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就在一瞬间

作者:厢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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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响的声音


      瑞士,苏黎世。

      春天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病房洁白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空气里有消毒水的气味,也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

      徐芯靠在摇起的病床上,看着手背上蜿蜒的青色血管和埋着的留置针。化疗让她瘦得脱了形,头发早已剃光,戴着一顶柔软的米色针织帽。

      但她的眼睛很亮,异常清醒的那种亮,像雪后初晴的天空。

      三个月前,当主治医生用平静而遗憾的语气告知她,所有治疗手段都已用尽,恶性胶质瘤对最新试验药物产生耐药性,她大概只剩下几周时间时,徐芯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她开始整理一些东西。其实没什么可整理的,来瑞士时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

      但她让护士帮忙买来了一个硬壳笔记本,深蓝色的封面。每天精神稍好的时候,她会靠在床上,慢慢地、一笔一划地写。

      不是日记。更像是写给自己的交代,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对话。

      写北海大学图书馆窗外的梧桐,写实验室里彻夜不灭的灯光,写父母电话里强作欢颜的声音,写周慕远发来的、她从未点开的、积攒了数十封的邮件。也写高中,写那场暴雨,写草稿纸上交错的字迹,写毕业那天教室里的夕阳,和那个始终没有说出口的疑问。

      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望着窗外,看云卷云舒,看阿尔卑斯山巅终年不化的雪线在阳光下闪烁。疼痛是恒常的背景音,但她渐渐学会了与它共处,在剧痛的间隙里,捕捉那些细微的、属于生命本身的颤动——护士轻声的问候,窗外树枝上新绽的嫩芽,掌心抚摸针织帽柔软的触感。

      她没有太多遗憾。

      这一生,虽然短暂,但她认真活过,爱过所学,尽过努力。只是心底最深处,总有一小片地方,悬在那里,空空落落,无法填满。

      直到那天下午。

      她刚经历了一轮剧烈的头痛,药物作用下昏沉了许久,醒来时已是黄昏。病房里很安静,陪护的护士暂时离开了。

      夕阳将房间染成温暖的蜜色。

      然后,她听到了敲门声。

      很轻,但很清晰。

      三下,停顿,再三下。

      不是护士惯常的节奏。

      徐芯微微蹙眉,费力地转过头,看向房门。

      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走廊的光,站在门口。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没有打领带,袖子挽到手肘。背光让她看不清他的脸,但那轮廓,那身形,那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带来的、无声而强大的存在感——

      时间,在那一瞬间,彻底静止了。连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都仿佛远去。

      徐芯睁大了眼睛,呼吸屏住。

      是幻觉吗?是疼痛和药物导致的又一次谵妄?

      门口的人似乎也僵住了。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望着她。即使看不清表情,徐芯也能感觉到那目光的重量,沉甸甸的,带着某种近乎痛苦的凝滞。

      然后,他迈步,走了进来,反手轻轻关上了门。

      脚步声很轻,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近无声。

      他一步步走近,从背光的阴影里,走入窗边那片温暖的夕阳光晕中。

      徐芯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是陆淮知。

      但又不是她记忆中的任何一个陆淮知。

      不是高中时那个眉眼桀骜的少年,不是酒店走廊里那个冷硬疏离的精英。

      眼前的男人,瘦了很多,脸颊凹陷下去,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下巴上有新冒出的、没有仔细修剪的胡茬。

      他看起来疲惫至极,像是许多天没有好好睡过,但那双眼睛——那双总是深邃难辨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太多太多徐芯无法立刻解读的情绪:震惊,痛楚,难以置信,还有某种近乎绝望的、失而复得般的小心翼翼。

      他在她床边停下,距离很近。徐芯能闻到他身上风尘仆仆的气息,混合着飞机舱的味道,还有一丝极淡的、清冽的木质香。

      他的目光,像是黏在了她脸上,一寸一寸地梭巡,从她苍白消瘦的面颊,到她戴着针织帽的光头,再到她因输液而微微浮肿的手背。

      那目光太烫,太沉,带着实质般的重量,烫得徐芯几乎想要蜷缩起来,躲进被子里。

      她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想做什么?

      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死了,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她只能看着他,看着这个消失了七年、又在她生命最后时刻突兀出现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些激烈翻腾、几乎要溢出来的情绪。

      陆淮知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窗外的夕阳又下沉了一寸,将他半边身子笼罩在更浓重的金色里。然后,他像是终于用尽了所有力气来确认眼前景象的真实,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弯下了腰。

      他单膝跪在了她的病床边。

      这个姿态,让他能够平视她的眼睛。

      距离更近了。近到徐芯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苍白脆弱的倒影,能看清他眼白上细微的血丝,能看清他紧抿的、微微颤抖的唇线。

      “徐芯。”

      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被沙砾狠狠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

      他叫了她的名字,不是 “徐总”,是她真正的名字。那两个字从他干裂的唇间吐出,重若千钧,砸在两人之间安静的空气里,也砸在徐芯骤然收缩的心脏上。

      “对不起。”

      他说,声音更低,更哑,带着一种徐芯从未听过的、近乎破碎的哽咽,“对不起……我来晚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从徐芯干涩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大颗大颗,滚烫的,顺着她消瘦的脸颊滑落,浸湿了鬓边的针织帽边缘。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是委屈?是愤怒?是多年积压的怅惘终于找到了出口?还是仅仅因为,这句迟到了太久的 “对不起”?

      陆淮知伸出手,似乎想替她擦去眼泪,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时,猛地顿住,蜷缩起来。他像是怕碰碎了她。

      他的眼眶也迅速红了,眼底布满血丝,有水光在剧烈地晃动,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让那水光落下。

      “那年毕业……”

      他再次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执拗地,一字一句,继续说下去,仿佛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十年,此刻再也无法多停留一秒。

      “在教室里……我想说的,不是再见。”

      徐芯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视线一片模糊。

      她只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痛苦而专注的脸。

      “我想问的是……”

      陆淮知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颤抖着,带着巨大的痛楚,“徐芯,如果……如果我考上北海大学……如果我变得好一点,配得上你一点……你愿不愿意……等我一下?”

      终于说出来了。

      这句迟了十年,跨越了生死,在他胸口灼烧、腐烂、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巨树、几乎将他整个人吞噬的话,终于在此刻,在这个飘散着消毒水气味的异国病房里,在这个他以为早已永远失去、却又奇迹般再次找到的人面前,说了出来。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浪漫的铺垫,甚至语法都因为急促和激动而有些混乱。

      但它太真,太重,带着十年光阴的重量,和几乎将他压垮的悔恨与爱意。

      徐芯哭得不能自已,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她想摇头,想点头,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呜咽。巨大的情绪像海啸般将她淹没,是震惊,是恍然,是铺天盖地的酸楚,还有一丝丝……连她自己都不敢确认的、微弱却尖锐的释然。

      原来,他不是忘了。他不是不在乎。

      原来,当年教室里的沉默,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有太多话,沉重到无法在那一刻轻易出口。

      原来,这七年,不只是她一人的独角戏。

      陆淮知看着她哭,看着她因为哭泣和虚弱而急促喘息,看着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肩膀无助地耸动。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绞,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再也忍不住,那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冲破了所有防线,汹涌而出。

      他伸出手,这一次,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颤抖,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的那只、布满针眼和淤青的手。

      她的手很凉,很瘦,骨头硌人。他将她的手轻轻包裹在自己温暖宽大的掌心,像是捧着一件失而复得、却已布满裂痕的稀世珍宝。

      “别说了……”

      徐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浓重的哭腔,“都……过去了……”

      “过不去!”

      陆淮知猛地打断她,握着她手的力道收紧,却又在下一秒惊慌地放松,生怕弄疼她。

      他赤红着眼睛,泪水混着压抑了十年的痛苦和恐惧,滚滚而下。

      “徐芯,过不去!这十年。每一天,每一秒,都过不去!”

      我试过……我试过忘记,试过往前走……可我做不到!哪里都是你!图书馆像你,实验室像你,下雨天像你,就连北海……我他妈的把公司总部定在能看到 “北海” 的地方,像个疯子一样……可我找不到你!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他语无伦次,像个迷路多年、终于找到归途却已家园尽毁的孩子,所有的冷静自持、所有商场上的杀伐决断,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原始、最狼狈的崩溃和恐慌。

      “我后悔了……徐芯,我后悔了……”

      他把额头轻轻抵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滚烫的泪水濡湿了她的手指和冰冷的被子。

      “我当年不该走……不该什么都不敢说……不该以为时间还很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你别丢下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

      最后几个字,已是泣不成声的哀求。

      徐芯的心,在听到 “北海” 和 “疯子” 那几个字时,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

      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回忆里画地为牢。原来,那枚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也从未在他那边真正平息。

      可是,太晚了啊。

      她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浑身颤抖、卑微哀求的男人,这个她曾经默默喜欢了那么久、又用更长的时间试图遗忘的男人。

      巨大的悲恸和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

      她抽泣着,用尽力气,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很轻,几乎感觉不到,但陆淮知猛地抬起头,布满泪水的眼睛里迸发出骇人的亮光,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陆淮知……”

      徐芯的声音很轻,很飘,像随时会散在风里,“你听我说……”

      陆淮知死死盯着她,用力点头,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没有……机会了。”

      徐芯看着他眼中骤然碎裂的光,心脏像是被生生撕开,但她必须说下去,必须把这句话说完,“医生……说,我只有……几周了。”

      时间,在这一刻,真的凝固了。

      陆淮知脸上的表情,从极致的哀求、期盼,到难以置信的茫然,再到最后,是一片彻底的空洞和死寂。

      那是一种比崩溃更可怕的平静,像是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生机,都在瞬间被抽空了,只剩下一具还在呼吸的躯壳。

      他看着她,一眨不眨,瞳孔扩散,里面倒映着她流泪的脸,却仿佛什么都映不进去。

      “不……”

      许久,一个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气音,从他唇间逸出。他猛地摇头,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

      “不!不可能!你骗我!徐芯,你骗我的,对不对?”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怪我这么多年不找你?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别拿这个骗我……别…………

      他开始语无伦次,眼神狂乱,握着她手的力道失控地加重,又惊惶地松开,手足无措。

      他猛地站起身,像是要去找医生求证,却又在转身的瞬间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

      他扶着床尾的栏杆,背对着她,宽阔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起伏,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像受伤濒死的野兽。

      徐芯看着他崩溃的背影,泪水无声地流淌。她知道的,告诉他真相,就是将他推入地狱。可她不能不说。她不能让他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再次承受更大的绝望。

      “陆淮知……”

      她再次开口,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过来。”

      陆淮知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慢慢转过身,脸上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眼神破碎得像摔了满地的玻璃。他走回床边,重新跪下来,看着她,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听我说完。”

      徐芯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没有输液的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他湿漉漉的、颤抖的脸颊,替他擦去一点泪水,尽管很快又有新的涌出。

      “我这辈子没有后悔遇见你。高三那一年……是我最……好的时光。”

      陆淮知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大颗大颗砸在她手背上,滚烫。

      “我知道……你的心意了。”

      徐芯看着他,很慢很慢地,露出一个极淡、极温柔的笑容,尽管眼泪还在不断地从她眼角滑落。

      “虽然……迟了。但我知道了。这就……够了。”

      “不够!”

      陆淮知猛地嘶吼出声,声音撕裂,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徐芯,这不够!一点都不够!我要的不是你知道!我要你活着!我要我们还有时间!我要把欠你的十年,一百年,都补回来!”

      你不能……你不能就这么说够了!

      他再次崩溃,将脸埋进她手边的被单里,压抑的痛哭声闷闷地传出来,肩膀耸动得厉害。

      徐芯没有再说话,只是用指尖,极其轻柔地,一遍遍抚摸着他粗硬的、带着湿意的短发。像安抚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窗外的夕阳,终于沉到了山后。病房里的光线暗淡下来,只剩下仪器屏幕幽幽的蓝光,和窗外城市渐次亮起的、遥远的灯火。

      不知过了多久,陆淮知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但他没有抬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只有紧挨着她,才能汲取一点点微弱的力量,对抗那即将到来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陆淮知。”

      徐芯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答应我……几件事。”

      陆淮知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狼藉,眼睛肿得厉害,但目光紧紧锁着她,带着一种全然的、献祭般的专注。

      “你说。”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什么都答应你。”

      “第一。”

      徐芯看着他,一字一句,“好好活下去。把我的那份……也活下去。做你想做的事,去你想去的地方……别困在……过去里。”

      陆淮知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摇头,想拒绝,但在她平静而坚持的目光下,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死死咬着牙,额头上青筋迸出,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第二。”

      徐芯的目光,越过他,看向窗外深蓝色的夜空,那里有第一颗星子亮起,“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别的可能……别的治疗方法,哪怕希望很小……帮我试试。我……还想多看看……这个世界。”

      陆淮知眼中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着绝望和最后一丝疯狂希冀的光芒。

      他用力点头,点得又快又重:“好!我试!我一定试!我把全世界最好的医生都找来!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

      他的语气近乎偏执,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徐芯没有反驳他,只是温柔地看着他,然后,说出了最后,也是最轻的一句:

      “第三……抱抱我。”

      陆淮知愣住了。他看着徐芯苍白的、带着泪痕却努力微笑的脸,看着她眼中那近乎透明的温柔和依恋。

      下一秒,巨大的酸楚和怜爱冲破了一切,他再顾不得小心翼翼,俯身,张开手臂,极其轻柔、却又无比坚定地,将她整个人,连同薄被,一起拥入了怀中。

      他的怀抱宽阔,温暖,带着颤抖,和她记忆中暴雨公交站那个怀抱,奇异地重叠。

      只是这一次,没有了少年的青涩和僵硬,只剩下一个成熟男人全然的、毫无保留的痛楚和深爱。

      徐芯将脸埋在他带着湿意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是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混合着泪水的咸涩,还有……阳光和风的味道。那是生命的气息。

      很暖。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陆淮知……”

      “嗯?”

      “当年……草稿纸上那个 “能” 字……我信了。”

      陆淮知的身体狠狠一震,拥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紧得微微发疼,却又在瞬间惊慌地放松。他把脸深深埋进她颈边柔软的针织帽里,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濡湿了布料。

      “嗯。”

      他哑声应道,声音哽咽。

      “我也信。”

      窗外,夜幕彻底降临,星河渐次浮现,在阿尔卑斯山纯净的夜空中,安静地闪烁。

      这个拥抱,很短暂,又仿佛地久天长。

      在生命最后的回声里,有些话,终究没有被岁月彻底吞没。有些心动,即使跨越山海,历经生死,也依然能在废墟之上,发出微弱而固执的、回响。

      — 番外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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