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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海州藏璧 第12章永乐反复
永乐二年冬,东海岛的寒风裹挟着海雾,终日笼罩着这座孤悬海上的岛屿。凛冽的风穿过礁石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将岸边的茅草吹得伏倒在地,连海浪拍击礁石的轰鸣都显得沉闷压抑。郭斌正坐在屋中擦拭那半块“勇”字玉佩,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质,目光却落在窗外白茫茫的雾霭中,神色凝重。
窗外传来郭玘练刀的呼喝声,十二岁的少年身形愈发矫健挺拔,一身粗布军户服饰衬得他眉眼间英气初显。手中的短刀是郭斌特意为他打造的,重量贴合他的年纪,劈砍间已能带起凌厉的风声。自上月与郭铭在东海岛秘密相见后,岛上的生活看似依旧平静——耕种、练武、巡查海防,一切按部就班。但郭斌心中的弦,却随着京城传来的每一条消息,愈发紧绷。
“爹,李叔派人送来消息了!”郭玘推门而入,额角带着薄汗,脸颊被寒风冻得通红,手中紧紧攥着一封密封的信函。这是郭铭约定的秘密联络方式,每月初一、十五,李诚会借着卫所补给的名义,通过往来东海岛与海州城的渔民,暗中传递京城与卫城的消息。
郭斌放下玉佩,接过信函的瞬间,指尖已触及信封上冰冷的蜡封。他心中已有几分不祥的预感,小心翼翼地用小刀挑开蜡封,展开信纸。信纸是最普通的粗麻纸,上面的字迹是李诚的手笔,却比往日潦草许多,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凝重:
“郭斌先生亲启:京城异动,永乐帝政策陡变。自永乐二年秋始,陛下以‘整肃军制、巩固皇权’为名,着手收回各地勋贵兵权。武定侯府首当其冲——郭镇大人原掌部分京营兵权,现已被调往宣府戍边,远离京畿中枢;同月,有御史弹劾郭氏家族‘田产逾制、私纳门客’,陛下虽未重罚,却下令削减武定侯府半数赏赐田亩;族中三名子弟本已通过科举初试,却被吏部驳回入仕资格,理由是‘勋贵子弟需避嫌,以防结党’。郭铭大人暗中打探得知,陛下此举,实则针对淮西勋贵集团,尤以洪武旧臣后代为甚。先生务必谨慎,切勿暴露身份,静候后续消息。”
信纸末尾没有落款,只画了一个小小的“铭”字暗记,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
郭斌看完信,手指微微颤抖,信纸在他手中几乎要攥出褶皱。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闭上眼,脑海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永乐元年朱棣登基之初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那时,他为了拉拢洪武旧勋、巩固刚刚到手的帝位,对武定侯府多加优抚。郭英病逝后,朱棣追赠其为“营国公”,谥“威襄”,礼遇厚重,让郭斌一度以为,郭家洗刷冤屈的时机或许不远了。可仅仅过了一年,风向便彻底逆转。
“爹,怎么了?是不是京城出什么事了?”郭玘见父亲神色不对,连忙问道,小脸上满是担忧。他虽年幼,却也明白,京城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到他们在东海岛的安稳。
郭斌睁开眼,将信纸重新折好,放入怀中,强压下心中的波澜,摸了摸儿子的头:“没什么大事,只是朝廷调整了一些军制,你郭铭叔让我们多加小心。”他没有说实话,不想让年幼的儿子过早承受这些□□的压力。
但郭玘何等聪慧,父亲的神色早已出卖了他。他想起上月郭铭叔父秘密来访时的叮嘱,想起父亲时常挂在嘴边的“谨慎”二字,心中隐约猜到了几分:“是不是……武定侯府遇到麻烦了?”
郭斌心中一叹,儿子的敏感与早熟,既是天赋,也是乱世中的无奈。他没有再隐瞒,点了点头,语气沉重:“陛下开始削弱淮西勋贵的势力,你郭镇叔被调去了宣府戍边,武定侯府的田产和子弟入仕也受到了限制。”
“为什么?”郭玘不解,“郭铭叔不是在锦衣卫任职,深得陛下信任吗?武定侯府也没有做错什么啊!”
“帝王心术,向来如此。”郭斌沉声道,“永乐帝刚登基时,需要勋贵的支持来稳定局面,所以对武定侯府多加优抚。如今他皇位渐稳,建文旧部的清算也已近尾声,便开始忌惮淮西勋贵的势力了。你曾祖父郭山甫是洪武爷的开国功臣,你祖父郭兴、叔祖父郭英都是手握重兵的武将,武定侯府在军中根基深厚,又与皇室有联姻——你郭镇叔娶了永嘉公主,这些都让永乐帝难以完全放心。他怕‘功高震主’,怕淮西勋贵势力过大,威胁到他的统治。”
郭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脸上满是困惑与愤怒:“可这不是卸磨杀驴吗?武定侯府对大明忠心耿耿,怎么还会被陛下猜忌?”
“在帝王眼中,忠心与否是其次,权力的平衡才是最重要的。”郭斌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洪武爷当年大肆诛杀功臣,也是出于同样的忌惮。如今永乐帝不过是故技重施,只是手段更为隐晦罢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茫茫的海雾。武定侯府是郭家在朝中唯一的依靠,如今连武定侯府都自身难保,他们这些隐姓埋名的罪臣之后,处境更是岌岌可危。一旦武定侯府失势,他们在东海岛的安全便失去了最大的保障。更让他担忧的是,郭铭身在锦衣卫,虽权柄在握,却也身处权力漩涡的中心,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而他们手中的“郭府联络信”,既是保命的稻草,也是致命的隐患——一旦这封信落入他人之手,他们与武定侯府的联系便会暴露,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只会是灭顶之灾。
当晚,郭斌辗转难眠。他召集了郭福和两名族中长辈,在屋中秘密议事。油灯的光芒昏暗摇曳,映照着每个人凝重的脸庞。
“先生,武定侯府遭此变故,我们该怎么办?”郭福率先开口,语气中满是焦虑,“若是武定侯府失势,我们在东海岛便没了靠山,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先生。”一名族中长辈附和道,“永乐帝连武定侯府都敢打压,若是知道我们是巩昌侯府的余孽,定会赶尽杀绝!”
郭斌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坚定:“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与武定侯府保持距离,彻底斩断明面上的联系。郭铭兄在信中也让我们切勿暴露身份,静候时机。我们现在最危险的,便是那封‘郭府联络信’。”
他从怀中取出那封密封的联络信,放在桌上:“这封信上有郭铭兄的秘密联络方式,一旦落入他人之手,我们与武定侯府的关系便会暴露。永乐帝正在打压淮西勋贵,若是查到我们与武定侯府有牵连,不仅我们自身难保,还可能连累郭铭兄和整个武定侯府。”
“先生的意思是……要毁掉这封信?”郭福惊讶地问道。这封信是他们与外界唯一的联系,是危难时刻的救命稻草,毁掉它,就意味着他们彻底成了孤立无援的逃亡者。
“必须毁掉。”郭斌点点头,语气不容置疑,“但不能完全毁掉。我们可以先将信上的联络方式拓印下来,藏在隐秘之处,以备不时之需。原件必须立刻烧毁,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众人沉默了。他们知道,郭斌说得对,这是目前唯一能自保的办法。在生存面前,所谓的“救命稻草”,有时也可能变成致命的毒药。
“我同意先生的决定。”郭福叹了口气,“留着原件,始终是个隐患。拓印一份藏起来,既断了暴露的风险,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其他几位长辈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当下,郭斌取来笔墨和宣纸,小心翼翼地将联络信上的内容拓印下来。信上的联络方式很简单,只有两个秘密联络点——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海州城,还有对应的暗号和接头人的特征。郭斌拓印得十分仔细,确保每个字、每个细节都清晰无误。
拓印完毕,他将拓本折叠好,塞进一个小小的木盒中,又在木盒外层裹了几层油纸,交给郭福:“郭福伯,麻烦你将这个木盒藏在屋梁的暗格中,那里是最隐秘的地方,除非房屋倒塌,否则绝不会被人发现。”
郭福接过木盒,郑重地点点头:“先生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待郭福藏好拓本回来,郭斌拿起那封“郭府联络信”,走到油灯旁。他最后看了一眼信封上的蜡封,心中百感交集。这封信,是郭铭兄对他们的牵挂与庇护,是郭家血脉相连的见证。但如今,为了生存,为了不连累他人,他必须亲手毁掉它。
“各位,”郭斌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从今日起,我们与武定侯府的直接联系,便彻底斩断了。未来的路,只能靠我们自己。我们在东海岛,只是普通的军户,没有过去,没有家族渊源,只有一个身份——郭斌一家,和他的族人。”
说完,他将联络信凑近油灯,火焰瞬间舔舐上信纸,黑色的灰烬随着热气升腾,飘落在地上,很快便化为乌有。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交织在一起。
联络信被烧毁后的几日,郭斌心中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霾。他下令族人们更加谨慎行事:除了必要的耕种和海防巡逻,严禁任何人随意外出;与岛上其他军户的交往,也仅限于日常寒暄,绝不谈论任何与京城、与勋贵相关的话题;郭玘的武艺训练,也从院外转移到了屋内的密室中,避免因身手过于出众而引起他人注意。
东海岛虽偏僻,但岛上仍有百余户军户,彼此往来频繁。郭斌深知,人心隔肚皮,在这个敏感时期,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猜忌。他必须确保,他们一家和族人,就像岛上的石头和茅草一样,平凡无奇,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一日,郭斌带着郭玘在海边巡查海防。冬日的海边人迹罕至,只有呼啸的寒风和翻滚的海浪。郭玘踩着沙滩上的碎冰,踢着石子,神色有些低落。
“爹,我们真的要彻底和郭铭叔他们断绝联系吗?”郭玘忍不住问道,“万一我们遇到危险,怎么办?万一武定侯府需要我们帮忙,怎么办?”
郭斌停下脚步,看着儿子低落的侧脸,心中一酸。他知道,儿子与郭铭叔相见后,心中燃起了对家族团聚的希望,如今希望破灭,自然难以接受。
“玘儿,我们不是断绝联系,只是暂时隐藏起来。”郭斌轻声道,“那封联络信的拓本还在,我们并没有完全切断后路。只是现在,永乐帝正在打压淮西勋贵,我们与武定侯府走得越近,就越危险。你郭铭叔在京城,自身难保,我们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我们遇到危险……爹会保护你,保护族人。这些年,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不都挺过来了吗?只要我们足够谨慎,足够强大,就没有什么能难倒我们。”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活着?为什么要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郭玘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愤怒,“我们郭家是忠良之后,没有做错任何事,凭什么要受这样的待遇?”
郭斌心中一痛,伸手将儿子搂在怀中。他知道,儿子的质问,也是他心中多年的隐痛。但在这乱世之中,道理往往是最无力的东西。“玘儿,我知道你委屈。但你要记住,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活着,才有机会等到洗刷冤屈的那一天。现在的隐忍,不是懦弱,是为了将来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告诉所有人,我们郭家是忠良之后。”
他从怀中取出那半块“勇”字玉佩,又让郭玘拿出他保管的“忠”字玉佩。两块玉佩合在一起,“忠勇”二字完整呈现,在冬日的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你看这两块玉佩,它们是我们家族的传承,是‘忠勇’家训的象征。只要它们还在,我们郭家的根就在。但现在,我们不能让别人知道它们的存在,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身份。”
郭斌将两块玉佩分开,重新贴身藏好,语气变得格外郑重:“玘儿,从今日起,你要记住一句话——现在,我们只是军户郭斌家。没有巩昌侯府,没有郭兴的后人,没有与武定侯府的牵连。我们就是普通的军户,靠耕种和戍边为生,只想在东海岛安稳地活下去。”
郭玘抬起头,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眼中的委屈和愤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重重点点头:“爹,我记住了。我们只是军户郭斌家,没有过去,只有现在和未来。”
郭斌心中一暖,摸了摸儿子的头。他知道,儿子真正明白了他的苦心,也真正学会了隐忍。这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沉重,但也是乱世中生存的必需。
接下来的日子,郭斌一家和族人彻底低调下来。他们每日埋头耕种,精心打理卫所分配的田地。东海岛的土地虽不算肥沃,但在郭福的指导和族人的辛勤劳作下,庄稼长势喜人,每年上缴卫所的粮食都超额完成,赢得了守岛百户的赞赏。
郭玘则更加刻苦地读书习武。他白天跟着父亲在田间劳作,晚上便在密室中练习武艺,油灯下苦读诗书。他的武艺进步神速,已能与族中的成年男丁比肩;学问也日益深厚,不仅熟读了四书五经,还跟着父亲学习兵法和海防知识。但他始终牢记父亲的叮嘱,从不轻易显露自己的才能,在其他军户面前,只是一个懂事、勤奋的普通少年。
永乐三年春,李诚再次冒着风险,借着补给的名义登上东海岛。他带来了更坏的消息:“郭斌先生,京城的打压越来越紧了。郭铭大人传来消息,永乐帝近期又借故敲打郭镇大人,派锦衣卫暗中监视武定侯府的一举一动。郭铭大人让我们务必小心,近期不要再有任何联络,以免被锦衣卫察觉。”
“我知道了。”郭斌点点头,神色平静,“辛苦李百户专程前来通报。你告诉郭铭兄,让他不必担心我们,我们在东海岛一切安好。也请他务必保重自己,在京城行事,多加谨慎。”
“先生放心,我会转告郭铭大人。”李诚道,“另外,郭铭大人还说,他已暗中打点了东海卫所左千户,让他对东海岛的军户清查放宽标准。只要我们不主动惹事,短期内不会有危险。”
“有劳郭铭兄费心了。”郭斌道。
李诚停留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匆匆离去。他不敢久留,怕引起他人注意。
李诚走后,郭斌召集族人,再次强调了低调行事的重要性。“如今京城的风声越来越紧,锦衣卫的眼线遍布各地。我们在东海岛,看似安全,实则危机四伏。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让我们多年的隐忍付诸东流。”
他看着族人们,语气沉重:“我知道,大家都想光明正大地活着,都想为家族洗刷冤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必须再忍耐一些时日,等到永乐帝的猜忌之心稍减,等到武定侯府的处境好转,等到一个真正安全的时机。在那之前,我们只能做普通的军户,守着东海岛,守着我们的家人,守着郭家的香火。”
族人们纷纷点头,眼中虽有不甘,却也明白郭斌的良苦用心。这些年的逃亡与蛰伏,让他们深刻体会到,生存才是第一位的。
日子在平静与谨慎中缓缓流逝。永乐三年冬,东海岛迎来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整个岛屿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郭斌带着族人在雪中加固海防工事,郭玘则在雪地里练习刀法,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融化成水珠,浸湿了他的衣衫,他却浑然不觉。
这一日,守岛百户突然召集所有军户在岛上的空地上集合。郭斌心中一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带着族中的男丁来到空地,只见百户身边站着几名身着锦衣卫服饰的男子,为首的正是郭铭当年的亲信之一,如今在东海卫负责监察事务的赵千户。
郭斌心中一凛,难道是他们的身份暴露了?他下意识地将郭玘护在身后,神色平静,却暗中做好了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赵千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军户,最后落在郭斌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信号,随即恢复平静。他对着众人朗声道:“奉永乐帝旨意,清查沿海卫所军户身份,严防建文旧部余孽藏匿。今日特来东海岛核查,凡身份属实、安分守己者,皆无大碍;若有隐瞒身份、图谋不轨者,一经查实,军法处置!”
核查开始了,赵千户逐一核对军户的身份信息,询问籍贯、来历。轮到郭斌时,他按照事先准备的说辞,从容应答:“小人郭斌,籍贯淮西濠州,因家乡遭灾,逃荒至海州,入了军籍,如今在东海岛屯田戍边。”
赵千户点点头,目光又扫过郭玘:“这是你的儿子?”
“正是,小儿郭玘。”郭斌道。
赵千户没有再多问,在名册上打了个勾,便让他们离开了。
核查结束后,赵千户悄悄留下了一张纸条,通过守岛百户转交给郭斌。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语:“陛下猜忌未减,武定侯府暂无碍,继续蛰伏,勿轻动。”
郭斌看完纸条,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郭铭兄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们,这次的清查,也是郭铭兄提前打点好了,才让他们平安过关。
他将纸条烧毁,对郭玘道:“你看,只要我们足够谨慎,就能平安度过难关。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慌,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
郭玘重重点头:“爹,我记住了。我们只是军户郭斌家,要在东海岛好好活下去。”
郭斌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欣慰与希望。他知道,只要他们坚守“忠勇”家训,保持隐忍与谨慎,就一定能在东海岛站稳脚跟,等到家族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永乐四年春,京城传来消息:郭镇大人在宣府戍边期间,屡立战功,永乐帝龙颜大悦,下令恢复武定侯府部分田产,并允许郭氏家族一名子弟入仕。虽然对武定侯府的监控并未完全解除,但局势总算有了一丝缓和。
李诚带来的消息让郭斌心中的石头稍稍落地。他知道,这或许是一个好的开始。但他并未放松警惕,依旧告诫族人,继续保持低调,不可掉以轻心。
这一日,郭斌带着郭玘在海边散步。春日的海风和煦,吹散了冬日的严寒,海面上波光粼粼,远处的渔船点点。郭玘望着手中的“忠”字玉佩,对父亲道:“爹,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光明正大地拿出这两块玉佩,告诉所有人,我们是郭家的后人?”
郭斌看着儿子眼中的期盼,心中一暖。他伸出手,握住儿子的手,指着远方的海平面:“玘儿,你看,大海虽辽阔,却总有潮起潮落。我们的命运,就像这大海一样,有低谷,也会有高潮。现在,我们正处在低谷,需要隐忍蛰伏。但只要我们不放弃,坚守‘忠勇’家训,总有一天,我们会迎来潮起之时。到那时,我们就能带着这两块玉佩,回到淮西祖宅,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我们是郭兴的后人,是忠良之后。”
郭玘重重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握紧手中的“忠”字玉佩,仿佛握住了家族的未来。海风拂过,带着咸湿的气息,也吹起了父子二人心中的希望。
他们在东海岛的生活依旧继续,每日耕种、练武、读书,看似平淡,却处处透着坚韧与坚守。郭斌知道,永乐帝的政策反复只是暂时的,只要他们能在这乱世中保全自身,等到合适的时机,就一定能为家族洗刷冤屈。而那两块“忠勇”玉佩,将始终陪伴着他们,见证着他们的苦难与坚守,指引着他们走向未来的光明。
夜色渐深,东海岛的烽燧上燃起了篝火,照亮了海面。郭斌与郭玘并肩站在烽燧下,望着远方的点点渔火。父子二人手中的玉佩,虽贴身收藏,却仿佛心意相通。他们知道,家族的复兴之路还很长,充满了未知与挑战,但只要“忠勇”二字在,家族的根就在,希望就在。永乐帝的猜忌与打压,只能让他们更加隐忍,更加坚定地守护着家族的香火,等待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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