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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陈玥六点就到了实验室。
天刚蒙蒙亮，走廊里只有清洁工拖地的声音。他推开门，发现灯已经亮了，赵曜正坐在电脑前，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脸上。
“早。”赵曜没抬头，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陈玥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三个文件夹，按顺序摊在实验台上。
“我整理了三部分。”他说，“第一个文件夹是时间线。从组队第一天到现在，每一天的训练记录、突破节点、对应证据我都放在里面了。”
陈玥打开文件夹，里面是打印的表格，日期、时间、内容、佐证材料页码，他都列得清清楚楚。
“第二个文件夹，我整理了物理证据。草稿纸、考卷、训练日志的扫描件，我重点标注了那些有反复修改痕迹的页面。”
“第三个文件夹是证人名单。我找了愿意为我们作证的同学、老师、图书馆管理员的联系方式和证言要点。”
赵曜终于转过头。他看了一眼摊开的文件夹，然后说：
“我昨晚溯源了IP。”
他调出电脑屏幕。上面是一张复杂的网络路径图，线条交错，节点标注着时间和地点。
“发帖人用了四层跳板。”赵曜指着图，“最后落地在这里——实验中学机房，三楼，第三排右边第二台机器。”
他切到另一个窗口：“这是那台机器的使用记录。发帖当天晚上，有一个学生账号登录，时间是晚上十点半到凌晨两点。账号所有人是……”
他顿了顿：“李竞。实验中学高二，物理竞赛生。初赛个人排名第七，团队赛被我们淘汰。”
陈玥看着那个名字。很陌生。
“动机有了。”他说，“证据呢？”
“在这里。”赵曜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我找到了论坛后台的漏洞，恢复了部分删除记录。发帖人先搜索了这些关键词——”
屏幕上列出一串搜索记录：
陈玥父亲职业
赵曜 家庭背景
青南中学 竞赛泄题传闻
如何质疑竞赛成绩真实性
“他是先找靶子，再编故事。”赵曜说，“还有这个。”
他点开一张截图。是某个匿名聊天软件的对话片段，时间显示是初赛结果公布后第三天：
“钱已转。按计划进行。”
“保证让他们在决赛前身败名裂。”
转账金额：五千元。收款方账号被打码，但交易ID完整。
“水军费用。”赵曜说。
陈玥盯着那些证据。冰冷的文字，冰冷的数字，背后是冰冷的恶意。
“够了吗？”他问。
“够了。”赵曜说，“但我们需要交叉验证。你的时间线，要对得上我的IP记录，证明发帖时，我们在正常学习，我的追踪结果，要能关联到具体的竞争对手。不能只是某学校某学生，要有他针对我们的直接动机。”
两人对视一眼。
然后同时开始工作。
---
陈玥重新翻看草稿纸，开始去找他们过去的失败记录。
他找到一张月考的草稿纸，那道题正是帖子声称提前获题的典型题型。纸上，他先用常规解法，算到一半卡住。旁边尝试了两种变形，都失败。最后在纸张边缘，有赵曜写的几行小字，指出关键转换点。
他拍下这张纸，在一旁标注。
接着，他又找到图书馆的签到记录。发帖那晚，他和赵曜在图书馆待到十一点闭馆。监控也可以调取。他调出实验室的使用登记。上面有两人的签名和时间。
每一份证据，陈玥都一一标注来源、时间、证明要点。
“有了。”赵曜出声对陈玥说道。
陈玥听到赵曜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笔，凑近过来看。
屏幕上显示的是李竞在另一个论坛的小号，那个小号在三个月前就开始零星发帖，暗示某些学校有内部渠道。
最重要的是，赵曜找到了李竞团队赛被淘汰后，在私人博客写的一段话：
“输给那种靠关系组起来的队伍，真是耻辱。等着看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发布时间正是初赛结果公布当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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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中午，所有材料准备完毕。
陈玥打印出最后的汇总文件，赵曜把电子版打包，加密，准备发送。
下午两点，他们一起走进教务处。
主任正在接电话，语气烦躁：“……我们知道，正在调查，请相信学校会公正处理……”
看见他们进来，主任愣了一下，对着话筒说了句稍等，捂住听筒。
“有事？”
赵曜把U盘放在桌上：“这是全部证据。电子版已同步发送至竞赛组委会官方邮箱，抄送学校调查组。”
主任看着那个银色U盘，眼神沉了沉。
“我们希望，”陈玥补充，声音平静，“学校能尽快澄清。距离决赛还有四天。”
主任松开听筒，对那头说：“有进展再联系。”挂了电话。
他拿起U盘，插入电脑。
屏幕上弹出文件夹。目录清晰，分类明确。他点开时间线对比表——
左栏是帖子声称的泄题时间，右栏是实际在做什么，一行行看下来，谎言不攻自破。
主任沉默了很久。
“这些技术证据……”他看向赵曜。
“所有溯源过程可复现。”赵曜说，“服务器日志我都有备份，随时可供第三方验证。”
“那个学生李竞……”
“实验中学高二三班。”陈玥说，“他的团队在初赛被我们淘汰。动机、手段、证据，也都在文件里。”
主任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我会立刻上报。”他说，“最晚明天，学校会出正式声明。”
“谢谢主任。”陈玥说。
两人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主任突然叫住他们：
“等一下。”
他们回头。
主任看着他们，眼神复杂：“你们……做得很好。”
陈玥点点头，没说话。
走出教务处，走廊里阳光很好。窗外有学生在打篮球，笑声远远传来。
“回教室？”赵曜问。
“嗯。”
---
澄清公告在第二天早晨贴出。
学校公告栏、官网首页、班级群，同时发布。措辞严厉：证实污蔑，公布部分证据，宣布实验中学涉事学生被取消竞赛资格，团队成绩作废。
陈玥走进教室时，那个常问他题的眼镜男生第一个走过来。
“我就知道是假的。”男生说，耳朵有点红，“你们那些草稿纸……我看过，是真的在思考。”
后排的女生小声议论：“他们好厉害，连IP都能追踪到……”
“像侦探一样。”
刘老师上课时，特意在讲台前站了一会儿，才翻开课本。
“清者自清。”刘老师说，目光扫过全班，“但也要有自清的能力。陈玥和赵曜同学这次的表现，不仅证明了清白，更展现了面对危机时的冷静、缜密、有行动力的综合素质。”
他顿了顿：“这是比竞赛奖牌更重要的东西，大家都要向两位优秀的同学学习。”
陈玥低头看课本。他能感觉到背后再一次传来的目光，只不过这次，变成了钦佩，可他却不再在意身后的那些目光了。
他现在只在意旁边。
陈玥转过头，看到赵曜在整理课本，看起来一如既往的从容，只不过手指在翻页时，微微发抖。
陈玥低头，嘴角微微上扬。
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悄悄将屏幕转向赵曜，轻轻按下拍摄键。
手机收回来的时候，信息弹窗从屏幕上穿过来:
赵曜:拍我做什么？
陈玥:纪念
赵曜:什么？
陈玥:没什么，认真听课。
说完，也不等赵曜回复，陈玥把手机锁屏，抬起头望向讲台上正激情讲课的老师，嘴角迟迟没有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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