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当金丝雀

　　过两天是公司年终聚会，秘书已经给她选好了出席的服装，是一套天蓝色的长裙，还缺一套首饰。
　　“林秘书，进来一下。”杜锦青按下内线电话。
　　不一会儿林秘书进来，“杜总。”
　　“麻烦你去帮我选一套首饰，搭配那件礼服的。”然后把向棠所在门店的地址告诉她，并让她指定请一个叫Tina的导购推荐。
　　秘书小姐很奇怪，杜总家里不缺首饰，怎么还指定导购呢。
　　一看到那位叫Tina的导购林秘书什么都明白了，前几个月杜总临时叫她去开车，就是和这位小姐一起，不过这位小姐好像已经不记得她了。
　　这位小姐的眼光很好，推荐了一套颜色与礼服相称的项链和耳环。杜总看了也很是满意。
　　到了年终宴会那天，杜锦青在家里换上礼服，还没戴上首饰的时候，发了张对镜自拍的全身照给向棠。
　　【女明星今天要去走红毯啦。】向棠看到照片给了情绪价值满满的夸夸，顺便把照片保存下来。
　　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件衣服很是眼熟，今天店里来的那位指明要她招待的新客户，说要搭配的裙子和杜锦青刚才发给她的很像。
　　【是啦~】
　　向棠看着这条骚包的波浪线，都能想象到杜锦青此时的表情，傲娇的小猫咪。
　　此时在家里的向棠也正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描眉化妆，换上了一条红色长裙，精心搭理过的头发披在肩上，穿上件黑色大衣就出门了。
　　公司聚会的传统项目很多，前面是各个部门出的节目，每位上台表演的同事都能得到一个额外的大红包。
　　后面的抽奖和年终奖一个一个上，把同事的热情直接燃了顶点，敬酒的人接踵而来。
　　杜锦青点点空了酒杯，看向林秘书，林秘书会意，悄悄把杯子里的酒换成了水。
　　她今天很高兴，已经喝了很多了，在人声沸腾时喝下某一杯酒时，忽然想起了向棠，今晚想见她。
　　趁着去洗手间的空档，给向棠发去了消息。
　　热闹的氛围到十二点还没有散去的迹象，杜锦青只好向她爸爸请辞离开，林秘书送她上车。
　　“林秘书，新年快乐，明年见。”杜锦青又单独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红包，递给林秘书。
　　“谢谢杜总。”林秘书笑逐颜开地接过。
　　林秘书名校毕业，比她大几岁，从她一进公司开始就跟着她，工作能力强，话少，是她进公司以来的第一位亲信。
　　对于自己人，她向来不吝啬。
　　关上车门，她对司机报了向棠家里的地址，向棠的消息还没回，干什么去了？
　　杜锦青把手机关了放回包里，隐隐有些烦躁。
　　到了向棠家楼下，因为她不是住户被拦在了门外。明明她来过这里很多了，不过每次都是和向棠一起，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进不去这个问题。
　　心里的烦躁加重，掏出手机给向棠打电话，没接。
　　她的犟种脾气也上来了，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就算向棠早睡，那十点多时给她发的消息怎么还没回。
　　她在心里说，再等半小时，看向棠会不会起来喝水。
　　昏昏欲睡之际，司机喊醒了她：“杜总，是向小姐。”
　　杜锦青猛然清醒，睁开眼睛看到一袭红裙的向棠，对面站着一个一身灰黑色西装的女人，过耳的短发，戴了副眼镜，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给向棠披上。
　　杜锦青积压的烦躁终于到达了顶点，打开车门直奔那二人而去，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哒哒声仿佛都带着怒气，颇有一副捉奸的架势。
　　她的脚步太响太急，还未走近就吸引了还在告别寒暄的二人，向棠看到她非常惊讶，“锦青，你怎么来了。”
　　“这位是？”那位西装革履很像T的女士疑惑地看向向棠。
　　待杜锦青走近，向棠挂着职业的微笑向她介绍：“这是我妹妹。”
　　“原来是向小姐的妹妹，难怪这么漂亮。”
　　喝了酒有怒气上头的杜锦青傲慢地瞥了那人一眼，质问向棠：“姐姐，为什么不接电话！”
　　“刚才在忙，开了静音。”
　　“我妹妹也回来，我们就先回去了，谢谢您送我回来，晚安。”她闻到了杜锦青一身酒气，现在还生了大气，得赶快把这人送走。
　　好在那人也很识趣，察觉到这两人之间气场不对，道了声晚安就转身走了。
　　那人一走杜锦青就摆起脸，没有表情地看着向棠，无声地质问。
　　“今天是我们公司的客户答谢会，她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结束送我回来而已。”
　　杜锦青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起珊珊给的调查资料，据说向棠的经常跟一些富婆客户来往甚密。
　　据说是什么？是没有事实根据，可亲眼见到，她就忍不住往那边想。
　　杜锦青怀疑的目光太过明显，向棠一眼便能看穿。信任这种东西，对于看过她底细的杜锦青来说，很难给予。
　　她叹了口气：“天这么冷，快回去吧。”
　　杜锦青还是那一身蓝色的裙子，只多披了一件西装外套，再看到时得心境却和几个小时前在手机里看到的不一样了。
　　她的话像一阵寒风，猛地把杜锦青吹醒，她的忮忌带出了她的猜忌和怀疑。
　　好像只要是向棠的事，总能轻易激发她恶劣的一面，尤其是在被动知道向棠的隐私之后，总能将她和自己认识的向棠遮住。
　　可是爸爸说，人就是多面的，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那她感受到的呢？
　　“姐姐，我不是……”她该怎么狡辩，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要怎么让在销售场上如鱼得水向棠相信呢。
　　于是她决定剖开自己的真实内心：“我给你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等了你很久，然后看得一个女人深夜送你回来，还给你披衣服，我控制不住的脑子，她就是会乱想，我知道我没资格，对不起。”
　　最后两句话她说得哽咽，有晶莹的泪珠续满眼眶，在即将掉落之际转身离开。
　　“锦青。”脚步才踏出半步，手就被人拉住，站在外面这么久，她的手还是温的。
　　杜锦青背着她，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在转身之前收起，满怀歉意与自责地望向向棠。
　　向棠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本就白皙的脸在冬夜的冷风中更加惨白了，心中一软，取下自己的衣服，披到她身上。
　　“姐姐，不用。”
　　“你手好冰，不是来找我吗，上去吧。”她按住杜锦青要取衣服的手，拉着她往家里走。
　　妈妈说，认错坦诚比一千句一万句狡辩有用，无路可走的时候以退为进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这一晚她们什么也没做。
　　杜锦青真切地感受到，她们之间的关系，是如此轻薄脆弱，脆弱到一个眼神，就会捅破。
　　起初她被向棠的美貌吸引，向棠也同样有意。后来她陷于向棠的温柔体贴，相处久了发现这些都只是她的面具，她对谁都是这样。
　　唯独那个孟简。
　　就算是抗拒的那么明显，还是会心疼她。
　　最重要的，孟简可以随意进入她的小区，甚至家门密码都是最近改的。
　　这些特权她都没有。
　　“姐姐……”
　　“嗯？”向棠搂着她，也没有睡着。
　　“没什么。”要说什么呢？不知道。
　　“明天带你去门卫登记好不好。”
　　杜锦青的心好似被撞了一下，讶异于向棠这洞悉人心的本领。
　　好友珊珊说过的话再次浮现：你玩不过她的。
　　她连给你通行证都带着请求，面面俱到，生怕你觉得不舒服。
　　被看穿的杜锦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在她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说：“睡了，好困。”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向棠已经不在了，床边留了张纸条：我去上班了，早餐在锅里温着。
　　向棠的字端正秀丽，和她的人一样，有种安抚人的能力。
　　小时候家里人都说，她是个好哄的小孩，爱生气，但更好哄。
　　她以前从来都是反驳，现在第一次对自己的好哄有了实感。
　　在感情里她是个很细腻的人，注重细节，所以在和向棠相处时她的妥帖时时体现在细节里，将她重重包裹，不禁深陷其中。
　　家里人的宠溺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消失，变得严厉，对学业和为人处世的要求上都极为严格。
　　交际上不可喜形于色，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说。
　　她小时候很喜欢跟堂哥们玩儿，堂哥们也对她很好。可关起门来，父亲会严厉地告诉她，他们不是真的对你好，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
　　家族聚餐上父亲又是另外一副面孔，她那时会觉得父亲虚伪，大概到初中高中的时候，她才渐渐明白，父亲都是对的。
　　那些接近自己的人，就算是有血缘关系，也都会带着目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身边有点深交的朋友，也就那么两个，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彻底交心。
　　她已经，没有与人交心的本能了，她的脸上也戴着面具。
　　就算有人带着目的接近她又如何呢？大部分后果她都能承担，尤其是金钱上的。
　　向棠的目的是什么？
　　不要钱，不要感情，只要……她的身体。
　　她起初也是这样想的，可向棠真的这样做了，她反而难受了，她想要的不再止于此了。
　　她想要向棠隔着手机也能对她表达思念，她想要向棠身边各式各样的女人全部滚开。
　　她不想向棠穿着漂亮的红裙，在深夜的时候，被别的女人送回家。
　　之前每次来向棠家的时候都怀揣着期待的心情，现在她很讨厌这套房子，因为孟简把这里称之为她和向棠的家。
　　早餐是小米粥和鸡蛋，桌上的保温杯里还盛着蜂蜜水。
　　杜锦青不禁再一次感叹，向棠的温柔乡，从不止于身体。
　　回家之前她给向棠发了消息，说自己回家了。
　　在路上就收到了向棠的回信，后面跟着的还有一串数字。
　　她隐隐才到是什么，却偏要问：【这是什么？】
　　【大门密码，我要上班了，晚上聊。】在上班的向棠没时间跟她闲聊，直接说完结束话题。
　　杜锦青想，这女人可真像个狐狸精，搞延迟满足这套。昨晚她就想给通行证进不去家门有什么用，迫于面子她忍着没问，向棠也不说，睡着前还暗暗生了一通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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