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夏揽罪

作者: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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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2 章



      在之前的章节中,宋世语与医生陈沧的接头时间和地点是孟颜夕在第九章提供的(明晚十一点,城南老旧居民区私人诊所)。

      第二卷:迷雾深潜

      第十二章诊疗室

      时间像是被拉长又挤压的橡皮筋,在疼痛、昏沉与高度警觉的间隙里缓慢爬行。宋世语在廉价旅馆那间弥漫着霉味和劣质烟气的房间里,捱过了漫长而煎熬的二十多个小时。

      他几乎没怎么合眼,每一次浅眠都会被伤口的抽痛或窗外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惊醒。左臂的伤口在简陋处理下没有继续恶化,但红肿和持续的低热表明炎症已经开始。头痛和感官过敏的症状在相对封闭安静的环境里稍有缓解,但并未消失,像背景噪音一样持续折磨着他的神经。最让他不安的是体内“信标”的残留异样感,它不再剧烈波动,却像一块沉在胃里的冰,不断散发着寒意,提醒着他身体的“非自然”状态。

      他吃光了房间里仅有的两包过期饼干,喝光了水龙头里带着铁锈味的自来水,以此来维持最低限度的体力。大部分时间,他靠坐在床头,背对着门,手里紧握着那柄小型手枪,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那片被其他楼房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从灰蓝变为苍白,再沉入暮色,最终被城市的霓虹浸染。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现场那块染着雪松味的布,范楠舟递上报告时颤抖的手,宋揽扣上衬衫纽扣时平静的脸,林晚坠海前绝望的眼神,黑暗中射来的淡蓝色光束,金属箱子脱手时冰凉的触感……还有孟颜夕在豆浆坊嘈杂背景中,那句压低了的“保重”。

      信任与怀疑,真相与谎言,职责与私情,生存与毁灭……所有这些原本清晰的界限,都在过去短短几天里被搅得粉碎,混合成一片腥咸的泥沼,而他深陷其中,每一次挣扎都让下沉的速度加快一分。

      傍晚时分,他强撑着起来,用房间里浑浊的热水简单擦拭了身体,换上了从旅馆楼下偷来的、晾在公共阳台的一套半旧的深蓝色工装——尺码不太合身,但能掩盖身形,也符合那片老旧居民区常见的装扮。他将手枪、所剩无几的现金、那张加密卡片,以及从牛皮纸包里取出的、唯一还能使用的老式SIM卡(他拆下了损坏的手机主板),分别藏在身上不同的隐蔽位置。伤口重新包扎,用宽大的袖子遮掩。

      晚上十点,他离开了旅馆,没有退房,像一抹无声的阴影融入渐深的夜色。

      城南的老旧居民区如同太安市皮肤上一块粗糙的疤痕。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修建的筒子楼拥挤地立着,外墙斑驳,电线如蛛网般杂乱纠缠。小巷狭窄曲折,路灯昏暗残缺,地面上污水横流,空气里混杂着油烟、垃圾和底层生活特有的、带着疲惫与麻木的气息。这里的人流量依然不小,但大多是步履匆匆的归家人、蹲在路边抽烟闲聊的工人、以及眼神飘忽的游荡者。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被生活磋磨后的痕迹,无暇他顾。

      宋世语压低帽檐,将受伤的左臂自然垂下,用身体微微倾斜的姿态来掩饰动作的不协调。他按照记忆中的地图,在迷宫般的巷弄里穿行,刻意避开主干道和可能有监控的路口。感官依旧敏锐,他能听到远处传来夫妻争吵的声音,闻到某扇窗后飘出的廉价药品气味,甚至能隐约感觉到某些窗户后投来的、短暂而警惕的视线。但他没有停留,像一个真正生活在此地、赶着去上夜班的工人。

      十点四十分,他拐进了目标小巷。这条巷子更深,更暗,两边的楼房似乎空置率更高,不少窗户黑洞洞的,了无生气。巷子尽头,一栋六层红砖楼的底层,挂着一块白底黑字、边角已经卷起的旧牌子:“安康社区全科医疗站”。牌子旁边还有一块更小的、手写的牌子:“夜诊请按铃”。

      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门是普通的铁皮门,漆面剥落。看起来和周围其他破败的民居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不起眼。

      宋世语在巷子转角阴影里停下,静静观察了五分钟。没有可疑的人或车辆,只有远处隐约的电视声和孩子的哭闹。他走到医疗站门前,没有犹豫,按响了门旁那个锈迹斑斑的门铃。

      “叮咚——”

      铃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有些刺耳。

      等待了几秒,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铁门拉开一条缝,只容一人侧身通过。门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男声从门内传来,语速很快:“挂号费五十,现金,不找零。”

      这是孟颜夕提供的暗号的第一句。宋世语从口袋里摸出准备好的五十元现金,从门缝塞了进去。“急诊,等不了。”

      里面的人接过了钱。短暂的沉默,似乎是在检查钞票。然后,门缝开大了一些。“进来,关门。”

      宋世语侧身闪入,反手轻轻带上了铁门。门内并非诊疗室,而是一条狭窄的、只容一人通过的昏暗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掩盖了其他一切味道。走廊尽头有微弱的光亮。

      “往前走,右手边第一间。”那个声音在身后指示,没有跟上来。

      宋世语依言前行。走廊很短,右手边第一间房虚掩着门,光亮从门缝泻出。他推门进去。

      房间不大,约莫十平米,陈设极其简单。一张老旧的木质诊疗桌,两把椅子,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档案柜,墙角放着一个人体骨骼模型,落满了灰。唯一的光源是诊疗桌上一盏绿色灯罩的旧式台灯,灯光被调得很暗,只照亮桌面一小片区域,让房间的其他部分沉浸在更深的阴影里。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白大褂的男人坐在诊疗桌后,正低头看着什么。他看起来五十岁左右,头发灰白,剃得很短,脸上皱纹深刻,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在台灯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锐利和疲惫,像是看透了太多生老病死,也沉积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他没有戴眼镜。

      听到宋世语进来,他抬起头,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在他身上快速扫过,尤其在宋世语不自然垂落的左臂和帽檐下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坐。”陈沧医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比刚才在门口时更平静,但那种沙哑感依旧,像是声带受过损伤。

      宋世语坐下,将帽子摘下,放在膝上。他没有立刻开口。

      陈沧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老式的、带物理开关的无线电干扰器,打开,放在桌上。细微的嗡鸣声响起。然后,他又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像是自制的手持设备,对着宋世语从头到脚缓缓扫描了一遍。设备屏幕发出幽蓝的光,上面跳动着一些宋世语看不懂的波形和数字。

      “身上有电子设备吗?手机、追踪器、任何联网的东西。”陈沧一边扫描,一边问,眼睛盯着屏幕。

      “没有。”宋世语回答。老式手机已毁,SIM卡是离线的。

      扫描仪在扫过宋世语胸口和颈侧时,屏幕上的波形陡然变得剧烈,数字飙升,发出轻微的报警嗡鸣。

      陈沧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关闭了扫描仪,将它放在一边,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盯着宋世语。

      “孟警官说,你身上有‘东西’。”他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看来她说得没错。而且这东西的活性信号……很强,非常强。比我之前偷偷检测过的几个疑似案例,要强得多,也复杂得多。”

      宋世语的心一沉。“疑似案例?还有其他人?”

      “有。但都死了。或者……消失了。”陈沧的语气没有波澜,像是在陈述病例,“死因各种各样,意外、突发急病、自杀。尸检报告要么语焉不详,要么根本不做。消失的那些,就更找不到了。”

      “都是方舟做的?”

      “直接证据?没有。”陈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但我弟弟,三年前,死于一种理论上极为罕见、进展却快得反常的信息素腺体自溃症。他最后半年,定期在一家私立高端诊所接受‘实验性治疗’,那家诊所最大的资助方,就是方舟生物科技。他死前一个月,情绪极不稳定,总说身体里‘有东西在响’,害怕见光,害怕人多的地方。我偷偷保留了他的血样和组织样本,后来通过以前的关系,做了些非正规的分析……发现了一些不该存在的人工合成标记物片段,和你刚才扫描信号里的某些特征,有相似之处。”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宋世语脸上,像是要看清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孟警官告诉我,你在调查Omega失踪案,查到了方舟头上,而且你自己也……‘中招’了。她还说,你是个警察,值得信任。但我需要确认,你知不知道,你卷进的是什么?”

      “我知道一部分。”宋世语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因为低热和脱水而有些干涩,“我知道方舟在用人做实验,绑架Omega,植入或激发所谓的‘生物信标’,可能还在研发控制性的药物。我知道我身上就有这个‘信标’,而且它正在影响我,让我……”他顿了顿,没有细说感官过敏和头痛,“……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我还知道,方舟的势力很大,触角可能伸到了市局内部。我来找你,是因为我需要知道,这‘信标’到底是什么,怎么来的,以及……有没有办法摆脱它。”

      陈沧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单调的轻响。片刻后,他开口:“‘生物信标’,是方舟内部某个高度保密项目的代称之一。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以我的级别和离开的时间,接触不到核心。但根据零碎的信息和我自己的推断,这不仅仅是一个标记。它是一个系统。”

      “系统?”

      “对。”陈沧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用铅笔在上面快速画着,“标记物植入,可能通过空气、接触、甚至食物和水,针对特定信息素谱系或基因片段的人群。标记物本身会与宿主的腺体及部分神经系统结合,成为其一部分。然后,通过特定的外部信号——可能是某种电磁场、声波、或者化学制剂释放的信号分子——可以远程激活、抑制、或者读取这个‘信标’的状态,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宿主的情绪、生理反应,乃至信息素分泌。”

      他抬起头,看着宋世语瞬间苍白的脸。“你最近,是否在某些特定地点,或者接触某些特定物品时,出现剧烈的、无法控制的身体或情绪反应?比如,头晕、恶心、信息素暴走、或者……攻击性增强?”

      宋世语想起了“鸦羽”晶体靠近时的剧痛,想起了在城西仓储中心外那突如其来的、几乎让他崩溃的眩晕和狂暴。“……有。”

      陈沧点了点头,眼神晦暗。“那就是了。‘信标’被激活了。而且看你的信号强度,你体内的标记物,要么剂量很大,要么……已经被激活过很多次,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高敏状态。至于怎么来的……”

      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锐利如刀。“这需要问你。你最近,或者说过去一段时间,有没有接触过可能被方舟控制的人或环境?有没有长时间处在某个特定的、封闭的空间?有没有使用过来历不明的药物、护肤品,甚至……漱口水?”

      宋世语的呼吸一滞。

      一个他从未深想,或者说,拒绝去想的可能性,如同冰锥,狠狠凿开了他试图维持的、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

      特定的、封闭的空间——他和宋揽同居的公寓。

      长时间接触——三年,日夜相对。

      来历不明的物品——宋揽惯用的、小众沙龙香的雪松味沐浴露。宋揽偶尔带给他的、声称是朋友从国外带回的、有助于缓解刑警疲劳的“保健品”。宋揽书房里那些他从不允许他乱动的、贴着复杂标签的瓶瓶罐罐和文献。

      还有宋揽本人。那个Beta,没有信息素,却总能让他感到奇异的平静。那个学者,冷静理智,对“信息素与社会控制”的话题有着超乎常人的兴趣和见解。那个恋人,在无数个夜晚,拥抱他,亲吻他,呼吸交错。

      是宋揽。

      是宋揽,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在他身上“种”下了这个“信标”。把他变成了一个活动的实验体,一个数据源,一个……不知道用途为何的“工具”。

      难怪宋揽能轻易找到他,用一缕香气“安抚”他暴走的信息素。难怪宋揽说“你的信标反应过度了”。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他们的相遇,他们的相爱,他们的同居……有多少是真实的感情,有多少是冰冷的实验设计?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恶心感攫住了宋世语。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对抗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混合着背叛、痛苦和极度自我厌恶的情绪。左臂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崩裂,温热的液体再次渗出,但他浑然不觉。

      陈沧看着他的反应,沉默了片刻,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了然,似是同情,但更多的是冰冷的审视。

      “看来,你想到来源了。”他淡淡地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简易的采血针和几个真空采血管。“现在,告诉我,你想怎么做?只是想知道真相?还是想摆脱它?”

      宋世语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但之前那些混乱的痛苦和挣扎,在极致的冰冷和荒谬之后,反而沉淀为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那是一种认清了所有底线都已崩塌,前方只剩悬崖,反而无所畏惧的平静。

      “摆脱它。”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但异常清晰,“告诉我,怎么做。以及,在我摆脱它之前,怎么利用它。”

      陈沧挑了挑眉,似乎对他的后半句有些意外。“利用?”

      “对。”宋世语一字一句地说,目光如淬火的冰,“如果这个‘信标’能让我在特定情况下被追踪、被影响,那它也可能成为一个陷阱,一个反向定位的坐标。我要知道,怎么在它被激活的时候,保持清醒,记录数据,甚至……发送错误信号。”

      陈沧盯着他看了许久,缓缓地点了点头。“很难,非常难,而且极其危险。这相当于在你的神经系统里,和一群顶级的生物黑客玩捉迷藏。你需要对抗的不仅仅是外部的信号,还有已经被标记物影响的、你自己的生理本能。”

      “我不怕危险。”宋世语说,抬起未受伤的右手,伸到陈沧面前的采血针下,“我只怕死得不明不白,或者……活得像个被遥控的傀儡。抽血吧,医生。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

      陈沧不再多言,动作利落地为他采集了几管血样,贴上标签。“血样我会分析,看能不能找到标记物的具体类型和代谢情况,也许能找到药物干扰的切入点。但更关键的是,你需要进行一套特殊的神经反馈训练,学习识别‘信标’被激活的预兆,并在意识层面建立防御屏障。这需要时间和极强的意志力,而且没有保证。”

      他将采血管收好,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金属盒,推给宋世语。“这里面有几支高浓度的特异性信息素受体阻滞剂,紧急情况下,颈动脉注射,能短时间内强行屏蔽大部分外部信息素信号,包括‘信标’的激活信号。但副作用很强,可能会导致暂时性腺体功能关闭、失明、剧烈呕吐,甚至休克。非到绝境,不要用。”

      宋世语接过金属盒,入手冰凉沉重。“神经反馈训练,现在可以开始吗?”

      陈沧看了一眼他苍白汗湿的脸色和隐隐颤抖的左手。“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行。你需要先处理伤口,退烧,恢复起码的体力。否则训练时一个失控,你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他站起身,从墙角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急救箱,“我先给你处理伤口,打一针抗生素。然后,你需要休息。后面巷子三楼有个空房间,暂时安全,你先去那里。明天晚上,同样的时间,你再过来。如果你还能来的话。”

      他的话里没有任何安慰,只有冷硬的现实。

      宋世语没有异议。他默默脱下外套,露出被血浸透的绷带。

      陈沧的动作熟练而迅速,清创,缝合,上药,重新包扎,注射抗生素。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医疗器械冰冷的碰撞声和压抑的呼吸声。

      处理完毕,陈沧递给他两片退烧药和一瓶水。“吃了。跟我来。”

      他带着宋世语从诊疗室另一扇隐蔽的小门出去,穿过堆满杂物的后院,从一道外部楼梯上了隔壁一栋楼的二楼。用钥匙打开一扇不起眼的房门。

      房间比楼下的诊疗室更简陋,只有一张铁架床,一张破桌子,一把椅子。窗户被封死,空气不流通,但还算干净。

      “厕所和水池在走廊尽头。明天晚上十点五十,准时下楼。别早,也别晚。”陈沧说完,深深地看了宋世语一眼,“记住,你体内的‘信标’是个双刃剑。用得好,或许能伤敌;用不好,第一个死的就是你自己。还有,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你唯一能相信的,就是你自己的判断,和你对‘信标’反应的感知。”

      他退后一步,关上了门。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宋世语站在昏暗的房间里,听着脚步声远去。他走到床边坐下,从怀里摸出那个黑色的金属盒,紧紧握在手中。冰冷的金属棱角硌着掌心。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封死的窗户上,仿佛能穿透砖墙,望向城市另一边,那个他曾称之为“家”的地方,望向那个此刻不知在何处、用何种眼神“观察”着他的男人。

      诊疗室的灯光熄灭了,但手术刀已经落下,划开了第一层皮肉。而真正的病灶,还深埋在血肉与神经的深处,与他的生命紧紧缠绕。

      他吞下药片,喝光了那瓶水,然后和衣躺在那张坚硬的铁架床上,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体内的“信标”不再仅仅是一个冰冷的异物,它变成了一个坐标,一个诱饵,一个他与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男人之间,无声的、残酷的角力场。

      而他,必须学会在这角力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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