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

　　姜牧顾不得自己绝对不想要主动跟方昭凛说话的信条，也不顾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拿起手机就给方昭凛弹了个语音通话，但她其实也已经做好了对方不接的心里准备，没想到的是对方秒接。

　　“谁跟你说张萌萌也是这个项目的？”
　　“方姐啊。。。”对面的方昭凛语气里似笑非笑，有种在看热闹的戏谑。
　　“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方昭凛停顿了一瞬，似乎在思考，但很快就又若无其事的语气。
　　“哦，晚上你们老板叫我们三个一起吃饭，方姐也在，她就把张萌萌推荐给我们了。”
　　姜牧突然觉得心凉了大半截，“你们吃饭张萌萌也在？”
　　方昭凛似乎又犹豫了，但同样，他也答了，“嗯，也在，我还奇怪你怎么没来呢。”

　　姜牧忽然觉得自己没力了，她以为鉴于自己通常的工作表现，方姐会更护着自己，会更考虑自己的感受呢。结果人家压根没把自己当回事啊。。。

　　她没再接方昭凛的话，把电话挂断了。

　　这种被自己信任的人抛弃的感觉，姜牧不陌生，从妈妈因为方昭凛的游戏机打他。到父亲在别人面前说她不行，没那个本事。到方姐不问自己这个她授意的项目负责人，偏要把张萌萌塞进来。。。

　　姜牧此刻脑袋全是方姐带着张萌萌跟甲方的三个主创谈笑风生的样子，恼怒之下，她又开始忧虑，自己将会被置于何地？如果日后自己作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但实际上却没有了话语权，那该怎么办？如果以后张萌萌的每个“建议”都被采纳，而自己的每个决策都被否决，那这项目，自己要怎么做下去？

　　本来在睡的哮天被主人吵醒了，抬头就看到主人呆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哮天见过好多次主人类似的眼神，心觉不妙，因为每当这样，她可能就会连着几天不出门，从早到晚窝在床上，这样的话他就会没饭吃，还不能按时出去玩儿。哮天在主人身边哼唧着转了好几圈，他的主人也没搭理他，他只好原地卧下，用头蹭着主人的腿。

　　他主人手里那手机拿起来又放下去，重复了好几次了，还有一次没拿住差点掉他脑袋上，还好主人接住了。过了一会儿主人突然从床上爬起来，穿上了外套，咦，主人这是要出去吗？哮天即刻来了精神，从床上跳下去激动的守在门口，尾巴疯狂的摇起来。

　　“你也想出去啊？”姜牧低头看了看眼睛很困但尾巴很精神的狗，给他套上了链子。
　　哮天看着熟悉的路线，知道他们这是要去买烟。他又哼唧了几声，因为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十分呛狗的味道。但也没有用，主人平时都只是拿一小盒，可是这次抱了一长条出来，看上去真的很多。

　　呃。。。她开始抽了。。。哮天打了一个喷嚏。通常这样的情况下主人都会问候他一下的，但是今天没有。哮天抬头看了一下，发现主人眼神依旧空洞。他只好乖乖的在前面带路，希望主人抽完这支烟回到家能稍微好一点。

　　“这世界上可能只有你对我真心实意了哮天。。。”

　　主人好像哭了。。。主人的声音不对，哮天赶快往主人的腿上蹭了蹭，平常他每次这样做的时候她都会笑的。诶？这次怎么没用啊？哮天把尾巴又摇的用力了些。可是这次不但没用，反而惹的主人更伤心了，哮天刚扭起屁股，咧开嘴跟主人笑了一下，主人看着他忽然大哭起来，接着就蹲下来搂着他的脖子，眼泪鼻涕的都糊在他身上了，搞得哮天也有点想哭了。哮天那天晚上睡睡醒醒的。但万幸，主人早上还是照常起床带他出门了。

　　姜牧再一次顶着一对肿眼泡去上班了。她戴上眼镜，还戴了顶鸭舌帽，尝试把自己的不良状态稍稍遮盖一些。

　　她依旧是第一个到公司的，因为她惦记着制作管理软件上的权限。想去看一下方姐有没有给张萌萌比自己更高或是平级的权限。因为只要能在制作上依旧保留自己的控制权，那情况就不算太过失控。

　　负责人那一栏，依旧只是她一个人，甚至张萌萌都还没有被加到这个项目里。姜牧安心了一点，又再检查了一次第一批任务的周期和分配情况，看了一下张明月根据制作节点安排的关键会议时间有没有对上。

　　早上的固定任务都做完，姜牧拿起水杯想要去茶水间冲杯咖啡，可是刚站起来她就犹豫起来，要是过去碰上方姐怎么办，她真的还没做好准备面对那人，今天要是看见她，怕是直接要哭出来。她这还没思索完，另一个意向不到的人出现了。

　　“早呀，小牧牧。”
　　现在方昭凛，已经完全被归类到姜牧不想理的那群人里了，他们从高中时冰冷的关系，好不容易在前几天有所缓和，经昨天一役，再次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姜牧抬头看了他一眼，本能的想礼貌的笑一下，但硬是没笑出来。

　　“呦，怎么了我的执行制片人，这看上去不高兴啊。。。”

　　我真希望哪天你爹给你领一私生子弟弟回来跟你分家产的时候，你也能笑出来。。。姜牧在心里恶毒的想。

　　“我下楼买杯咖啡。”姜牧说完扭头就要走。
　　“诶，等等，我也去。”
　　姜牧回头看了看方昭凛手里端着的咖啡杯，一脸疑惑。
　　“我去帮你们买，我请，行么？正好你带我周围认认路。”

　　看在咖啡的份上。

　　姜牧一言不发，走的飞快。身高一米八几的方昭凛追起来竟然很费力。
　　“你慢点儿呗，姜牧，着什么急啊？”
　　前面的人像听不到似的，依旧快步疾走。方昭凛被逼无奈，迈开步子小跑追上去把手摁在了姜牧肩膀上。

　　那股香风靠近的一刻，姜牧的手不假思索的，上去直接拍掉了方昭凛的手。啪的一声，分外响亮。

　　姜牧知道自己对他的怒火根本压不住，她只是没想到方昭凛非要凑上来。这种尴尬的情况下，最好就是先下手为强，“你干嘛？！吓我一跳！”姜牧扭头瞪了方昭凛一眼，然后没事儿似的扭头继续往前走。
　　这回方昭凛没再由着姜牧糊弄，他跑了几步拦在了姜牧面前，脸上带着股了然于胸的笑，看上去更讨厌了。
　　“是不是昨天吃饭没叫你生气了呀？”他竟然还在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姜牧冷笑一声，“我管的到宽。。。人家吃个饭我也气，不早气死了。。。”
　　“啧啧啧，你看你，生个气么，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方昭凛转过身来一把揽住姜牧的肩膀，姜牧使劲甩也甩不开。

　　“靠！方昭凛！你现在可是我甲方！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你才舍不得呢。。。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哪次不是你护着我的。”
　　“放屁！”

　　姜牧看着方昭凛，只觉得那张别人眼里剑眉星目的脸，此刻看起来十分丑陋可憎。她往反方向想要挣脱，方昭凛就又死皮赖脸的跟上来，像粘了块狗皮膏药似得。

　　“方总！CEO！副总裁！您有点儿样行不行！”

　　差不多到了上班的时间，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了，都忍不住看这两个年轻貌美的人，很多人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看的姜牧要气死了。

　　“吃个饭而已，别委屈，后面有好东西等着你呢，咱两这么熟，我还能不罩着你么？。。。”

　　“滚吧你！谁稀罕！”

　　方昭凛说完就把姜牧松开了，又替她整了整被碰歪了的帽子。
　　姜牧闻着自己一身方昭凛的香水味，感觉自己要呕了！

　　“喝个屁的咖啡！”姜牧丢下这么句话，扭头往回走了。

　　这回方昭凛倒是没跟上来，在后面喊，“你喝美式还是拿铁？！”
　　看姜牧不理他，又喊，“我等下带咖啡回去给你。”

　　姜牧忽然觉得，这傻逼方昭凛有阴谋。高中三年两个人虽然吵吵闹闹常有活动，可是大学四年来可是话都没超过十句啊。怎么了突然就跟她熟的像密友似得？而且这人面上跟她又是小牧牧，又是老同学的，扭头就跟方姐一起背刺她，有病吧！

　　姜牧满脸官司进了公司，但很神奇的是，让方昭凛这么一闹，她心里只剩下火儿了，那些委屈和尴尬劲儿反而没剩多少。

　　以至于刚回去工位，等在那的张明月说方姐找她，她都不别扭了。摘了帽子，重新拢了拢头发，去听方姐能说出些啥。反正无论她说什么，姜牧都听着，点头微笑就是了，但以后方姐想听她真心话，那一定是没门儿了。

　　她坐在沙发上，很惊喜的，自然的笑出来了，“方姐您找我有事儿？”

　　这平静一定是出乎了方姐的意料，她挑起眉，看着姜牧问道，“今天看上去心情挺好的呀。”

　　姜牧笑了笑，没应。眼睛平静的看着方姐。

　　“昨晚你看到邮件了吧。。。”

　　姜牧一挑眉，看样子方姐还不知道方昭凛已经把他们都卖了。

　　“嗯。。。您是想怎么安排？”

　　“你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你来安排就行。工作你来分配。另外昨天我跟齐总商量了一下，零度宇宙这个项目现在大家都比较看重，所以为了你带这个项目在公司内部行走方便一点，齐总同意破格给你升个项目经理，还有相应的涨薪，晚点HR会找你聊。”

　　姜牧再淡定，听到这话也坐不安稳了。她来公司才一年多一点，项目经理都是那些干了五六年的老制片才能想的职位。这是啥情况啊。。。

　　她眼睛瞪的老大，一脸茫然的看着方姐。

　　“怎么？太惊喜了啊。。。”

　　“不是，我配么？”姜牧惊呆了，心里的话直接蹦出来了。

　　方姐听她这话也是一愣，接着一哂，“哪有什么配不配，老板说你配，你就配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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