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相依

　　中午吃过饭乔旸和张彦一起出门，乔旸上学，张彦卖东西。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时候张惠已经在自己位置上了，乔旸拿出昨天没写完的作业继续写，没写几个字，张惠递过来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谢谢你昨天帮我。

　　乔旸看看张惠，提笔写下几个大字：不谢，雨伞放教室外面了。写完还给张惠，乔旸就继续做昨天没做完的作业。

　　午自习还没结束，金生民就来了。下午第一节不是他的课。

　　“乔旸，你还是坐回你原来的的位置吧，我想了想，你这个身高坐第一排会挡后面的同学。”金生民站在讲台上发话。

　　乔旸没说话，只是深深看着金生民，那瞳孔里的黑似乎要把人吸进去。片刻后，他觉得没意思，率先低下头来。他收拾好东西，重新回到最后一排。乔旸对这些不在意，不管坐哪对他来说都没差别，这并不会影响到他。

　　张惠此刻有些忐忑，坐在原处看看乔旸，又想抬头看金生民，头抬到一半，只看见金生民的一片衣角，她就匆忙低下头，再不敢抬起来。她坐着深呼吸两次，终于发声：“老师，我坐在这里也挡人。”

　　话毕，根本没管金生民作何反应，直接拿了书包往最后一排去，步伐仓惶，似有什么恶鬼在身后追。

　　张惠又和乔旸坐了同桌，依张惠的身高坐最后一排有些吃力，可能会看不见黑板最下面的字。但乔旸知道她是因为害怕，因此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张惠，以后看不见黑板可以抄他的笔记。

　　待金生民重新调整完座位，怒气冲冲走了之后，班里溢出一阵沸腾的声响。视线纷纷在乔旸和张惠身上打量，乔旸继续做作业不理会，张惠则是涨红了脸低下头。

　　一下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五点十分放学，大家陆陆续续的走出教室。最后只剩下张惠和乔旸两人在班里。乔旸还剩一点作业没写完，在进行扫尾工作。张惠则是坐在一旁发呆，等乔旸开始收拾书包，张惠才犹豫开口：

　　“你能送我回家吗，乔旸？”

　　乔旸黑沉的眼睛看着张惠，张惠此刻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过了许久没听见乔旸答复才又抬头看他，脸上含着点希冀。

　　乔旸点点头。

　　回家的路上张惠抱着伞在前面走着，乔旸离她一步之遥跟着，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护花使者当到最后全班都知道了，在校门口卖东西的张彦也不例外。不过张彦并不在意，十五六岁的小孩这样再正常不过了。乔旸送女生回家，他也叮嘱过乔旸，乔旸不是出格的人，所以张彦不担忧。

　　初三的学习节奏很快，上半学期还有人调侃乔旸和张惠，到后面大家都自觉没趣不再说了。

　　期间金生民倒是一直在针对乔旸，不过他拿不到乔旸的错处，就只能平时点点乔旸，不痛不痒的，谁也没放心上。乔旸不当回事，只是越发觉得金生民可笑。

　　到了初三下学期，完全没有新知识了。老师带着从初一学的知识开始复习，大家脑子每天都被塞得满满当当，有几个学不下去的背着书包回家，不再读了。班里充斥着些许紧张的气氛，有的人像是刚醒过来那般，才发觉到此刻要开始努力了。

　　紧张又忙碌的生活没有感染到乔旸，他还是平时那样，虽然忙碌了许多，但他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要真说是为什么，那大概就是他对自己足够了解，他知道自己的水平，所以并不为自己担忧。且得益于工地干活那两个月，乔旸身体比同学们强多了，考试前有些同学病倒了，乔旸还是身体倍棒。

　　张彦在年初也紧张过，但是看着乔旸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慢慢的他也放下心来，重心放在乔旸吃饭上。张彦想着乔旸每天辛苦，鸡蛋一天都不落的让乔旸吃，家里放鸡蛋的筐都空了好一阵——从鸡窝里收回来的鸡蛋根本放不住，就被张彦做了吃。

　　日子一天天热起来，临考试前一天，老师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回去收拾东西，要去镇上的学校考试。

　　张彦听说后，摊子也不摆了，着急忙慌的回家去。乔旸回家的时候张彦正在卤鸡蛋，张彦听说他们要去考两天，卤鸡蛋能放住。见乔旸回来，张彦让他坐着等，从锅里捞了一个鸡蛋塞乔旸手里。

　　鸡蛋壳被卤汁染黑，烫的指尖发麻，一路顺着麻到心里。张彦把锅盖盖上，看着乔旸没动静，又把鸡蛋抢了回来。

　　“不嫌烫啊？拿在手里。”

　　说着他把鸡蛋放案板上，边磕边滚，等鸡蛋壳彻底碎了，张彦剥出那颗热气腾腾的蛋重新放回乔旸手里。

　　原本白嫩的鸡蛋，现在铺满棕褐色的纹路，吃起来咸香可口。

　　“好吃吧？我特意学的，叫茶叶蛋。你明天走的时候捎着。”

　　张彦把火熄了，钻屋里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衣服穿着走就行。拿个小褥子吧，听说得在那里过夜。收拾成一小包袱放书桌上，想了想，张彦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点钱放进去。

　　翌日一早，他把提前买的点心和昨天卤的鸡蛋一并放包袱里提着，身旁乔旸也洗漱穿戴好立在他身旁。早饭两人吃的是大米粥，张彦炒的时蔬，这两天饮食要清淡。

　　把乔旸送到队伍的时候，张彦才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乔旸，俯身悄声说了句，里面放的有吃的有钱，让他该吃吃该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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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旸再回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张彦在校门口等他。老师把队伍带到校门口就走了，学生们各回各家，都是本村的孩子从小在村里长大，又不是摸不着家，没有家长来接的。乔旸也准备回家去，他根本没想着张彦会来接他。

　　“小旸。”张彦叫了一声，走到乔旸身边。伸手接过乔旸背上的包袱，才问他这两天吃的怎么样，睡得怎么样。

　　其实并不算很好，张彦给的钱也根本没用上。去那里吃的都是家里带的干粮，不过他还是比别人好一点，有鸡蛋有点心的。晚上睡觉是老师找了一间空教室，大家把桌子拼在一起，睡桌板上。辛亏张彦给他拿了一个小褥子，倒也不至于睡得太辛苦。

　　不过这些乔旸都没打算说，说了张彦又会担心。他只说：“都很好，钱也花了。”

　　张彦点点头，放下心来，没再问什么。

　　乔旸有些疑惑，别的家长都在问考的怎么样，张彦怎么不问？

　　“哥，你怎么不问我考的怎么样？”

　　“哦，那你考的怎么样啊？”听起来不像真的问他，只是在配合他的问题。

　　乔旸还是回答了：“我觉得考的还可以。”

　　张彦扭头看乔旸一本正经认真回答的样子，不由笑起来。无端让乔旸想起来他腿摔折被张彦背回家那天，太阳一样刺眼，路上树影婆娑，两人尽力挑着绿荫地走还是会被太阳刺到眼。此刻乔旸又被刺到，不知是因为太阳还是张彦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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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回来后，张彦强制让乔旸歇了三天，要不然乔旸非得第二天就跟着张彦出去卖东西。

　　在家歇着乔旸也没闲着，里里外外把家里做了个大扫除。两个男人生活在一起，难免糙些。现在闲下来乔旸有时间细致打扫一番，看着院子里那块荒了的小菜地，乔旸陷入沉思。好像这块菜地，刚回来的时候还从里面摘菜吃，等菜吃完就没人管了，他俩没一个会种菜的，慢慢也就荒废了。

　　要不学一下种菜？不知道现在有什么适合种的菜。

　　张彦回来的时候乔旸正在锄地，日头还大着，乔旸满头大汗。

　　“我不是让你歇着，你怎么又开始锄地了？”

　　“我才发现地荒了。哥，要不我们种点菜吧。”乔旸锄地的动作并不熟练，东一锄头西一锄头，锄的乱七八糟的。

　　“快别忙活了。”张彦翻开推车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两根绿豆雪糕，两人立在檐下一人一根。

　　“这地咱俩没人会种。你现在种上，再过两个月，去学了也没人管了。”

　　“那就荒着吗？”乔旸略一思索，说的也是，他要是不在家，张彦肯定不会管。

　　张彦看着地被乔旸翻了一半，要是真放着不管了，万一小孩不开心了咋办？哪弄点啥呢？

　　“这样吧，我想到一个！往这种树算了。”这样也不荒着，种树的话平时也不用打理。他们村叫大槐树村，别的没有，大槐树最多，弄两棵树苗种上好了。

　　“这地你不用再弄了，等天黑咱俩往这栽两棵槐树苗。”现在日头太大了，怕树挪过来栽不活。

　　傍晚的树林特别凉快，好像自带凉风。张彦拿了张锨，剜了两棵腕子粗细的树苗，趁夜栽回家，两棵树苗均匀的把菜地平分。张彦和乔旸打水过来，把地浇透了才作罢。

　　这树好养活些，他俩应该不能养死了吧？张彦睡前还在思索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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