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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祖宗
班长是个名叫苏晓的女生,短发利落,眼睛圆圆的,透着股机灵劲儿。她坐在楚柯怡和楚舒云的前排,回头交作业或者讨论小组活动时,总能将后排两位的互动尽收眼底。
起初,她只是觉得这对同桌有点特别——一个热情似火,一个清冷如冰,偏偏形影不离。但渐渐的,一些过于亲密的细节引起了她的注意:楚柯怡总是自然而然地帮楚舒云接水、拿东西;楚舒云虽然面上冷淡,却会默许楚柯怡靠得很近讲题;两人之间偶尔的眼神交汇,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还有那次楚柯怡竞赛回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根,而楚舒云耳根微红、故作镇定的样子……
苏晓内心深处,沉睡已久的某个雷达“嘀嘀”地响了起来。作为一个资深腐女兼女同,她对这种微妙的气场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终于,在一次午自习,趁着老师不在,她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撕下一小张便利贴,飞快地写下一行字,然后趁着回身借橡皮的机会,动作敏捷地将纸条精准地弹到了楚舒云的桌面上。
楚舒云正低头看着一本竞赛书,被突然飞来的纸条惊动,微微蹙眉。他用两根手指拈起那张便利贴,展开。
纸条上的字迹娟秀中带着点飞扬:
【楚大学神,你和楚柯怡……有情况哦? (??ω??)】
后面跟着的那个双眼放光的颜文字,将写字人的兴奋和调侃展现得淋漓尽致。
楚舒云的目光在纸条上停留了两秒,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淡淡的粉色。他既没回复,也没把纸条扔掉,只是将它随意地夹进了手边的书里,仿佛那只是一片无关紧要的书签。
他旁边,楚柯怡早就被苏晓那鬼鬼祟祟的动作和飞来的纸条勾起了好奇心。他立刻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喂,楚舒云,班长给你传什么了?神神秘秘的。”
楚舒云头也没抬,语气平淡:“没什么。”
“没什么你耳朵红什么?”楚柯怡不依不饶,笑嘻嘻地去扒拉他夹着纸条的书,“给我看看呗!”
楚舒云迅速将书合拢,用手臂压住,瞥了楚柯怡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点警告:“做题。”
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楚柯怡撇撇嘴,知道从他这里是撬不出什么了。但他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似的,痒得不行。
苏晓的第一次试探,在楚舒云这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但她并没有放弃。她很快发现,楚柯怡是个绝佳的突破口。于是,苏晓改变了策略,开始“曲线救国”。她利用班长的便利,时不时给楚柯怡带点小零食,夸他篮球打得好,竞赛有进步,慢慢拉近距离。楚柯怡本来就是个热心肠,对同学没什么防备,一来二去,和苏晓倒也熟悉起来。
终于,在一次体育课后,苏晓递给他一瓶冰镇饮料,装作随口问道:“楚柯怡,你跟楚舒云关系真好呀,天天形影不离的。你俩……怎么认识的?”
楚柯怡正渴得厉害,接过饮料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闻言咧嘴一笑:“嗨,就是高一那会儿都是数学课代表,老在雷老师办公室碰见。后来觉得他特厉害,就老缠着他问问题呗!” 他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最初的死缠烂打。
苏晓眼睛一亮,继续引导:“那他……对你也挺好的?感觉他对别人都挺冷的,就对你不一样。”
这话简直说到了楚柯怡心坎里。他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混合着得意和甜蜜的表情,虽然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那当然!他对我能一样吗?我……”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警惕地看了苏晓一眼,“班长,你问这个干嘛?”
苏晓一脸无辜:“同学之间关心一下嘛!我看你俩关系好,羡慕不行啊?”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点蛊惑的意味,“放心,我嘴严得很。而且吧……我懂的比较多。”
她没明说,但楚柯怡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班长的意图。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但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又有一种被理解、甚至想倾诉的冲动。毕竟,喜欢一个人,尤其是喜欢上一个和自己同性别的、如此特别的人,这份情感,他从未对除了母亲以外的任何人坦诚过。
从那以后,苏晓就成了楚柯怡默认的“树洞”。他会跟她抱怨楚舒云又因为一道题没做完美而生自己的闷气,会忍不住分享楚舒云偶尔流露出的、只对他展现的柔软,会为楚舒云家里的高压而心疼,也会傻笑着说起楚舒云答应他的“奖励”……当然,涉及到最私密的亲吻和更深入的肢体接触,他还是守口如瓶,那是只属于他和楚舒云两个人的秘密。
苏晓则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倾听者和CP粉头的角色,适时给予反应:“哇!他真的对你很特别!”“天啊,这也太甜了吧!”“你要加油啊楚柯怡,我看好你们!”偶尔还会以“过来人”的身份,给楚柯怡支点无关痛痒的小招,比如“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别硬凑,默默陪着就好”,“送点他喜欢的小东西,不用太贵重,关键是心意”。
楚柯怡觉得班长真是个好人,又懂他,又能帮他分析楚舒云那变幻莫测的小心思。
然而一次,楚柯怡为了帮苏晓统计班级活动数据,午休时间跟她凑在一起讨论了很久,两人头挨着头,有说有笑。楚舒云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默默地回到自己座位上,拿起书看了起来。
但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像一座移动的冰山,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楚柯怡跟他说话,他要么简短地“嗯”、“哦”,要么干脆不理,埋头做题,连眼神都吝于给予。
楚柯怡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察觉到楚舒云那比平时低了至少十度的气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家伙,好像在生气?生我的气?为什么?
他努力回想,自己今天好像没做错什么题,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他试着哄了哄,递过去新买的蛋挞,楚舒云看都没看;凑过去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楚舒云直接把头扭开了。
楚柯怡有点懵,也有点委屈。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楚舒云又什么都不说,这种单方面的冷战让他无所适从,心里憋得慌。
晚上回到宿舍,他心里烦闷,又无人可说。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那个文学网站,找到了“云深不知处”的主页。看着那个安静的头像和寥寥无几的更新,他忽然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敏感的女孩,或许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他点开私信,犹豫了一下,开始打字:
【大大,在吗?有点心烦。我好像惹我在乎的人生气了,但我完全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不说,就是冷着脸,不理人。这种感觉好难受啊……我该怎么办?】
发送出去后,他也没指望立刻得到回复,只是觉得说出来,心里好像舒服了一点。
让楚柯怡没想到的是,这场“冷战”在持续了两天后,以一种他完全预料不到的方式结束了。
那天下午自习课,楚舒云忽然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楚柯怡惊讶地转过头,看到楚舒云正看着他,之前的冰霜似乎消融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点别扭,有点犹豫,还有一点后悔。
楚舒云抿了抿唇,似乎在组织语言,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他忽然凑近过来,速度很快,在楚柯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个吻很轻,很快,、亲完,楚舒云立刻坐直了身体,垂下眼帘,耳根又红了起来。他好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歉意和休战的信号。
若是平时,楚柯怡早就心花怒放,找不着北了。但此刻,因为前两天的委屈和不解还堵在心里,加上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太过莫名其妙,他非但没有感到开心,反而一股邪火蹭地冒了上来。
他盯着楚舒云,语气硬邦邦地,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怨念和酸意,低声质问:
“楚舒云,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的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带着一种受伤后的尖锐。你不是说不喜欢男的吗?那为什么又要来亲我?把我当什么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吗?还是你心情好时的消遣?
楚舒云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抬起头,看向楚柯怡,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惊愕、慌乱,还有一丝被戳中心事的难堪和受伤。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看着楚柯怡那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解释什么?说他看到楚柯怡和苏晓亲近,心里不舒服?说他其实并不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男生,只是不讨厌楚柯怡的靠近,甚至贪恋那份温暖?说他刚才亲他,是因为觉得自己前两天的冷漠过分了,想用这种方式道歉?
这些话,对于敏感又骄傲的楚舒云来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最终,他只是紧紧地抿住了嘴唇,别开脸,不再看楚柯怡。眼圈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积聚起水汽。
楚柯怡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气又疼,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见楚舒云猛地低下头,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直直地掉在了他面前的草稿纸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楚舒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抬手去擦,就那样低着头,任由眼泪一颗接一颗,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砸在纸上,也砸在楚柯怡的心上。
楚柯怡瞬间慌了。所有的怒气、怨念,在看到楚舒云眼泪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后悔和自我厌恶。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两巴掌!明知道楚舒云敏感得像玻璃,明明自己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要说那种混账话去刺激他?!
“对、对不起!楚舒云,我胡说八道的!你别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楚柯怡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地道歉,想伸手去帮他擦眼泪,又怕再惹他生气。
前排的苏晓早就竖着耳朵在听后排的动静了,她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此刻见楚柯怡这笨蛋只知道笨拙地道歉,她实在忍不住,趁着老师低头看教案的间隙,飞快地转过头,对楚柯怡做了个夸张的“抱他!哄他!”的口型,还用手指了指楚舒云,眼神焦急。
楚柯怡接收到班长的指令,看着楚舒云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不断落下的眼泪,心一横,也顾不上是在自习课上了。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楚舒云搂进自己怀里,手臂环住他单薄的后背,将他轻轻按在自己肩膀上。
楚舒云起初挣扎了一下,但力气不大,很快就在楚柯怡温暖的怀抱和一声声低哑的“对不起,我错了,你别哭了”中,慢慢停止了哭泣,只是身体还在微微抽噎。
楚柯怡感觉到他温热的眼泪浸湿了自己肩头的校服,心里疼得不行。他轻轻拍着楚舒云的背,低声在他耳边保证:“以后再也不说那种混账话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别自己难过……你想亲就亲,不想亲就不亲,都随你,好不好?”
然而,楚舒云的小脾气一旦上来,就不是那么容易哄好的。虽然哭了一场,被楚柯怡抱了,但他心里的疙瘩还没完全解开。他觉得楚柯怡那句质问伤到他了,也觉得自己之前的冷漠和后来的亲吻都显得很莫名其妙,很丢脸。于是,接下来的一天,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冷冻,虽然不再掉眼泪,但依旧对楚柯怡爱答不理,周身散发着“我很不爽,别惹我”的气息。
楚柯怡这次学乖了。他知道硬凑上去没用,苏晓也偷偷给他递纸条:循序渐进,投其所好,脸皮要厚,心要诚!
他想了想,楚舒云喜欢什么?整洁,安静,甜食,还有……解题?
于是,他把两人的桌面擦得干干净净,连楚舒云笔袋里的笔都按照长短颜色给他重新排好序,虽然楚舒云看到后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尽量保持安静,只在必要时轻声询问;他变着花样给楚舒云带各种口味的蛋挞和小点心,默默放在他桌上;遇到难题,他也不再直接问,而是把自己绞尽脑汁想出的几种解法写在便签上,推到楚舒云手边,虚心求教哪种更优。
他做这些的时候,态度无比自然,仿佛本该如此,绝口不提和好,也不刻意讨好,只是用行动一点点地融化着楚舒云周身的冰层。
终于,在楚柯怡第三次进贡了一款新出的、据说超级好吃的流心蛋挞,并附上一张画着哭脸小人、写着“求大学神指点迷津”的便签时,楚舒云看着那张蠢兮兮的便签和桌上香气诱人的蛋挞,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动了。
他拿起蛋挞,咬了一下,酥皮掉落在楚柯怡事先铺好的纸巾上。然后,他拿起笔,在楚柯怡那张写满解法的便签上,飞快地勾画了几下,指出了最关键的一处思路错误,字迹依旧工整,却少了几分冰冷。
楚柯怡眼睛一亮,知道有戏!他立刻凑过去,指着另一处,用气音问:“那这里呢?我总觉得有点绕……”
楚舒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拿起笔,在旁边空白处又写了两行简洁的公式。
楚柯怡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还得憋着,一本正经地点头:“哦——原来如此!茅塞顿开!大学神果然名不虚传!”
他这浮夸的演技终于让楚舒云破功了。楚舒云抬起眼,瞪了他一眼,但那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寒意,抬起脚,在桌子底下,不轻不重地踢了楚柯怡的小腿一下。
“闭嘴,做题。”声音依旧清冷,却不再冻人。
楚柯怡被踢了,却像得了什么赏赐一样,连连点头:“做做做!马上做!”
前排一直竖着耳朵、心系CP进展的苏晓,听到后面传来楚舒云那声“闭嘴”和楚柯怡傻乎乎的笑声,再结合桌子底下那点小动静,顿时心满意足地低下头,在课本的掩护下,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姨母笑。
哎,真是的,明明相互喜欢,一个别扭敏感,一个直球笨蛋,这恋爱谈得,比她追的连载小说还精彩!苏晓觉得,自己这个CP粉头兼场外指导,当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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