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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身份
二人买完米面后回到了那间成衣铺子,沈容溪让时矫云在铺子里等她,自己则去镇口带着大虎过来。
在等沈容溪的这段时间里,时矫云翻开了自己选的书,那是一本史书,藏在书肆的最角落,被她翻找了出来。她细细摩挲着暗沉的书皮,边角卷得像被揉过的枯叶,线装的麻绳磨出了细毛,几处甚至松脱了半寸,露出里面泛黄如秋叶的纸页。封面没有烫金大字,右上角的墨迹已经褪去许多,但仍能看出“闺英录”三个字。
时矫云翻开这本书,纸页有些薄,却因反复翻阅而变得柔韧,每行字都挤得紧实,没有半句虚言。
翻到寡妇那页,纸页上还留着淡淡的指痕。字里写她拒绝媒人牵线时“掷还聘礼,声如击石”,说她织锦“十指见血,仍连夜赶工,曰‘吾手能养,何需仰人’”,连旁人劝她“女子何必自苦”,她却冷笑一声,说着“苦过方知筋骨硬”。
写医女的篇章,写她为采一味药“攀危崖,足滑而坠,幸得老藤,仍攥药不放”,遇质疑她医术的乡绅,“取针当众试治,三针而痛止,掷针于案,曰‘医道在技,不在男女’”,那“掷针”二字,读来竟像能听见金属撞木的脆响。
末页的才女,字迹里藏着倔强。说她画被富商贬低压价,“裂画掷还,曰‘吾画酬心血,非换俗物’”,卖画所得“分与孤女,自奉甚俭,却言‘笔在我手,奈饿死乎?’”。墨迹浓淡不均,想来是写时心绪激荡,却在句尾收得极稳,像狂风里骤然挺立的竹。
粗糙柔软的纸面上,那些女子的身影透过泛黄的纸页渗出来,拒婚时挺直的肩背,采药时攥紧药草的指节,裂画时决绝的眼神,种种情绪如同洪水般涌出,激荡着时矫云那颗被现实裹满灰尘的心,将那世俗的尘冲去了些许。
李大娘见她读书入了神,也不去打扰她,看向她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无尽的羡慕。
待沈容溪回来后,看着读书入了神的时矫云,蹲在她身前轻声呼唤:“时姑娘,时姑娘?我们该回家了。”
时矫云抬起头看她,眼里仍带着从书里习来的锐气,那一瞬间的气势竟让沈容溪都看愣了几分。
她闭上了眼,将心中那股激荡压下去,再次睁开眼时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好,回家。”她将书抱在怀里,妥帖放在装着自己衣物的包袱里,和沈容溪一齐将物品搬上了牛车。
返程时恰逢黄昏,夕阳将暖色的阳光洒在路上,连带着路旁的狗尾草都披上一层柔和的光,吹来的风带着些许凉气,倒是很好地驱散了白日里的燥意。牛儿的铃铛一晃一晃的,一步一响,为这幅场景平添了一抹生机。
到家门口后,大虎帮着沈容溪他们把东西卸了下来,沈容溪也按照约定给了他剩下的半两银子。二人将物品都归置好后,简单做了顿饭吃。
饭后沈容溪和时矫云商议着将物品送去张大嫂家的时间,最终定在了子夜时分,那时候人少,拿着东西过去不会被人注意到,张大嫂一家本就过得艰苦了,没必要再给他人嚼舌根的机会。
子夜时分,沈家的大门悄悄打开,两个头戴面罩的人拎着一大包东西悄无声息地走向村尾。
夜静的厉害,头上高悬的月亮将光芒撒下,照亮了二人前行的路。沈容溪有些夜盲,只得紧紧跟在时矫云身后。
走到张大嫂住的破败房子前,只听见一阵吵闹声从里面传来,男人刺耳的笑声夹杂着难以入耳的脏话,女人凄厉的惨叫声从屋内传出,连带着儿童的哭声一齐,让这原本安静的夜晚被怒骂声打破。
沈容溪面色一凛,将手中的东西丢在一旁后踹开了紧闭的大门,快步冲进屋内将还来不及解开裤子的男人一把拽到一边,脱下外袍给地上衣衫被撕破的张大嫂披上,自己则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听到声音的时矫云浑身颤抖,直到沈容溪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眼前,神色才清醒了许多,强行压下心里的恐惧,快步走进屋内将门关上,摘下面罩安慰起拥在一起眼里满是惧意的母女。
屋外的沈容溪冷眼盯着光着膀子的男人,握紧的拳头捏得吱吱作响。
“你是什么人?敢坏大爷的好事,识相点的赶紧滚蛋,不然大爷定让你尝尝大爷的拳头。”那男人双目赤红,喘着粗气,看着沈容溪的身形放出了狠话。
沈容溪见此不再客气,一拳就往男人太阳穴挥去,怎料那男人是个练家子,稍稍后仰便躲过了沈容溪这一拳。
“特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那就别怪大爷不客气了!”男人反手扬起拳头朝沈容溪面门打去,沈容溪躲闪不及只能挨下这一拳。
“我靠!系统!你不是说我能打一百个的吗?!怎么现在连第一拳都躲不过去?!”
[宿主您好,您目前的身体状态确实能打一百个,但向您传输的武功数据您并没有进行练习,导致身体的肌肉记忆没有形成,故而在实战上不具有优势。]
“我靠!你也没说数据传输了要练习磨合啊!”
[您没问我。]冰冷的机械声在脑子里响起,让沈容溪的热血都凉了半截。
“那现在怎么办!我要是被打死了怎么办?!”沈容溪险险躲过男人踢来的一脚,趁着空隙给了男人一个侧鞭腿。
[宿主放心,当前的男人武功数值暂时不足以将您打死,您可以将脑海中的招式施展出来,虽说不标准,但也够用了。]
“说得容易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沈容溪一边警惕着男人的动作,一边临阵磨枪式的学习脑子里出现的招式,所幸她的身体素质提上来了,打出去的一拳能造成不小的伤害。
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打了一阵子,双方身上都挂了彩,男人见在沈容溪身上讨不到什么好处,一咬牙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朝沈容溪刺了过来。
“我靠我靠!他有刀啊系统!!”沈容溪一个侧翻险险避过那把匕首,迅速与男子拉开距离,面对持刀的男人,她还是有点怵的。
[您需要用心愿值兑换武器吗?但目前不建议您兑换,女主正在透过门缝观看这场战斗,如果您贸然拿出武器,会有暴露的风险,我们被排出这个世界的概率也会增加。]
“那你说的不是废话吗!”沈容溪随意抄起一旁的木棍当做武器,手部有些颤抖。
107这次倒是很顺从地沉默了。
那男子迅速上前朝沈容溪面门刺去,沈容溪手腕一转,木棍朝斜上方一撩,挡住了那直冲而来的匕首,“叮”的一声脆响,匕首被弹开,震得男人虎口发麻。
他旋身变刺为划,刀刃掠向沈容溪小腹。沈容溪脚步错开,木棍向下斜扫而去,正磕在男人手腕上。男人吃痛,匕首险些脱手,左臂又挨了一记棍梢,皮肉瞬间泛起红痕,疼得他闷哼出声。
沈容溪趁势将木棍带着风劈向他面门。男人后仰躲闪,后腰撞在墙根的石碾上,喉头涌上腥气。他瞅准空档,快步上前近身,如此近的距离下,木棍反倒失了优势。只见他匕首反撩,划开沈容溪的小臂,血珠滴在青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啊!”屋内传来一声惊呼,让沈容溪微微分了心神,男人瞅准这瞬,扑上去用匕首将沈容溪的后背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沈容溪身体一僵,反手一棍砸在男人鼻梁骨上。那男人眼前一黑,踉跄后退,鼻血顺着下巴往下淌。沈容溪握紧木棍弯了弯腰,血从衣服里渗出来,浸湿了深色衣襟。
“系统,兑换一瓶生血丹、一瓶醒神丸,再兑换一个外伤急救箱。最后再换一把匕首,我假意从小腿处抽出来,女主发现不了的。”
沈容溪喘着粗气,后背传来的剧痛让她神智都有些模糊,她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起来。
[兑换完毕,目前剩余心愿值:13点。]
沈容溪丢下木棍,假装蹲下从空间里拿出了那把匕首,给自己服下一颗醒神丸和生血丹后定了定心神,药效发作,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她神色冷冽,迅速朝着正在喘气的男人袭去,短兵相接发出的碰撞声响彻整个院子。
最终男人不敌,艰难朝院外跑去,沈容溪果断跟上,在郊外将人一刀割喉,尸体收进了空间里。
解决掉危险后,沈容溪一直提着的气才松了下来,看着月光下朝自己跑来的熟悉身影,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嘶……”沈容溪被一阵疼痛唤醒神智,她恍惚地看了看四周,是自己的房间,这才稍稍松了些心神。感觉到后背传来的动作,急忙抬头往后背瞧去,只看见时矫云正在拿剪刀剪开她伤口旁边的衣服,让伤口充分暴露了出来。沈容溪看着时矫云苍白的面容和颤抖的手,努力稳着嗓音温声开口:“时姑娘,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忙,在靠墙的书柜里有两瓶药丸,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盒子,你能帮我拿过来吗?”
“好……我这就去,沈大哥你别睡啊……”时矫云有些慌乱,嗓音却极力保持着平稳,急忙地朝沈容溪说的地方走去,不一会儿就抱回来了沈容溪让系统提前放在里面的药品用具。
“你把那两瓶药打开,各自倒出一颗塞进我嘴里,我教你如何缝合我的伤口。”沈容溪强撑着睡意指导时矫云,待两枚药丸入了口后才松了一口气。
缓过来的沈容溪面色重新泛起了些许红润,她教着时矫云如何打开急救箱,如何用酒精擦手消毒,又如何用碘伏给自己伤口消毒。怕她不会使用缝合针,沈容溪还让系统在急救箱里准备了无菌的针线针,她让时矫云将针线穿好,嘱咐她像缝衣服一样将自己的伤口缝起来,自己则死死咬住了床上的被子,以此来发泄那股针穿破皮肉的痛苦。
时矫云面色有些苍白,但手里的动作却稳稳的一步一步按照沈容溪的指示进行,针尖刺破皮肉,血从伤口冒出来,她拿着急救箱里的小方纱擦去血液暴露伤口,缝合线在皮肉间游走的痛苦让沈容溪一度想要昏厥,但那颗醒神丸又死死拽着她的神智,疼到后面她几乎麻木了,醒神丸的药效才渐渐退去,她的意识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终于缝合完毕,时矫云再也忍不住跑到屋外干呕起来,颤抖的身体无一不在表示着她内心的恐惧。等到稍微平复了过后,她才重新走到沈容溪床前,手抖着拿起剪刀剪开沈容溪的衣物想要给人包扎,可当她看到沈容溪腋前那隐藏在白布之下的半个浑圆之后,整个人如同在腊月被浇了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一般,冻得她灵魂都在打颤,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摸向沈容溪的喉间,在边缘摸了许久,才颤抖着将那枚假喉结撕了下来。这一刻,她醍醐灌顶,难怪沈容溪对待女子这么好,难怪沈容溪要教自己识字练武,难怪沈容溪说要让天下女子都站起来……原来她本身就是女子,才能这么懂得女子的困境……
两行清泪从时矫云眼中滑落,她看向趴着晕厥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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