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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对峙
能量场的稳定并未带来真正的安宁,反而像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冷水,让对峙的双方都陷入了更紧绷的僵持。幽蓝的脉动光芒映照着峡谷两侧截然不同的面孔:一边是惊魂未定却眼神灼热、紧握一线生机的沈晚瑶等人;另一边则是装备精良、面色阴沉、因局势失控而愠怒的傅深及其手下。古老的索桥在能量浸润下微微发光,成了连接危险与未知的唯一通道,也是双方力量微妙平衡的支点。
“谢璟珩,绾音,你们怎么样?”沈晚瑶压下心头的悸动,隔空喊道,声音在能量场特有的低沉嗡鸣中显得有些失真。
“没事!擦伤!”谢璟珩简短回应,已将时绾音扶到一块相对稳固的岩石后,快速检查她的伤势,并给她注射了一支随身携带的应急镇痛剂。时绾音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她示意自己无碍,目光紧盯着手中的环境记录仪,屏幕上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刷新。“能量场稳定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相干态……它似乎在……修复自身?或者,是在等待进一步的指令?”她喃喃道,职业病让她即使身处险境也无法停止分析。
顾卿言则半蹲在沈晚瑶和姜憬身旁,手指在便携电脑上飞速敲击,试图建立对周围能量场的数学模型。“晚瑶,你刚才的‘调谐’行为,可以看作输入了一个特定的‘密钥’。这个遗址……它不仅仅是被动记录或储存能量的地方,它更像一个庞大的、沉睡的……‘乐器’,或者‘反应堆控制中枢’。陆南星学长的声波发生器发出的频率,恰好吻合了它某个基础谐振模式,把它从无序的‘湍流’或‘待机’状态,激活到了低功耗的‘待命’状态。”他语速极快,眼中闪烁着发现真理的兴奋光芒,“但这不是终点。看这些晶体的脉动序列,存在明显的规律和冗余,我怀疑它还能接受更复杂的‘编码’,执行更具体的功能!”
他的分析让沈晚瑶心头一震。父亲笔记本最后那些凌乱潦草的推测,关于“谐振本源”可能具备的“信息处理”和“现实调制”潜力,难道真的并非空想?这个遗址,就是古代某种智慧生命(或者她父亲那一代人想象中的未来科技)试图实现这一潜力的实证?
对岸,傅深显然也通过高精度探测设备捕捉到了能量场的变化和顾卿言的只言片语。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炽热,甚至暂时压过了被摆了一道的恼怒。“沈小姐,顾同学,看来你们有了惊人的发现。共享它,我们可以立刻停止敌对。基金会可以提供最好的研究条件和保护,总比你们像现在这样,困在荒山野岭,随时可能被能量反噬或摔得粉身碎骨要强。”他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蛊惑人心的平稳语调,“想想看,你们手中的钥匙,能打开的可能是人类文明的下一扇大门。何必固执地握在几个学生手里?”
“然后让你们把门后的东西变成武器和垄断的资本?”姜憬冷冷地打断他,手臂依然保持着保护沈晚瑶的姿态,肌肉线条绷紧,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你们对力量的理解,从来只有控制和掠夺。”
傅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姜憬同学,你父亲当年的悲剧,正是因为对力量缺乏足够的敬畏和掌控。我们只是在做必要的事情。更何况,”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沈晚瑶,“沈小姐,你不想知道你父亲最后时刻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关于那场‘事故’的完整数据、现场的监控记录碎片、甚至可能存在的……临终影像,基金会内部有最完整的存档。合作,这些都可以对你开放。”
父亲……临终影像?沈晚瑶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尽管陈教授描述了大概,但具体的细节,父亲最后的面容、话语……这是她内心深处无法愈合的伤口和最隐秘的渴望。傅深精准地击中了她的软肋。
她感到姜憬握着她胳膊的手收紧了些,似乎在传递无声的支持和提醒。顾卿言也停止了敲击键盘,侧头看向她,镜片后的目光复杂,有关切,也有理性的权衡。对岸,时绾音和谢璟珩也屏息望来。
峡谷里,只有能量场稳定的脉动声和风声呜咽。
“我需要……看到证据。”沈晚瑶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空口许诺,毫无意义。”
傅深似乎早有所料,对身边一名技术员示意。那人操作着一个平板电脑,很快,一道微型的全息投影在对岸岩壁前亮起。画面模糊、晃动、布满雪花噪点,显然是极端恶劣条件下残存的记录。但依稀能辨认出一个实验室的环境,几个穿着防护服的身影在忙碌,其中一人的侧影……与沈晚瑶珍藏的照片中的父亲如此相似!紧接着是剧烈的闪光、扭曲的视野、警报尖鸣、人影倒下……
画面戛然而止。
虽然短暂且模糊,但那熟悉的轮廓和混乱的场景,依然像一把重锤砸在沈晚瑶心上,让她呼吸一窒,脸色更白了几分。
“这只是碎片。”傅深适时地收起投影,“完整的数据,包括能量读数、事故前后三小时的所有监控角度、甚至一些未录入正式报告的分析员笔记,都在基金会的核心数据库里。合作,你就能得到它们。”
他在利诱,也在施压。困局、父亲真相的诱惑、以及对方明显更强的武装力量,构成了一张难以挣脱的网。
就在这时,沈晚瑶一直紧握在手中的、属于父亲的那本旧笔记本,封皮内侧一个她从未在意过的、类似装饰性的凸起纹路,忽然微微发热,并且与她脑海中因紧张而高速运转的、关于“Θ”参量最新构型的思维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一股微弱但清晰的“信息流”或者说“直觉图像”,突兀地涌入她的意识——不是文字,不是画面,而是一种“知晓”:关于这个平台,关于脚下岩石的某种特定排列,关于能量如何更精细地导向……
她猛地低头看向笔记本,又抬头看向脚下刻满符文的平台中心。一个更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不可抑制地滋生。
“姜憬,顾卿言,”她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身边两人能听到,“我需要时间……还需要赌一把。信我吗?”
姜憬没有丝毫迟疑,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就点了点头,眼神坚毅如磐石:“说。”
顾卿言推了推眼镜,快速道:“风险模型?”
“很高。但被动等待或妥协,风险一样高,结局可能更坏。”沈晚瑶语速加快,“这个平台……它可能是一个‘接口’或者‘控制台’。傅深他们忌惮能量场,不敢强攻。如果我们能进一步‘激活’平台,哪怕只是很短时间,制造更剧烈的、但我们或许能部分引导的能量扰动,也许能制造混乱,甚至……找到离开这里别的路。父亲笔记本……好像给了我一点‘提示’。”
她无法解释那突如其来的“知晓感”,只能归结于血脉相连的直觉和对父亲研究长期浸淫产生的某种超验共鸣。
顾卿言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计算:“基于现有能量场稳定态,输入特定扰动……成功率无法估算,但一旦失控,可能再次引发‘信息湍流’,后果比刚才更严重。不过……”他看了一眼对岸虎视眈眈的傅深团队,“僵持下去,他们后续增援赶到,或者找到安全进入能量场的方法,我们必输无疑。可以尝试,但必须有至少两层应急方案。”
“谢璟珩!”姜憬不再犹豫,转头对峡谷对面喊道,声音沉稳有力,“准备接收绳索,固定点要绝对可靠!顾卿言,干扰器还有几个?设定延迟触发,制造多点混乱。晚瑶,”他最后看向她,目光深邃,“你做你该做的,其他的,交给我。”
没有长篇大论的动员,只有简洁明确的指令和毫无保留的信任。这种在危机中淬炼出的默契,让沈晚瑶心头一暖,也注入了更多勇气。
对岸,谢璟珩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图,迅速从背包中取出更专业的登山绳和岩钉。时绾音忍着脚踝疼痛,协助他寻找最坚固的岩石锚点。
顾卿言则快速拆卸下身上最后的三个微型干扰器,设定不同的延迟时间(30秒、45秒、60秒),并将触发条件改为运动传感器——一旦傅深团队有人试图大规模靠近索桥或明显进攻,就会提前引爆,制造声光电磁复合干扰。
沈晚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再看对岸的傅深,也不去想父亲模糊的影像,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到脚下的平台和手中的笔记本上。她蹲下身,手指仔细触摸那些冰冷石刻的纹路,感受着其细微的凹凸走向。脑海中,父亲的公式、顾卿言刚才的模型、遗址的能量脉动频率、还有那莫名而来的“直觉引导”……开始艰难地交汇、碰撞、尝试融合。
她不是要胡乱输入能量,而是要“演奏”——像陆南星用声波调谐一样,用更复杂的方式,与这个古老的“乐器”对话。能量是弦,符文是指法,她的理解和意志是乐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傅深显然察觉到了他们的异动,开始不耐烦地催促和施加压力,手下队员也做出了试探性前移的姿态。
“就是现在!扔绳索!”姜憬低喝。
谢璟珩奋力将带有飞爪的登山绳抛向对岸。姜憬精准接住,迅速在己方一块巨岩上缠绕固定。两条绳索在深渊之上,在幽蓝脉动的光芒中,构成了两条脆弱的生命线。
几乎同时,傅深脸色一沉:“阻止他们!抓活的,尤其沈晚瑶!”
几名队员立刻冲向索桥桥头,试图破坏或抢占。
砰!砰!砰!
顾卿言预设的干扰器被触发,刺耳的噪音和炫目的强光在对岸桥头区域接连爆开,虽然威力不足以伤人,但成功扰乱了对方的视线和通讯,制造了短暂的混乱。
就是这宝贵的十几秒!
沈晚瑶的手指,遵循着那冥冥中的引导,快速而稳定地按压、划过平台上几个特定的符文节点,顺序、力道、甚至短暂停留的时间都暗合某种韵律。她无法用语言描述,完全凭借一种近乎本能的“感觉”。
嗡——!
脚下的平台,骤然亮起!不再是周围岩壁晶体那种幽蓝的脉动光,而是从符文刻痕深处透出的、纯净而强烈的乳白色光芒!整个平台瞬间变得像一块巨大的、自发光的玉石!一股远比之前稳定能量场更庞大、更凝练,但也更“温顺”的能量流,以平台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激起的完美同心圆波纹!
这能量波纹所过之处,那些镶嵌在岩壁上的晶体光芒大盛,彼此之间产生了肉眼可见的、细密的能量电弧连接,仿佛整片峡谷的岩壁内部瞬间被点亮了一张巨大而精密的神经网络!空气不再嗡鸣,而是充斥着一种低沉的、充满力量的共鸣声,仿佛大地本身在吟唱。
冲向索桥的傅深队员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爆发掀得人仰马翻,虽然没受重伤,但装备失灵,头晕目眩。傅深本人也被迫后退几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和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控制范围!
更惊人的是,那道古老的索桥,在乳白色能量波纹扫过的瞬间,其残存的木质部分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类似藤蔓的、闪烁着微光的半能量半物质结构,迅速修补了断裂和腐朽处,整座桥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甚至桥面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
“走!”姜憬当机立断,一把抱起因为引导能量而瞬间脱力、几乎站不稳的沈晚瑶,跃上了那条被“修复”和强化的光桥。顾卿言紧随其后。对岸,谢璟珩也扶起时绾音,冲向桥头。
就在他们即将在桥中心汇合时,平台中央的乳白色光芒达到了顶峰,然后猛地向内一缩,再骤然向斜上方、峡谷一侧看似完整无缺的岩壁爆发出一道凝实的光柱!
光柱无声地击中岩壁,没有爆炸,没有碎石飞溅。那面岩壁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一样,荡漾开一圈圈空间的涟漪,紧接着,一个边缘流淌着乳白色光晕、内部深邃旋转着星云般色彩的“门户”,赫然出现在坚硬岩石的表面!
“空间入口?!”顾卿言失声惊呼,他携带的仪器疯狂报警,显示着前方无法理解的时空曲率数据。
没有时间犹豫了!身后的干扰效果即将过去,傅深团队正在恢复。前方是未知的、由古老遗址能量强行打开的“门户”。
“进去!”谢璟珩吼道,他半拖半抱着时绾音,第一个冲向了那旋转的光晕门户,身影瞬间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姜憬咬了咬牙,抱紧怀中虚弱的沈晚瑶,对顾卿言一点头,也纵身跃入光门。顾卿言最后看了一眼恢复过来、正惊怒交加试图冲过来的傅深,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就在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光门内的刹那,整个峡谷的能量场再次剧变!乳白色光芒急速衰退,岩壁晶体网络黯淡,被“修复”强化的索桥也失去了光晕,恢复成原本(甚至更脆弱)的模样。那个旋转的光之门户,则在闪烁几下后,如同幻影般湮灭在空气中,岩壁完好如初,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只留下峡谷对面,傅深铁青的脸色、一片狼藉的手下,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心悸的能量余韵。还有远处,似乎因为能量爆发而被吸引、正在快速接近的、属于熵减基金会增援部队的飞行器引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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