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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怀好意
坐在东窗下的少年郎,在换手支着下颔的空隙间抬头,对上了徐瑶的眼。
思绪晃动,徐瑶不紧想起适才的情形:只见红墙黛瓦旁,他青衣如山岚,懒散的倚着宫墙,抱胸看过来,又朝她走近。
“不知先前的事,王爷是如何想的?”
舒砚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闻言轻挑了一下眉尾,还是那熟悉的声音:“借机替你开脱那人罢了。”
他…是在说江家二公子吗?
徐瑶抿唇不言,暗自打量对面这个人。
见几次面而已,他何故如此相助?这人奇怪到让她觉得很不怀好意。
起初到现在,舒砚一直有意没意的避开徐瑶的视线,看向窗外的瑶筱河,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对面的她放在眼里。
可徐瑶没料到她打量的神情被舒砚尽收眼底。
舒砚回过头撞进徐瑶的视线:“呵,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他语气轻佻玩味,却又好似故意在逗她一般。酥酥麻麻,传入耳中,有股子别样的感觉。
徐瑶绷紧身体不想松懈半点,本能地,只想远离面前这个奇怪又深不可测的人。
“王爷说过,让小女子答应您一个要求作为回报。适才我已应了王爷来醉仙楼喝杯茶,这么来说你我二人早已两清,又何来愧对救命恩人一说?”
徐瑶不紧不慢的回着。下巴微抬,颇有番歪理。
“如若我说,我不止救过你一次,你又该当如何?”
暮色中,微风拂过,带起点点霞色落进他的眼,温煦得像瑶筱河平静的河面。
徐瑶被他望过来的这一双眼怔住。
风动云卷,窸窸窣窣零零碎碎的声响近在耳边,她却恍若未闻,只觉周遭的一切都静了下来。
那是一双熟悉的久违的眼……存在她的记忆中,朦胧零散。
—“如若我说,我不止救过你一次呢?”
回来这么久,那他说的大概是她落水那日了,原来舒砚就是那个黑衣人。徐瑶想,恐怕不仅如此……相府里帮她善后的人,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但现下不能毫不顾忌地问出,如若他不是,还会给自己惹一身麻烦。只能日后慢慢查证。
舒砚看着她错愣的表情,亦是笑着:“想起来了?”
徐瑶坐在对面,点了点头。
“瑾王殿下,为何帮我?”
“因为,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舒砚坐近了一些,垂眸看她,接着道,“若我没猜错,你近来在查你母亲的事。”
暮光逐渐褪去隐秘踪迹,墨色点点侵染,铺满周遭。四下静得出奇,风过无痕……徐瑶没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反而问道:“那人是谁?”
舒砚从旁拿起茶壶给她重新斟了杯热茶。
水落滴嗒,咕嘟咕嘟,一如徐瑶的内心。
“你知道是高嫣然害了她,你也在一步步筹谋,你只是讶然那毒从何而来。对么?”
“我可以告诉你那人是谁,不过——”他稍作停顿再道,“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同我合作。”
话毕室内又陷入安静,忽而被一声“”噗嗤”的笑声打破。
“瑾王殿下,我只是一介小女子,在这个还不甚熟悉的定京,连唯一能依仗的父亲都不喜爱我,我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徐瑶将茶往前一推,端正的给舒砚行了了一礼:“多谢瑾王殿下以茗款待,小女子先告退了。”
“徐瑶。”
他居然直呼其我名讳!登徒子……
徐瑶绷着脸转身,就见舒砚只距她两步远的。他从手腕上取出一个物件递了过来。
“这是玉骨哨,必要时候吹响会有我的人来接应。不管如何,在你考虑好之前,我的盟友至少要安然无恙。想好了要找我了,随时都可以用。”
走出醉仙楼,长缨街各家各户掌起灯来。虽天还带着凉意,但到处都是暖烘烘热闹一片。唯有徐瑶静静走在街道上,眼中倒映着人间烟火,心却是冷的。
习惯了一个人,难免对着抛出的橄榄枝怀疑纠结。但她只能是一个人,也只会是一个人……他们都这么说的。
其实,舒砚提出的要求她确是心动的,但她还不能全然相信这样一个人——一个有着不清缘由毅然从军,韬光养晦四年再风光归来的人。舒砚若是没点城府,她自是不信的。
而舒砚这人最可怕的不是他运筹帷幄的能力,而是离京这么久还能如此清晰洞察京中各处的动向。甚至刚回来不久的她都被对方摸得一清二楚……她的一切都被对方掌控。
在非必要的时刻,她不想招惹上这样的人。尤其是这种外表好看内心如蛇蝎的人。
手腕上的玉骨哨贴着皮肤,像是在警醒她适才一切都是确切发生的。徐瑶不由地握紧了玉骨哨。
徐瑶走后,舒砚依旧坐在窗边那个位置,长久地看着窗外。
徐瑶的那杯茶早已凉了,他却仿若不觉地倒掉,重新添上热的。反反复复几次才好像意识到……他一股脑喝下手中凉透的茶,思绪才渐渐清晰。
舒砚轻笑一声,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这些年,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回答他的只有寥寥风声。
*
前些日子徐玥落了水,虽说是迎春所害,但高雁然却不这么想。今早徐瑶来请安,还把她晾在外面了一会儿。
但徐瑶非但不恼,被“请”进去时,脸上还挂着笑。比平日的还要真上几分。
这笑极其刺眼,对高嫣然而言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母亲起晚了也不要紧,不过今日是要同祖母请安的,去晚了总归是不好的。”
高嫣然没在擅长的口舌上落得上成,就这样带着徐瑶徐明朗,各怀心思的去了福安堂。
今儿倒是热闹,二房这次倒是连魏姨娘也跟着来了。
高嫣然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徐明朗的背。
徐明朗倒是懂得很快,忙跑着上前,拽着徐老太太的衣袖,一口一个“祖母”的喊着。徐老太太脸上笑得开了,细微的褶皱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
众人随意聊了聊家常。
“适才过来瑶儿忘了问,四妹妹怎的没来?”徐瑶有意没意的将话引到这来。不过,倒不是膈应高嫣然,而是另一件很重要的事——试探徐老太太对她的态度。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丧母又分别了十年而对她生出的怜悯?就因为这怜悯,可以跟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孙女相提并论了吗?
听到这话后,二房的陈氏只笑不语。魏姨娘低着头,一副温驯的模样。徐璎徐珞两姐妹更是不敢说话了。
高嫣然只觉得徐瑶傻,二房的人都对此事避而不谈。反而她深怕不把事情闹大。
“你四妹妹落了水就不好再出门吹风了。”
徐老太太高坐在台上。此地她一览无余,各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原是这样,母亲果然是疼四妹妹。哎,不像之前瑶儿落水,没几日母亲还让带瑶儿去前堂见李家的二位公子。”
徐瑶语调轻快,就似不经意说出的这些话一般。
陈氏倒是没想到,徐瑶在这挖坑等高嫣然跳呢。高嫣然仗着自己是个嫡夫人平日里没少作威作福,给她摆架子。没想到有一日还能看见她吃瘪。
想到这,陈氏对徐瑶反而升起了一丝好感。
“老大媳妇,这又是怎么回事?让相府嫡女赶着去前堂见外人,真当我老了不管事?”徐老太太斥声道。
一旁的徐明朗被吓着了,泪水在眼里打转。他不明白祖母为什么要吼母亲啊。
徐老夫人瞥眼看去,把怀里的徐明朗交给一旁的人:“阿喜,把六少爷带下去。”
徐瑶是想过徐老太太会维护她,但也不至于明面上对着高嫣然发这么大火。
“母亲,儿媳也只是想着他们小一辈的有话聊,而且后来瑶儿称身体不适,便让玥儿代劳了。”
徐老太太虽当众没落高嫣然的面子,但而后遣散完众人,单单把她留了下来。
即使达成目的,但徐瑶还是不能放下心来。
自从回府后,她总觉得徐老太太对她很特别,甚至像是……纵容。徐瑶幼时对徐老太太的记忆真是少之又少。她想要仔细思索,却总抓不着头绪。
就在徐瑶回清淑宅的路上,一人静静的坐在游廊的长椅上。
“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三姑娘了。”
那人神色疲惫,却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容来。
“魏姨娘不是在等我吗?还请姨娘去我院子里坐坐吧。”
清淑宅院落僻静幽深,满眼望去青绿交界,生机一片。此刻却迎来一个神情恹恹的人来。
徐瑶安置好魏姨娘坐下,抬手沏了一杯君山银针。
茶身挺直,色泽亮润,热水浸没后,汤色透彻青黄,芽身一抹青绿,芽尖内是金黄,外却白皙显露。确实如其名似一根根银针。
“魏姨娘该多喝些君山银针,气色会好很多的。”
徐瑶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君山银针,久置而其味不变。冲泡时根根分明,银针直立向上,沁水注满后,团聚立于杯底。茶是如此,人亦是如此,哪有一成不变的,你说是吧魏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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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砚第一次谈合作,失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