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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当朋友（一）
程淼把那张纸条夹进自己的日记本里，虽然她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而这个本子买了两年里面也还是一片空白。
她记得当时买下这个本子只是单纯因为封面好看，她经常会买一些好看但却不用的文具。
杨菲菲吐槽她说人家都是买手办收藏，而她却是买文具收藏。
程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买那些花里胡哨的文具，她只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和爸妈一起去超市，她看中一个十五块的蓝色日记本。求了他们很久，甚至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但都没用。
她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么离开超市的，只记得有一天那本十五块的蓝色日记本最后出现在程可月的书桌上。
他们没给自己买，却转头给了姐姐，理由是姐姐上学需要。可没人问过她需不需要，其实程可月的成绩比程淼好不了哪儿去，甚至有时候还不如她。
程淼是一个健忘的人，但有些事情她却能记很多年。明明是很小的事情，但小事堆得多了，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一整天下来程淼没和沈书清说过一句话，她的视线也一直有意无意地躲避对方，她甚至不知道今天老师在课上都讲了些什么。
白天沈书清是她的同桌，到了晚上又是她唯一的舍友。程淼就是有心想躲着对方，却也无计可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但就是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开始动了。
三中住校生有晚自习但都是凭个人意愿可上可不上，一般也很少会有老师监督。对于刚开学的高一新生来说，心还留在暑假里没有收回来，所以第一天留在教室上晚自习的人寥寥无几。
几个班级里只有重点班的所有学生都在，其班主任陆老师也陪着一起。
那学习架势和实验楼即将高考的高三生差不多，以至于其他班的人路过时都忍不住放轻脚步。
三班教室里只有沈书清还有几个爱学习的课代表还留在里面奋笔疾书，而程淼早就溜回了寝室。
她洗完澡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第二天醒的时候沈书清已经不在了。她甚至怀疑沈书清昨晚究竟有没有回来，程淼打着哈欠走进教室的时候里面稀稀拉拉坐着几个。
还有二十分钟早自习才开始，坐在教室里的大部分都是住校生。走读生里只有余果早早来到坐在前面低头背书。
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沈书清拿着英语单词在背，程淼走过去刚坐下身边的人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指着一个单词问：“这个怎么读？”
大清早程淼脑子还是懵的，她看了眼熟悉的单词本能地念了出来。沈书清说了句谢谢又继续背起来。
程淼看了她一眼才慢悠悠从书包里掏出英语书，她发现沈书清这个人学习真的很拼，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学，有一种不能停下来的感觉。
杨菲菲和赵熙澄在校门口碰见，两人打打闹闹一前一后地走进教室。
“小班长，你来这么早？”
余果没有抬头只是停下“嗯”了一声，然后继续背起单词。
杨菲菲从鼓鼓囊囊的书包里掏出一个红色塑料袋，香味瞬间吸引了前排的赵熙澄。
“杨菲菲，你书包里装的什么？”
“我妈早上烙的鸡蛋饼。”
几人的目光都被香味吸引，杨菲菲的红色塑料袋里装了七八张鸡蛋饼。余果表情呆滞，赵熙澄惊讶地张大嘴巴，程淼一副习以为常，沈书清依旧平静。
杨菲菲先拿出一张递给程淼，吊儿郎当地说：“不管什么好吃的，第一口当然都是要给我家淼淼的。”
程淼表情无奈伸手接过，早已经习惯了她的调侃。
沈书清听见这话先是表情不悦，眼睛微眯地看了一样杨菲菲然后低头继续背书。
杨菲菲又给身边的人各分了一张，赵熙澄嘴上嫌弃说自己早上不喜欢吃这种油腻的东西，手却自然地接过一张然后咬了一口，眼睛一下子亮了，竟然比想象中的要好吃。
因为杨菲菲小时候特别挑食，经常低血糖晕倒，所以她妈为了她特意去报班进修了厨艺。
余果一边小口吃着饼一边背书，杨菲菲看她吃东西的墨迹样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把合上她的英语书，让她先吃完早餐再背书。
然后余果就像仓鼠一样，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咽下去的时候差点噎住。杨菲菲害怕同桌噎死，一只手拍着她的胸口好让她往下顺顺。
拍着拍着杨菲菲眼睛一眯笑了起来用只有她们几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小班长，你胸好软啊！”
余果的脸“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子，前排赵熙澄捂着嘴咳嗽，程淼嘴里的饼差点吐出去，沈书清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只有杨菲菲自己不觉得这有什么，但看周围的人反应她一脸不解：“我说什么了，你们几个怎么反应这么大？”
余果吓得连忙从书包里拿出外套穿上，拉链拉到了头，动作干脆利落，耳朵上的红还没有褪下去。
她是一个脸皮特别薄的女生，最经不起逗。
赵熙澄咳的脸也跟着红了，她皱眉看着杨菲菲一脸无语：“杨菲菲，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儿样？”
“我怎么没有女孩儿样了？”
“你随便摸人家胸这叫有女孩儿样？”
“我哪有随便！而且大家都是女生，摸摸也没事吧！那要不，小班长你也摸摸我的。”杨菲菲抓起余果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放，余果吓坏了一个劲儿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对方的力气实在是有点大。
程淼忍无可忍卷起本子轻轻拍在杨菲菲脑袋上：“你够了啊。”
杨菲菲佯装叫了一声，其实压根不疼，余果见状连忙抽回手，刚褪下一点的脸又红了。
这时英语老师走进教室，问为什么听不见读书声，这才打断了这场闹剧。几人拿出课本然后下一秒教室里就响起此起彼伏的读书声。
经过那个小插曲后余果开始对杨菲菲有了防备心，大夏天还穿着校服外套不脱，热得满头大汗。后来还是杨菲菲再三保证不会再动手动脚，她才放下心脱掉外套。
“什么鬼？搞得我像个流氓一样。”操场上杨菲菲蹲在看台边，手里拿着碎碎冰，程淼从口袋里拿出湿巾把要坐的地方仔仔细细擦干净后才放心坐下。
操场上有七八个男生顶着烈日在打篮球，下午第一节是三班的体育课，两人吃完午饭准备在操场上坐一会儿然后回宿舍午休。
树荫下程淼喝了一口冰镇矿泉水目光看向操场，脸上没什么表情：“你以前就有这个毛病。”
“什么毛病？”
“喜欢动手动脚的毛病。”
杨菲菲皱眉仔细回忆过去：“有吗？”
程淼想说没有吗？忍了忍又懒得说，她知道自己这个发小是性格洒脱为人大方，心里没有那些弯弯绕绕，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直性子。
杨菲菲对朋友很仗义，人缘一直都很好所以从不缺朋友。而程淼却恰恰相反，她性格闷有事情喜欢憋在心里，从不敢轻易向人展现自己的情绪。
她掌握不好与人相处的分寸，遇见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只会沉默，因此活得像个透明人。
两人沉默着看了一会儿男生打球，其实根本看不懂也只是看个乐，感觉有些热了程淼起身准备回宿舍午休。
杨菲菲懒洋洋地伸出手，程淼拉着她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拽起来，两人刚准备离开一个穿着红色七号球衣的男生就朝她们跑了过来，男生个子很高目测有一米八，皮肤是小麦色，长相算是清秀。
“你好，请问你们两个是三班的吗？”
男生声音沙哑有些奇怪，也许是在变声期。
程淼点点头，杨菲菲整理了一下头发夹着声音说：“我们是三班的。”
“太好了，那可以帮我把这封信送给你们班的沈书清同学吗？”男生从口袋里拿出一封蓝色信封，封口处贴着一个红色爱心。
程淼看了一眼男生手中的信，在杨菲菲准备伸手接过去说“好”的时候抢先开口：“不好意思，我们和她不熟，你还是自己给吧。”
没等男生说话，程淼就大步流星地离开，杨菲菲小跑着才跟上。
“为什么说和沈书清不熟？”
程淼脚步慢了下来语气带着些急躁：“你和她很熟吗？”
“不熟吗？军训那天我们一起去大冒险，还一起……”
走到宿舍门口时程淼停下脚步抱臂看着她轻描淡写地说：“还一起什么？”
杨菲菲还真编不出来了，仔细想想她们确实没说过几句话，再加上之前不管杨菲菲给她分享什么零食她都摇头拒绝。
下课时几人凑在一起聊天八卦的时候，沈书清也从来不加入。就好像在刻意地不想要融入她们一样，这一点程淼早就注意到了，只有杨菲菲现在才后知后觉。
程淼从第一次见沈书清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沈书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贵气。赵熙澄说沈书清的私服都是大牌，虽然程淼根本认不出那些所谓的大牌衣服，她一直都以为能把校服和军训服穿出时尚感仅仅是因为沈书清人长得好看。
推开寝室门沈书清正坐在书桌前，杨菲菲客气地说了句：沈同学中午不午休吗？沈书清头都没抬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那轻蔑的态度让人很不爽。
“菲菲有点眼色，人家不想搭理我们也不要自讨没趣。”程淼语气很不好，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除了在家，她还从来没有这样阴阳怪气地和别人说过话。
空气仿佛凝固。
杨菲菲注意到程淼的脸色不对就“哦”了一声闭上嘴，她正准备爬到空床铺午休时，沈书清放下笔站起身和程淼面对面站着。
“你在生气？”
程淼抬头看着沈书清平静的眼睛，她承认自己刚才确实很不爽，但却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对杨菲菲敷衍的态度吗？
杨菲菲担心两人打起来连忙站在中间：“都是同学，以和为贵。”
“你刚才是在生气吗？为什么？”沈书清平静地又问了一遍，杨菲菲一脸莫名其妙，生气的不该是沈书清吗？怎么成程淼生气了？而且凭她对程淼多年的了解，如果有人把她惹毛了就直接干，不会多一句废话。
虽然程淼在外面根本不会轻易动手，也很少生气，因为她的座右铭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和她没关系的事情，她不会多管。就像刚才那个男生让她帮忙递情书一样，她会直接拒绝就是不想参与到别人的感情里去。
沈书清眼睛一动不动地落在程淼脸上，杨菲菲也回头看向好友。程淼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程淼是一个很会伪装自己情绪的人，她面无表情的时候根本猜不出她的内心究竟是难过还是毫无波澜。
“对不起，我刚才是口不择言。”程淼整个人突然泄气，长舒一口气拉着杨菲菲离开宿舍。
等人离开时沈书清眼里的温柔瞬间消失殆尽，她用力关上门，动作粗暴地摘下眼镜随手丢在桌子上，然后猛地踹了一脚椅子，椅子倒地飞到阳台上差点掉下去，整个人表情阴沉和刚才判若两人。
她讨厌她谨小慎微的样子，讨厌她压抑自己的情绪，讨厌她不能做最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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