，答道：“能怎么样，还是那样，我不肯去家里的企业上班，家里人已经没那个闲工夫管我了。”
　　“那你现在干嘛，不可能游手好闲吧？”
　　“游手好闲肯定是不可能的。”楚启轻笑了声，“你忘了我还打游戏啊，没事在家就帮人家接接单，饿不死。更何况还有个小家伙呢。”
　　说起十九，楚启嘴角就挂上了一抹笑。
　　是啊，他的青春留下了遗憾，但是唐一没有，唐一还有十九。
　　明明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人，高西鸣还是压低声音做贼似的问：“十九真的是唐哥的孩子啊？”
　　高西鸣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唐一了，不过再提起他，还是喊了“唐哥”。
　　楚启撇而撇嘴，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不然呢，我还希望是我的呢。”
　　“我一直想问，他和谁的啊？你说当年我也没见他跟哪个小姑娘在一起过。”
　　楚启脑子里闪过“边小橘”这三个字，顿了一秒，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当初也没跟他在一个班。我问他他什么也不说。”
　　“不过这孩子基因是真的好，她妈妈一定也很可爱。”
　　高西鸣似乎特别喜欢十九，楚启眯了眯眼，他好像确实有些变态。
　　高西鸣又接着八卦：“唉对了，你说十九今年多大了？”
　　楚启凉凉的回答：“四岁啊，怎么了。”
　　“那唐哥是几岁有十九的？”
　　“……十九岁。”
　　高西鸣恍然大悟：“毕业那年？我擦，还是唐哥会玩。这就是她小名叫十九的原因？”
　　楚启沉默两秒：“……不。唐小桔的妈妈生日在十九号。唐一告诉我的。”
　　“唐哥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子啊。”高西鸣感叹道：“我唐哥这么好，还这么优秀，唉怕是有那小姑娘后悔的。”
　　楚启不知道该说什么，笑了笑。
　　高西鸣是真的话痨，没过三分钟，他又道：“唉我想起来了，我们这里也有个单亲妈妈，在这工作好像挺长时间了。听她们说有个儿子，和十九同岁。长得还不错，要不介绍他们认识一下？”
　　楚启想都不用想就开口替唐一拒绝：“没有儿子长的好看的他都不要，更别说还买一送一的二手货了。”
　　“唉你别说，她长得还就是好看，不是多么好看，也不是眼前一亮，就是耐看。懂吧？我第一次见她都看不出来我们同岁。”高西鸣摸着下巴说，“唐哥要是真的不要，哥们就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那你加油，兄弟挺你。”
　　“讲真的你别后悔啊。”
　　楚启不屑的轻哼了一声：“我后悔个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
　　楚启的声音戛然而止，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
　　高西鸣像是知道什么一样，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几秒，淡声道：“还喜欢？”
　　楚启清了清嗓子，掩饰了下不自在，理直气壮的回答：“喜欢啊！怎么了！”
　　高西鸣被他的回答卡住了：“你……”
　　“挺好的。”
　　这句话落后两人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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