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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链-秘密
远处传来了声音,很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有人在喊,脚步声,急促的对话。是德语。
然后就是一片黑暗。---醒来时,时雨躺在阿□□翁的医院里。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仪器规律的嘀嘀声。脑震荡,几处擦伤,右腿骨裂。医生说她很幸运,是一对德国夫妇发现了她,叫了救护车。
住院三天后,时雨回到了石头房子。护士把她的随身物品装在塑料袋里——手机屏幕碎了但还能用,钱包变了形,一本被雨水泡皱的小说。
还有一条项链。
银色的链子,吊坠是精致的薰衣草花束。时雨拿起它,阳光从窗户照进来,银光在指间流转。
三个月前,得知自己要出国,梦泽在公司楼下拿出了这条项链,眼眶有些泛红:"等你去普罗旺斯的时候戴上它,"他说,"薰衣草代表等待,我会在这里等你。"
直到一周前,两个人大吵了一架。起因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她说工作太忙要推迟原本约定的回国日期,他说她总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争吵升级,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挂断视频后,时雨摘下了那条项链,放进了抽屉。
来法国这一个多月,他们几乎没怎么联系。偶尔发个消息报平安,客气而疏离。时雨告诉自己,也许这段感情就这样了,异地本来就很难,加上两个人都忙,聚少离多,结束是早晚的事。
但为什么项链会在她的包里?
她明明记得把它留在抽屉里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边疗养一边处理工作。玛德琳太太把笔记本藏起来,说身体最重要。时雨也确实需要休息,腿打着石膏,头还时不时隐隐作痛。
她把项链放在床头柜上,每天早上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
一周后,时雨的腿好多了,可以慢慢走动。这天下午,她去镇上的工艺品店,想买些小礼物带回国。
店主安娜是个银发女人,正在柜台后面编织。看到时雨进来,她笑着打招呼:"下午好!您就是住在玛德琳家的中国女士吧?听说您出了车祸,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时雨浏览着店里的商品,目光落在一个玻璃柜上,里面摆着几条项链。
她的心突然紧了一下。
那是和她手上那条一模一样的项链——银色链子,薰衣草花束吊坠。
"这条项链..."她的声音有点紧,"还有吗?"
"哦,那个啊,"安娜走过来,"是我自己设计的。本来做了三条,卖出去两条了,这是最后一条。很受欢迎呢,特别是那些恋爱中的年轻人。"
时雨的手指抵着玻璃柜,指尖发白:"两条...什么时候卖出去的?"
"一条是三个月前,一个中国男孩买的,说要带回国送给女朋友。"安娜回忆着,"另一条是五天前,也是他买的。"
血液似乎凝固了。
"五天前?"时雨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您确定是同一个人?"
"确定啊,看着像混血儿,很帅的年轻人,说话温温柔柔的。"安娜笑着说,"我还跟他开玩笑,说怎么又来买了,是不是女朋友把上次那条弄丢了。他说...他说是要送给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时雨感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一下。
"他...他有说那个人是谁吗?"她问,声音还是很平静。
"没有,就说是个朋友。"安娜耸耸肩,"不过买这种项链送朋友,一般都不是普通朋友啦。年轻人嘛,我懂的。"安娜眨了眨眼睛。
时雨道了谢,走出了店铺。
阳光很刺眼,她站在石板路上,周围是小镇熟悉的景象,但此刻一切都显得陌生而虚幻。
另一个人。
梦泽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项链,一条给她,另一条给另一个人。
她想起这几天来他的沉默,偶尔的消息简短而客气。她以为是吵架的余波,是彼此需要冷静。现在想来,也许根本不是。
也许他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说分手。
也许那个"另一个人"早就出现了。
时雨回到家,坐在床边,拿起那条项链。薰衣草代表等待,他说过的。可是等待的人是她,还是另一个人?
她打开手机,翻看和梦泽的聊天记录。最近一条消息是三天前,他问天气降温了,有没有多穿点衣服,她回了个"有"。再往前,都是一些日常的问候,没有温度,像是在完成某种义务。
她往上翻,翻到一周前那次吵架之前。那时候的对话完全不一样,有期待,有调侃,还有他吃醋后发的表情包。
什么时候变的?她试图回想。也许变化是渐进的,在无数个深夜的视频通话里,在一次次"我很忙"的敷衍里,在越来越长的回复间隔里。
她想质问他,想问清楚。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不是十八岁的小女孩了,不会哭着打电话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况且,就算问了又怎样呢?如果他真的有了别人,无论他承认还是否认,结果都一样。
更何况,他们现在连正式的关系都算不上。吵架后谁都没提分手,但也没有和好,就这么尴尬地悬着。
时雨把项链放回床头柜,躺下来,盯着天花板。
有一种情绪慢慢爬上来,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酸涩的、钝钝的疼。像是咬到了舌头,又像是喝了太久的浓咖啡,胃里泛着不舒服的感觉。
她想起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会专门飞到上海陪她过周末,会在她加班后守在公司门口,会记得她喜欢什么样的咖啡,不喜欢什么样的花。
她也想起后来的日子,他在北京的工作越来越忙,她在上海的项目排得越来越满,视频通话变成了每周一次,后来变成了两周一次。他说想让她去北京,她说上海的项目离不开她。他说那他来上海,她说他在北京的案子刚起步,两地跑太折腾。
两个人都在为对方考虑,但谁都没有真正为这段感情做出改变。
现在看来,也许他已经做出了改变,只是那个改变不包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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