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废土修天柱

　　悬浮平台上，十一人气息各异，目光交汇间隐有火花。

　　试剑石共有三块：最左侧是玄铁石，色如精铁，敦厚沉重，测试纯粹力量与破坏力；中间是青灵玉，温润剔透，对灵力强度与精纯最为敏感；最右侧是七彩琉璃石，流光溢彩，能反应灵力属性特质与变化玄妙。

　　按照登台顺序，第一个上前的，是一名身着锦袍、神色倨傲的年轻男子，腰间玉佩刻着“上官”二字。他并指如剑，轻喝一声，一道锐利金芒激射而出，打在青灵玉上。

　　“嗤！”玉身微颤，留下了一道深约四寸、边缘整齐的剑痕，金光在痕内流转片刻才散去。

　　“上官家的小子，上官弘，金系单灵根，炼气九层，这一手‘庚金剑气’已有三分火候。”高台上，赵烈微微颔首，对身旁的林凤眠低语。林凤眠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未置可否。

　　接着，一名背负古琴、气质清冷的少女上前，她是南宫琴，来自擅长音律攻伐的南宫世家。素手轻拨，一道无形音刃伴着清越琴音斩在玄铁石上，竟在坚硬的玄铁表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却绵延尺许的划痕，痕迹边缘光滑如镜。

　　“音刃凝实，灵力控制精妙，难得。”赵烈点评。

　　随后几人，有驱使火蛇灼烧琉璃石引发赤光的，有凝聚土锥猛击玄铁石的，有施展水系柔功在青灵玉上留下涟漪状刻痕的……皆达到了基本要求，引得台下阵阵喝彩。

　　轮到阿古。他提着砍山刀，大步走到玄铁石前。众人目光落在他额间小角上，窃窃私语。

　　“妖族？”
　　“半妖也能参加青云剑宗选拔？”
　　“看他那蛮样……”

　　阿古脸涨得通红，低吼一声，全身肌肉贲张，气血之力轰然爆发，额间小角暗金纹路骤然亮起！他没有任何花哨技巧，双手握刀，以开山裂石之势，狠狠劈在玄铁石上！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四溅！
　　厚重的玄铁石竟被他这一刀劈得微微震颤！石身上，一道深达半尺、边缘犬牙交错的狰狞裂痕赫然呈现！裂痕周围，还有丝丝灼热的气血之力残留，发出“嗤嗤”轻响。

　　全场一静。

　　纯粹以肉身力量与气血，在测试纯粹硬度的玄铁石上造成如此破坏，这份蛮力着实骇人。就连高台上的赵烈，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妖族血脉，力大无穷，可惜……路子太野，缺乏引导。”赵烈沉吟。

　　下一位是墨璇。他走到七彩琉璃石前，并未运起多少灵力，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布满齿轮和符文的金属圆球，小心翼翼地放在琉璃石前。

　　“此为何物？”赵烈皱眉。

　　“回禀前辈，此乃‘百变法印·初号’，以灵力激发，可模拟低阶法术波动。”墨璇解释道，随即手指在圆球某处一按。

　　圆球嗡嗡作响，表面符文依次亮起，骤然射出一道混杂着金、青、蓝、红、黄五色的、极不稳定的扭曲光柱，打在琉璃石上！

　　琉璃石顿时光华乱闪，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光芒疯狂跳跃、混合、冲突，最后“噗”的一声，光柱消散，琉璃石表面留下一片模糊的、色彩斑斓的污渍般的痕迹，既非剑痕也非法术烙印，倒像是顽童打翻了颜料罐。

　　众人：“……”

　　赵烈眼角抽搐：“这……算什么？”

　　墨璇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一本正经：“回前辈，此乃‘全属性灵力无序干涉显化现象’，证明了在低能级状态下，五行灵力存在基础共鸣与相互湮灭特性，对研究复合阵法与灵力对冲有重要参……”

　　“好了好了！”赵烈头疼地打断他，“下一个！”这小子，简直是个怪胎。

　　了尘缓步上前，并未选择任何一块石头。他走到三石中央，双手合十，闭目低诵。柔和的金光自他体表浮现，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抚平躁动、净化纷杂的奇异力量。金光缓缓扩散，笼罩向三块试剑石。

　　说也奇怪，被这金光一照，玄铁石上阿古残留的灼热气血、青灵玉上各色灵力痕迹的微弱躁动、琉璃石上墨璇留下的“污渍”，都仿佛被清风拂过，变得平和、黯淡，甚至隐隐有种被“擦拭干净”的感觉。三块石头本身散发的灵力波动，也在金光中显得更加纯粹、温润。

　　“佛门金光？竟有如此精纯的净化与安抚之效！”赵烈这次真的动容了。这和尚年纪轻轻，佛法修为竟如此精深，更难得的是这份对灵力本质的平和影响力，在争斗中或许不算犀利，但在辅助、治疗、甚至破解某些邪法上，价值不可估量。

　　林凤眠的目光也在了尘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

　　终于轮到沈青璃。她略一沉吟，走到了青灵玉前。守阵灵力缓缓流转，她并指虚划，一道清冽中正、不带丝毫烟火气的湛蓝色光弧轻柔地落在玉身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绚丽的光华。

　　青灵玉温润的玉体内部，却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了一圈圈清澈的、由内而外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玉质似乎变得更加通透、纯粹。最终，玉身中央，留下了一个深约五寸、边缘光滑如镜、内部隐隐有湛蓝水光流转的圆形“印记”，那印记不像刻痕，更像玉体自然生长出的纹路，与青灵玉本身的气息完美交融。

　　“灵力中正平和，竟能与测试玉石本身的灵气产生共鸣与增益？”赵烈霍然起身，眼中精光爆射，“这绝非寻常功法！小姑娘，你修的何种法诀？”

　　沈青璃不卑不亢：“回前辈，晚辈乃一介散修，机缘巧合得了一部无名功法，具体名目，晚辈亦不知晓。”

　　赵烈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但眼中的兴趣已浓到化不开。

　　最后，是云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从一开始就表现得过于平静、甚至有些漠然的白衣少年身上。他登云阶如履平地，此刻又会带来何等表现？

　　云寂走到了三块试剑石的正前方，并未特意针对某一块。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攻击姿态，只是静静站立，目光平淡地扫过三石。

　　然后，他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前方，随意地向下一划。

　　没有灵力光华，没有剑气破空。

　　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

　　但就在他手指划落的瞬间——

　　“铮——！！！”

　　一道清越无比、直透灵魂的剑鸣，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又似从万古之前响起，骤然响彻整个试剑台！不，是整个望仙城西区！

　　三块试剑石，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

　　玄铁石嗡鸣震颤，表面竟自行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被千锤百炼过的天然纹路！

　　青灵玉光华大放，内部澄澈如秋水，仿佛被瞬间提纯到了极致！

　　七彩琉璃石更是流光溢彩，七色光芒不再跳跃混杂，而是泾渭分明、又和谐统一地流转不息，形成一幅瑰丽奇幻的画卷！

　　更令人震撼的是，三石光芒交汇之处，竟隐隐浮现出一柄古朴长剑的虚影，虽一闪而逝，但那纯粹到极致的剑意，却让在场所有剑修（包括高台上的赵烈和林凤眠）心神剧震，体内剑气不受控制地嗡鸣、雀跃！

　　一剑未出，仅凭一丝引动的剑意，便让试剑石产生如此异象！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台下近千人，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忘了。

　　高台上，赵烈已然目瞪口呆，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身后几名筑基期考官，同样满脸骇然。

　　唯有林凤眠，缓缓站起了身。

　　他月白的长衫无风自动，腰间的古朴长剑发出低低的、如同共鸣般的轻吟。他盯着云寂，那双一直平淡的眼睛里，此刻爆发出灼热无比的光芒，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又像是确认了某种猜想。

　　“剑心通明……不，不止……”林凤眠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近乎于……道？”

　　云寂似乎对造成的轰动毫无所觉，他收起手指，退回沈青璃身边，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良久，赵烈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运起灵力，声音有些干涩地宣布：“第二试……结束！所有登台者，皆达到要求！”

　　他看了一眼林凤眠。林凤眠微微颔首。

　　赵烈会意，继续道：“最终评议，将由我与林师兄共同进行。所有参与者，暂且退下休息，结果稍后公布！”

　　人群这才如梦初醒，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所有人的话题，都离不开那惊世骇俗的白衣少年，以及他身边那几个同样各具特色的同伴。

　　沈青璃小队在无数道复杂目光（震惊、羡慕、嫉妒、探究）的注视下，离开了试剑台的中心区域。

　　“云寂，你……”沈青璃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知道云寂很强，但没想到强到这种地步，简直非人。

　　云寂微微摇头，眼中依旧带着那丝熟悉的困惑：“石中有剑意残留，我只是……让它显现而已。”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何特别。

　　阿古兴奋地拍着云寂的肩膀（被云寂不动声色地避开）：“云大哥！你太厉害了！刚才那声音，把我耳朵都快震聋了！”

　　墨璇则抱着他的记录工具，对着云寂上下扫描，喃喃道：“能量波动无法捕捉……行为逻辑异常……需要更多样本观察……”

　　了尘双手合十，叹道：“云施主与我佛门所言‘慧剑斩尘缘’，或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此剑意，更加纯粹，更加……古老。”

　　他们回到暂居的客栈，消息却早已长了翅膀般传开。不时有人慕名前来，或窥探，或试图结交，都被掌柜的挡了回去。客栈外，明显多了几道陌生的气息在暗中观察。

　　傍晚时分，一名青云剑宗外门弟子来到客栈，恭敬地送上请柬。

　　“沈姑娘、云公子，以及诸位。林凤眠林师兄在天剑别院设下薄宴，特邀几位今夜前往一叙。”

　　“林凤眠？那位内门师兄？”

　　沈青璃与同伴们对视一眼。该来的，终究来了。

　　宴无好宴，叙非闲叙。

　　这天剑别院之邀，是福是祸？这位来自青云剑宗核心、眼光奇高的林师兄，究竟意欲何为？

　　而他们这支小队的命运，似乎从踏入东洲、登上试剑台的那一刻起，就已卷入了更加汹涌的暗流之中。

　　（第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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