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总在反套路

　　舒美玥的禁足令下得很严。
　　长春宫正殿，秋月正禀报最新消息：“娘娘，舒才人宫中所有宫人都换了，全是内务府新派的。曹公公亲自把关，连洒扫宫女都是生面孔。”
　　代云佳正在煎药——她近日学药理入了迷，索性在偏殿设了个小药炉，亲手尝试。
　　“陛下这是要把她困死。”她拿着蒲扇轻轻扇火，“一个月，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可是娘娘，”秋月担忧道，“舒才人虽禁足，但春桃昨日出宫了，说是去采买针线，却在外头待了整整两个时辰。”
　　代云佳手一顿：“去了哪里？”
　　“奴婢让人跟着，见她去了城西的悦来客栈。”秋月压低声音，“那客栈……您记得吗？”
　　记得。刘归说过，送毒药的人就是在悦来客栈交接的。
　　“见了谁？”
　　“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给了春桃一封信。”秋月道，“春桃回来时，那封信已经不见了。”
　　信……
　　代云佳放下蒲扇：“去查那个商人。”
　　“查过了，是南边来的药材商，姓周。在京城开了三家药铺，生意做得不小。”秋月顿了顿，“但奇怪的是，他的药铺……和李太医侄子的平安药铺有往来。”
　　又是药铺。
　　代云佳眼神一凝。
　　舒美玥被禁足，却还能通过春桃与外界联系。那个南边来的药材商，李太医侄子的药铺……这一连串都和“药”有关。
　　她想干什么？继续下毒？还是……
　　“秋月，你去太医院，找王太医要一份京城各大药铺的清单。”代云佳起身，“特别是那些和宫里有关联的。”
　　“是。”
　　秋月离去后，代云佳走到书案前，摊开纸笔。
　　她需要梳理线索。
　　舒美玥在禁足，但动作不断，说明她有急事要办。这件事和药有关，和南边的药材商有关，也可能……和边关的舒将军有关。
　　难道是舒将军需要什么特殊的药材？
　　或者，他们想在药材上做文章？
　　正想着，外头传来通报：“王太医求见。”
　　来得正好。
　　王太医进来时，神色有些紧张。
　　“娘娘，您让秋月姑娘要的药铺清单……”他递上一本册子，“都在这里了。但有一件事，臣觉得该禀报娘娘。”
　　“说。”
　　“那个周姓药材商，”王太医压低声音，“臣认得。他去年曾想往太医院供货，但被拒了。”
　　“为何被拒？”
　　“他的药材……有问题。”王太医道，“表面看都是上等货，但仔细查验，有些药材被硫磺熏过，有些甚至掺了假。太医院管药材的刘掌事当时就把他列入黑名单了。”
　　硫磺熏过的药材……
　　代云佳想起前世的知识：硫磺熏药材能防腐增色，但会产生二氧化硫残留，长期服用会损害肝肾。
　　“他还在京城做生意？”
　　“是，而且生意越做越大。”王太医道，“臣听说，他和不少权贵之家都有往来。”
　　权贵之家……
　　舒家？
　　代云佳心中有了猜测。
　　“王太医，劳烦你件事。”她看着他，“帮我查查，周老板最近和哪些府上有交易，特别是……和军中有没有往来。”
　　王太医脸色一变：“娘娘怀疑……”
　　“只是查查。”代云佳道，“放心，本宫不会牵连你。”
　　“臣……遵旨。”
　　---
　　三日后，王太医带来了消息。
　　“娘娘，查到了。”他声音发颤，“周老板上个月往北境送了一批药材，足足十车。收货的……是舒将军麾下的军需官。”
　　果然！
　　代云佳握紧了手。
　　舒远山在边关，需要大量药材。而这个周老板，正好能提供——哪怕药材有问题。
　　“还有，”王太医继续道，“臣打听到，周老板的药材之所以能在京城站住脚，是因为……有人罩着。”
　　“谁？”
　　“吏部侍郎，赵文。”王太医声音更小，“赵侍郎的夫人，是舒将军的表妹。”
　　一连串的关系网，在代云佳脑中渐渐清晰。
　　舒美玥在宫中，舒远山在边关，周老板在京城供应药材，赵侍郎在朝中提供庇护。
　　一个完整的链条。
　　“王太医，”代云佳看着他，“若军中用了硫磺熏过的药材，会如何？”
　　“短期无事，但长期服用，将士们会日渐虚弱。”王太医道，“若是战时……”
　　他没说完，但代云佳已经明白。
　　若是战时，将士们体力不支，战力锐减，后果不堪设想。
　　舒远山想干什么？削弱自己军队的战力？这说不通。
　　除非……他根本不想打胜仗。
　　或者说，他想让边关“不稳”，以此向朝廷施压，换取更多权力和资源。
　　好一个以国事为筹码的博弈！
　　“这件事，”代云佳沉声道，“还有谁知道？”
　　“应该……不多。”王太医道，“周老板做事隐秘，药材都是混在好药里送出去的。若非臣专门查验，也发现不了。”
　　“那太医院那边……”
　　“刘掌事半年前告老还乡了。”王太医苦笑，“新来的掌事……是赵侍郎举荐的。”
　　层层勾结，盘根错节。
　　代云佳深吸一口气：“王太医，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查了。”
　　“可是娘娘……”
　　“本宫自有打算。”代云佳看着他，“你今日冒险来报，本宫记下了。日后若有事，本宫会护着你。”
　　王太医连忙跪下：“谢娘娘！”
　　“起来吧。”代云佳扶起他，“另外，本宫需要你帮忙配些药。”
　　“娘娘要什么药？”
　　“防身的药。”代云佳一字一句道，“解毒的，防迷药的，还有……能让人暂时假死的药。”
　　王太医瞪大了眼：“娘娘，这……”
　　“放心，不是用来害人。”代云佳道，“只是在这宫里，多一手准备，多一条生路。”
　　王太医犹豫片刻，点头：“臣……尽力。”
　　---
　　舒美玥宫中。
　　春桃悄悄递上一封信：“主子，周老板的回信。”
　　舒美玥拆开，快速浏览，脸色渐渐沉下来。
　　信上说，药材的事被人察觉了，太医院有人在查。
　　“是谁在查？”她问。
　　“周老板说，是个姓王的太医。”春桃道，“就是……最近常去长春宫的那个。”
　　王太医！
　　舒美玥握紧信纸。
　　又是莫云裳！
　　她怎么什么都插一手！
　　“主子，周老板问，接下来怎么办？”
　　舒美玥沉思片刻：“告诉他，药材照送，但分批送，掺在粮草里。另外……”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让他在下一批药材里，加些‘料’。”
　　“料？”
　　“能让人查不出来的料。”舒美玥冷笑，“既然王太医爱查，就让他查个够。”
　　春桃心头一颤：“主子，这会不会……”
　　“怕什么？”舒美玥看着她，“出了事，有周老板顶着。周老板倒了，有赵侍郎顶着。层层往上，怎么也查不到咱们这儿。”
　　这就是权力的游戏——层层庇护，人人自保。
　　“对了，”舒美玥忽然想起什么，“我让你查莫云裳，查得如何了？”
　　春桃迟疑道：“奴婢查了，容贵妃娘娘最近确实常去太医院，和王太医学药理。但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学药理……”舒美玥喃喃道，“她为何突然学这个？”
　　“许是上次七皇子中毒的事，让她怕了？”
　　“不对。”舒美玥摇头，“莫云裳那个人，我了解。她骄纵、冲动，但绝不细心。学药理需要耐心和脑子，这两样她都没有。”
　　她站起身，在殿中踱步：“除非……她不是莫云裳。”
　　春桃吓了一跳：“主子，您这是……”
　　“你还记得吗？”舒美玥转身，“上次在长春宫，她说自己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死了。从那以后，她就变了。”
　　“娘娘是说……”
　　“我重生回来，能改变命运。”舒美玥眼神锐利，“那她呢？会不会也……”
　　她没有说下去，但心中已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如果莫云裳也不是原来的莫云裳呢？
　　如果她也多了一世的记忆，或者……被别的魂魄占据了身体呢？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春桃，”她压低声音，“你去查查，莫云裳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行为？比如……说些听不懂的话，做些奇怪的事？”
　　春桃努力回想：“倒是有一件……容贵妃娘娘前阵子做了种叫‘火锅’的吃食，说是南边传来的。但奴婢打听过，南边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火锅？
　　舒美玥皱眉。她前世活了三十多年，从未听过这个词。
　　“还有，”春桃继续道，“容贵妃娘娘最近常说些奇怪的词，比如‘性价比’、‘流程图’什么的，奴婢都听不懂。”
　　陌生的话语，陌生的食物，突然精通的药理……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
　　舒美玥深吸一口气：“春桃，你再去办件事。”
　　“主子吩咐。”
　　“去找个道士，”舒美玥眼中寒光一闪，“要懂驱邪的那种。”
　　---
　　长春宫。
　　代云佳正在试药。
　　王太医送来的几种防身药，她都一一查验过。其中有一种“龟息散”，服下后能让人呼吸脉搏微弱如将死，维持两个时辰。
　　这是保命的好东西。
　　她小心收好，又拿起另一种解毒丸，正要尝，外头忽然传来吵闹声。
　　“怎么回事？”
　　秋月慌张进来：“娘娘，不好了！舒才人宫中……闹鬼了！”
　　“闹鬼？”代云佳一愣。
　　“说是半夜有白影飘过，还有女人哭声。”秋月道，“舒才人吓得病倒了，请了太医，太医说……说是邪祟入体。”
　　代云佳心中冷笑。
　　装神弄鬼。
　　“然后呢？”
　　“舒才人求陛下，请个道士进宫驱邪。”秋月道，“陛下……准了。”
　　道士？
　　代云佳心头一紧。
　　舒美玥想干什么？真信有鬼？还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
　　难道她怀疑自己不是莫云裳？想用道士来“驱邪”？
　　好狠的招！
　　若道士当众说她被邪祟附体，那她就算不死，也会被当成疯子关起来。
　　“道士什么时候进宫？”
　　“明日。”秋月担忧道，“娘娘，咱们怎么办？”
　　代云佳沉思片刻，忽然笑了。
　　“既然舒才人想玩，咱们就陪她玩。”
　　“娘娘的意思是……”
　　“去告诉陛下，”代云佳道，“就说本宫也听闻舒才人宫中闹鬼，心中不安。请陛下允许，让道士也来长春宫看看。”
　　秋月不解：“娘娘，这……”
　　“照做就是。”
　　代云佳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舒美玥，你想用鬼神之说对付我？
　　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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