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垂春野

　　Chapter 12
　　纳兰雪飘在奥莱总部的落地窗外，看着办公区最后一盏灯还亮着 ——那是文萱的办公室。月白的灯光透过玻璃洒出来，落在文萱揉着额角的手上，她面前摊着厚厚的技术方案，笔还夹在指间，显然是忙得忘了时间。
　　而办公桌旁的沙发上，皇甫俊正捧着一本泛黄的书，指尖轻轻划过书页。纳兰雪认得那本书，是她当年送给文萱的《夜宵食谱》，封面还贴着文萱大学时贴的樱花贴纸。皇甫俊看得认真，连文萱起身走到他身边都没察觉，直到文萱的手轻轻搭在书脊上，他才抬头，眼里的专注瞬间化成温柔的笑意，像月光落在湖面。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文萱弯腰去抽那本书，指尖碰到皇甫俊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六年来，他们总是这样，明明心里装着彼此，却总在最后一步退缩。

　　纳兰雪飘在他们身边，看着书里夹着的便签——是文萱去年写的：“今天加班到十点，俊送来的皮蛋粥，和二姐以前做的味道很像。”她忽然想起文萱小时候，总跟着自己后面喊 “二姐，我也要喝你煮的粥”，那时候文萱还扎着羊角辫，喝粥时会沾得嘴角都是米粒。如今这丫头长大了，却还是没学会对喜欢的人说 “我需要你”。

　　“在看怎么给你做夜宵。” 皇甫俊仰头笑，露出浅浅的梨涡——这是他独有的温柔，只有在文萱面前才会显露。他伸手把文萱拉到身边，让她坐在沙发扶手上，“你呀，让你先回去，偏要等我。”

　　“我爱的人还在忙，我怎么好意思自己回家睡大觉？”文萱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皇甫俊的袖口，声音比平时软了些。纳兰雪注意到，文萱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木珠，是晨宇去年送她的，说是“二姐以前戴过的款式，能保平安”。

　　原来这丫头心里，一直记着自己。纳兰雪的灵魂轻轻颤了颤，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楼下花园的栀子花香，落在文萱的发间——像她以前总喜欢帮文萱别上栀子花瓣，说“我们家老四戴花最好看”。

　　皇甫俊牵着文萱走出办公楼时，纳兰雪跟在他们身后。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想什么呢？”乾哥不知何时飘到她身边，手里还拿着一朵虚幻的栀子花——是他用魂气凝的，“看文萱这模样，总算要开窍了。”

　　“是啊，”纳兰雪望着文萱被皇甫俊护在怀里的背影，嘴角弯起，“以前总担心她太要强，会把自己逼得太紧。现在有皇甫俊在，我放心多了。”

　　皇甫俊打开车门时，文萱的鼻息轻轻打在他的脖子上，带着淡淡的栀子香——她今天喷的香水，是他买给她的。皇甫俊的心跳漏了半拍，他顺势搂紧文萱，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我皇甫俊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后悔了？”文萱仰头笑，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

　　“后悔没早点遇见你。”皇甫俊发动车子，仪表盘的光映在他脸上，“要是早一点，我就能早点帮你分担奥莱的事，你也不用熬得眼底都是红血丝。”

　　文萱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纳兰雪飘在副驾的位置，看着文萱偷偷抹了抹眼角——她知道文萱想起了自己和薇姐，想起六年前她们突然离开，把偌大的奥莱丢给她。

　　“对了，”皇甫俊忽然开口，“今天晨宇在办公室…… 和coco的事，你知道吗？”

　　文萱的身子僵了僵，随即点头：“独孤宇跟我说了。那孩子，还是太冲动。”

　　“你也别太说他，”皇甫俊放缓语气，“他只是还没从你们姐妹离开的阴影里走出来，对人太防备。coco那姑娘看着单纯，应该没坏心。”

　　纳兰雪心里一动——原来文萱早就看出来晨宇的不安。她想起晨宇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都会躲在自己怀里哭，说“二姐，我怕我做不好”。如今这孩子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倒让人心疼。

　　车子驶进文萱家的小区时，纳兰雪看到窗台上摆着一盆百合——是晨宇昨天送来的，说“四姐，这个放着能安神”。她忽然觉得，即使自己成了魂魄，这个家的羁绊也从未断过，就像栀子花香，不管走多远，总能闻到。

　　皇甫俊走进厨房时，文萱已经去洗澡了。厨房的橱柜上还贴着纳兰雪以前写的便签：“皮蛋粥要放姜丝，去寒”“煮牛奶时要搅，不然会糊底”。皇甫俊看着那些字迹，想起文萱去年跟他说“二姐做的夜宵，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忍不住笑了——他今天特意照着食谱学了皮蛋粥，就是想让文萱尝尝“家的味道”。

　　纳兰雪飘在厨房门口，看着皇甫俊笨拙地洗米、切姜丝，水溅到他的衬衫上，他也没在意。她忽然想起司徒凌峰以前为她煮咖啡的样子——司徒凌峰总是把糖放得刚刚好，说“雪丫头，你胃不好，不能多吃糖”。那时候她总嫌他啰嗦，现在才知道，那些细碎的关心，才是最珍贵的。

　　“在想什么？”乾哥飘过来，递过那朵虚幻的栀子花，“闻闻，我凝了好久才成的，跟真的一样。”

　　纳兰雪接过栀子花，魂体里传来淡淡的暖意——这是乾哥独有的方式，知道她想念人间的花香，就总用魂气凝花给她。她想起小时候，乾哥总在田埂上摘栀子花给她，说“傻丫头，喜欢就多摘点，插在房间里香”。

　　浴室的水声停了，文萱穿着白色的睡衣走出来，头发还滴着水。皇甫俊赶紧放下手里的粥勺，拿过毛巾帮她擦头发：“怎么不吹吹干？会着凉的。”

　　文萱的脸颊红了，任由皇甫俊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纳兰雪看着他们，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她多么希望自己能伸手摸摸文萱的头，像以前那样说“老四，别冻着了”，可她的指尖只能穿过文萱的头发，什么都碰不到。
　　“粥快好了。”皇甫俊把毛巾搭在文萱肩上，转身回到厨房。文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把粥盛进碗里，撒上葱花，动作熟练得像做了千百遍。她忽然想起六年前，姐姐们还在的时候，总说“文萱，你以后要找个愿意为你做饭的人，那样才会幸福”。

　　纳兰雪看着文萱喝粥时满足的表情，心里满是欣慰。粥的热气氤氲在文萱的脸上，她忽然抬头对皇甫俊说：“俊，今晚别走了。”

　　皇甫俊手里的碗差点掉在桌上，他怔怔地看着文萱，眼里满是不敢置信——这六年，他无数次想留在她身边，却总怕唐突了她。文萱见他没反应，脸颊更红了，赶紧低下头：“我是不是太冲动了？对不起，你要是不想……”

　　“没有！”皇甫俊打断她，声音都有些发颤，“我愿意，我求之不得。” 他伸手捧着文萱的脸，指尖的温度烫得文萱心跳加速，“萱儿，我等这句话，等了六年。”

　　纳兰雪飘到窗边，看着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一层碎银。她想起司徒凌峰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说“雪丫头，要是有来生，我还想陪你看薰衣草”，那时候她没敢回答，现在她想对司徒凌峰说：“凌峰，我看到文萱幸福了，你也会为她开心的吧。”
　　“对了，”皇甫俊忽然想起什么，“我洗澡的时候，你帮我拿一下新的剃须刀好不好？在书房的抽屉里。”

　　文萱点点头，转身去书房。纳兰雪跟着她，看到书房的书架上摆着纳兰雪和宇文恺薇的照片——照片里她们抱着小时候的晨宇和文萱，笑得眉眼弯弯。文萱拿起剃须刀时，手指碰到了照片，她轻轻摸了摸照片里的纳兰雪，声音很轻：“二姐，我终于找到喜欢的人了，你会祝福我吗？”

　　纳兰雪的灵魂轻轻靠在文萱身边，虽然碰不到她，却还是想让她知道：“老四，二姐当然祝福你，你一定要幸福。”

　　文萱拿着剃须刀走到浴室门口，刚想敲门，门突然开了——皇甫俊身上裹着浴巾，头发还滴着水。他一把拉过文萱，把她拽进浴室，门在身后关上。

　　“你……”文萱红着脸闭紧眼睛，手还紧紧攥着剃须刀。

　　皇甫俊看着她发烫的耳垂，忍不住笑了：“萱儿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臭流氓！”文萱的声音细若蚊吟，却没有推开他。

　　纳兰雪和乾哥赶紧飘出浴室，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乾哥笑着递过那朵栀子花：“这下好了，文萱总算不用再一个人硬撑了。”

　　纳兰雪接过花，看着浴室门上映出的两个影子，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原来爱情最好的样子，不是轰轰烈烈，而是有人愿意陪你熬粥，陪你熬夜，陪你走过所有难走的路。

　　天快亮的时候，皇甫俊抱着文萱从浴室出来。文萱靠在他怀里，眼睛闭着，嘴角还带着笑意。纳兰雪看着文萱颈间的红痕，想起自己以前和司徒凌峰在一起的时光，忍不住笑了——这丫头，总算学会卸下防备了。

　　皇甫俊把文萱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她。文萱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像小时候那样可爱。他忍不住伸手想摸她的脸，手指却在半空停住——他怕惊扰了她的梦。

　　纳兰雪飘在床边，看着皇甫俊温柔的眼神，忽然想起薇姐以前说的 “真正喜欢一个人，会把她当宝贝一样疼”。皇甫俊对文萱，就是这样吧。
　　第二天早上，文萱醒来时，皇甫俊已经在厨房做早餐了。她摸了摸颈间的红痕，赶紧找了件高领衬衫穿上——她可不想去公司被人笑话。

　　“醒了？”皇甫俊端着早餐走进卧室，看到文萱穿着高领衬衫，忍不住笑了，“大热天穿高领，不热吗？”

　　“还不是因为你！”文萱瞪了他一眼，耳根却红了。

　　纳兰雪飘在餐桌旁，看着文萱吃早餐时偷偷瞪皇甫俊的样子，觉得无比温馨。她想起自己以前总跟司徒凌峰拌嘴，司徒凌峰总是让着她，说 “雪丫头，你赢了，我输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愿意输给你的人，才是真的爱你。

　　文萱出门的时候，皇甫俊帮她拉开车门：“晚上我来接你，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那家日料。”

　　“好。”文萱点头，上车前忽然回头抱了抱皇甫俊，“俊，谢谢你。”

　　皇甫俊愣了愣，随即抱紧她：“傻瓜，跟我说什么谢谢。”

　　纳兰雪看着文萱的车驶远，心里满是欣慰。乾哥飘到她身边：“接下来去哪？要不要去看看晨宇？”

　　“好啊，”纳兰雪点头，“我有点担心他和coco的事。”

　　两人刚飘出小区，就看到文萱的车又回来了——她忘了带文件。纳兰雪跟着她走进楼道，听到皇甫俊在打电话：“妈，我今晚不回去吃饭了，要陪文萱…… 对…… 好，我有空带她回家看您。”

　　文萱站在门口，听到这话，脸颊红了。纳兰雪看着她偷偷笑的样子，忽然觉得，幸福其实很简单——就是有人愿意把你介绍给家人，愿意让你走进他的未来。

　　......

　　又是一个通宵，文萱趴在桌上，面前摊着两张纸——一张是医疗设备的修改图纸，红笔标着“缩短骨髓适配时间”；另一张是婚纱设计稿，裙摆处画着薰衣草图案，旁边写着小字：“内侧绣‘致所有等待光明的人’。”

　　皇甫俊端着热牛奶走进来，看到设计稿时笑了：“怎么把设备图纸和婚纱稿放一起？”文萱接过牛奶，指尖划过“雪”字：“姐当年总说，我的设计能帮到别人，这婚纱上的字，是想告诉她，我没让她失望。”她抬头望着窗外的栀子树，突然说：“等婚礼那天，我要带着姐姐的胸针，还有妈妈的药方，让她们都看到，我们的努力，能照亮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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