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郎给的诱惑
飞剑破开云雾,稳稳降落在云深松涧深处。谢悔抱着依旧昏睡的人,步履无声地穿过熟悉的松径,径直走向早已备好的静室。
他的步调平稳,避开所有可能绊脚的微凸石块。周身气机无声扩散,驱散了附近枝头偶然停歇的灵雀。
严振跟在后面,想帮忙搭把手,或至少引个路,却发现根本插不上手。谢悔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远超他这个偶尔来访的长老。
推开静室的门,室内陈设简洁雅致,一尘不染,显然是时常有人精心打理。谢悔将怀中的人轻放在铺着柔软云霞锦的床榻上,拉过薄被仔细盖到肩头,指尖掠过洛阙额前时顿了顿,感受着那低于常人的温度,随即迅速的收回了手。
他转身,面向跟进来的严振,微微躬身:“有劳严长老一路护送。洛公子需要静养,此处交由弟子即可。”
严振张了张嘴,看着谢悔那副“从哪来回哪去”的欠揍表情,再看看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什么。
他确实不便久留,只得道:“也好。我这就去禀报宗主,并请丹鼎峰的人过来看看。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多谢长老。”谢悔应得客气,却已侧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严振带着满肚子疑惑离开,顺便替他们关好了门。门扉合拢的轻响过后,静室内陷入一片彻底的寂静,只有窗外隐约寒风吹过树荫打过的沙沙声。
谢悔并没有立刻去查看洛阙的情况,而是站在原地,目光缓缓扫过室内的每一处角落。
片刻后,他抬手,阵旗和玉符从袖中滑出,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飞向房间各处不起眼的缝隙、阴影之中,消失。
只在空气中微微凝滞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但若有精通阵法的高手在此,便会骇然发现,这间看似普通的静室,自成一方天地,内外彻底隔绝。除非布阵者允许,否则连一只蚂蚁的信息都休想传递出去。
做完这一切,谢悔才走到床边。他没有坐下,只是垂眸看着床上昏睡的人。眉宇间少了那份历经风雨后沉凝,多了几分稚嫩,此刻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谢悔的呼吸几不可查地放轻了。
他伸出手,不是去探脉。那在御剑时已反复确认过——而是极其小心地,用指腹极其轻微地碰了碰洛阙搭在薄被外的手背。冰凉。
他从自己的储物玉佩中取出一只暖玉雕成的扁壶,又拿出几样早就备好的、品相极佳的药材。
没有使用室内现成的丹炉,而是掌心腾起一簇色泽纯净的淡金色火焰,悬空灼烧着玉壶。药材被依次投入,在他的操控下,药性被淬炼融合。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刻钟。谢悔全神贯注的调试着药液的浓度、每一种药性的调和程度,都控制得妙到毫巅。
最后,他并指如刀,在另一只手腕内侧极轻地一划,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渗出,精准地滴落一滴泛着淡金光泽、富含着充沛灵力的血珠,落入即将成形的药液中。
血珠融入,药液瞬间变得澄澈晶莹,散发出一种清冽温润的异香。谢悔面不改色地抹去手腕上瞬间愈合的细小伤口,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一粒尘埃。
他将温热的药液倒入一只暖玉盏中。端着玉盏走回床边,这次他坐下了,坐在床沿。
他没有立刻喂药,而是再次伸出手,掌心轻轻覆在洛阙的额头上。一缕极细极柔和的灵力,缓缓渡了过去,抚慰着那因消耗过度而显得疲惫滞涩的神魂。
“师尊,”他低声开口,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只有他自己和昏睡中的人能听见,“醒一醒,用了药再睡。”
或许是他刚传入的灵力起了作用,或许是谢悔的声音穿透了昏沉的屏障,洛阙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眼神迷蒙,没什么焦距。
谢悔立刻托住他的后颈,将人半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臂弯里。这个姿势让他能将人完全笼住,严丝合缝。
“师尊,张嘴。”谢悔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轻柔力道。他将玉盏边缘凑近洛阙唇边。
洛阙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只是本能地听从了这熟悉的声音和气息,微微启唇。
谢悔小心地控制着角度和流速,让温热的药液一点点滑入洛阙口中。他另一只手虚虚托在洛阙下颌,拇指若有若无地抵着咽喉附近。
喂药的过程安静而专注。谢悔的视线紧紧锁在洛阙的脸上,观察着他每一丝的表情变化,直到最后一滴药液喂完。
他没有立刻放开。保持着怀抱的姿势,用一方柔软的丝帕,轻轻拭去洛阙唇角沾染的些微药渍。动作缓慢,细致入微。
做完这些,他才慢慢将人重新放平,掖好被角。指尖再次掠过洛阙的额头,感受到了那一丝温度,紧抿的唇线才几不可查地松动了半分。
他没有离开,就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背脊挺直如松。目光落在洛阙沉睡的脸上,一瞬不瞬。窗外天色渐暗,松涛声依旧,室内寂静无声,只有两人清浅交织的呼吸。
夜色彻底笼罩云深松涧时,谢悔起身,悄无声息地点燃了一角案几上特制的安神香。清雅的松柏香气混合着极淡的宁神草药味弥漫开来。他又检查了一遍室内的阵法运转,确认万无一失。
然后,他走到门边,并未开门,只是屈指,在门框上一个特定的位置,以特定的节奏轻叩了两下。
“守好。任何人不准踏入十丈之内。宗主或严长老问起,就说洛公子需要绝对静养,由我亲自看护,暂不见客。日常所需,按单子去取,取回后交给我。”
“是。”门外传来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应诺,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回应。
谢悔重新坐回矮凳上。他没有调息,而是像一尊雕像一样,就静静的坐着。目光扫过洛阙的脸庞,目光贪婪的吸食着这片刻的宁静。
他的神识覆盖了整个静室,以及周围十丈的范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被他收入脑中。认真观察着在他神识范围下的洛阙,气息、灵力、乃至神魂波动的每一丝变化。
夜深了,月光透过窗棂,投下一两点光斑。洛阙在睡梦中似乎无意识地动了一下,薄被滑落了一角。
谢悔几乎在同时起身,动作轻缓地将被角重新拉好,指尖不经意擦过洛阙微凉的手腕。他停留了片刻,确认脉搏平稳有力了许多,才缓缓收回手。
他就这样守着,直到天色将明。期间除了几次为洛阙整理被褥、探查状况外,几乎没有移动过。
当第一缕天光透过窗纸,谢悔终于动了。他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清新的带着松针冷香的空气流泻进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投向云深松涧之外,归墟之涧连绵的群山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平静无波,却又仿佛酝酿着什么。
师尊回来了,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处,安然沉睡。那么,有些早就该清理的尘埃,有些必须拔除的隐患,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也不需要任何人理解。他只需要确保,这片他牢牢掌控的天地,永远安全无虞。
为此,他不介意让自己手中,沾染更多必要的污秽。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