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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人生从未盛开
李婶吓得腿一软,锄头“哐当”掉在地上,尖叫着后退几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村民们闻声纷纷涌过来,院门口很快围得水泄不通,议论声像炸开的锅:
“我的娘哎,这是咋回事?王老汉咋躺这儿了?”
“脸上全是血,这是被人打死的吧!”
“他平日里得罪的人不少,可谁这么大胆子敢杀人啊?”
“张秀兰呢?王小雅呢?院里咋没人?”
有人壮着胆子走进院子,脚踩过散落的农具和干涸的血迹,吓得脸色惨白:“快、快报警!赶紧叫警察来!”
混乱中,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的女人跌跌撞撞地从屋里走出来。
是张秀兰。
她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颊上还留着几道新鲜的抓痕和淤青,神情恍惚得像丢了魂,脚步虚浮得几乎站不稳。
她看着院子里的尸体,嘴唇哆嗦着,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声音轻得像梦呓,却清晰地传到每个村民耳朵里:“是我杀的……是我杀了他……”
话音刚落,她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转身,朝着村委会的方向狂奔而去,边跑边喊:“我自首!我杀了王大山,我去自首!”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清溪村。
原本朴实的村民们炸开了锅,震惊、惶恐、议论纷纷:“啥?是张秀兰杀的?她不是一直被王老汉欺负吗?”
“没想到啊,被逼急了真敢动手……”
“可她看着那么老实,怎么会杀人呢?”
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很快赶到了清溪村,拉起警戒线,勘察现场、录取口供,忙得脚不沾地。
而这份发生在远山村落里的命案,起初并未传到许因的专案小组。
毕竟,嫌疑人已经主动自首,案情看似清晰明了,似乎用不着他们这个专门处理复杂案件的小组出手。
这天上午,许因的办公室外依旧是熟悉的热闹。
田蜜在调试新的监控分析系统,屏幕上的数据飞快滚动。
陈左陈右在健身区比拼哑铃,时不时发出一声较劲的闷哼。
夏果正凑在许因的办公桌旁,絮絮叨叨地说着早上路过巷口看到的流浪猫,指尖还在桌面轻轻画着小猫的模样。
就在这时,杨建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他此刻却眉头紧锁,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连脚步都比往常沉了几分,径直朝着许因的办公室走去。
许因瞥见他的神情,指尖捏着的钢笔顿了顿,眉头微蹙。
等杨建斌推门进来,她才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几分察觉:“怎么了?”
杨建斌把文件袋重重放在办公桌上,袋口露出的卷宗边缘还沾着些许泥土,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沉重:“清溪村出了个案子,一个叫王大山的村民被人杀死在自家院子里。”
许因的目光落在文件袋上,微微颔首:“我听同事提了一句,嫌疑人已经自首了,死者的妻子,对吧?既然案情清晰,当地派出所应该能处理,没必要动用我们小组。”
杨建斌却摇了摇头,脸色愈发难看,他俯身凑到办公桌前,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确实自首了,是他妻子张秀兰,可谁也没想到……”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艰难地说出后面的话。
“第二天,死者的女儿王小雅,也跑到派出所自首,说人是她杀的。”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夏果收起了脸上的玩笑神情,眼神沉了下去。
许因捏着钢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原本平静无波的眼底掠过一丝锐利的光。
同一个死者,母女两人先后自首,都声称自己是凶手。
这案子,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许因指尖在文件袋上轻轻一叩,眼底锐利的光已然落定:“嗯,我们去一趟清溪乡派出所。”
话音刚落,她便起身拎起外套,田蜜、贾谜立刻收了手头的事,陈左陈右放下哑铃抹了把汗。
金渝则背起法医工具箱,一行人动作利落地出了办公室。
夏果自然紧随其后,几步就凑到许因身边,顺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衣领。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清溪乡派出所门口。
这是一栋不大的二层小楼,墙面有些斑驳,院门口的梧桐树长得枝繁叶茂。
不等他们下车,一个穿着警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就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堆着满脸憨厚的笑,双手紧紧攥住许因的手,力道大得有些过了头。
“许组长!我是这儿的所长,姓赵!市局那边一早打了电话,可把你们盼来了!一路颠簸,快里面请,我给你们泡了热茶!”
赵所长个子不算高,肩背却挺得笔直,眼角堆着常年风吹日晒的细纹,笑起来时露出两排整齐的牙,热情得有些局促。
另一只手还忙着招呼其他人:“各位同志快进,屋里凉快!咱们乡下条件简陋,可千万别嫌弃!”
许因被他攥着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语气依旧冷淡:“赵所长,不用客气。”
她轻轻抽回手,没有接他递来的热茶,周身的疏离感让赵所长的热情僵在了半空,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夏果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脸上挂着明艳的笑,语气轻快地打圆场:“赵所长别介意,我们许组长就是性子直,不喜欢繁文缛节,咱们来的时间有限,案子还急,能不能先带我们了解下具体情况呀?”
她说话时眼尾弯着,既给了赵所长台阶,又明确了来意,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赵所长连忙顺着坡下驴,一拍脑袋笑道:“对对对!是我糊涂了,办案要紧!快,里面请,我把卷宗都整理好了!”
说着便引着众人往办公楼里走,一路还不停念叨:“这案子邪门得很,母女俩都说是自己杀的,我们查着也犯迷糊,有你们市局的专家在,肯定能查清!”
一行人走进办公室,赵所长把厚厚的卷宗摊在桌上,刚要开口介绍。
许因却先打断了他,目光看向一旁背着法医箱的金渝,对赵所长道:“我们的法医需要查验死者尸体,方便安排吗?”
“方便!太方便了!”赵所长连连点头,眼睛瞬间亮了,市局来的法医,那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他立刻转头朝门外喊:“小李!快过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快步跑了进来,脸上满是青涩和激动:“所长,您叫我?”
“这位是市局的金法医,”赵所长指着金渝,语气郑重地嘱咐,“你跟着金法医去验尸,好好学,多问多看,不许偷懒!”
小李连忙点头如捣蒜,看向金渝的眼神满是崇拜:“金法医好!我一定好好学!”
金渝微微颔首,语气平静:“走吧,去解剖室。”
临时解剖室设在派出所后院的一间小屋里,虽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解剖台、消毒设备一应俱全。
王老汉的尸体被安置在解剖台上,盖着白布,周身还残留着淡淡的泥土和农药味。
金渝换上解剖服,戴上手套和口罩,只露出一双冷静锐利的眼睛,小李则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笔记本,紧张地准备记录。
许因和夏果站在解剖室门口,没有进去打扰,只静静看着里面的动静。
金渝缓缓掀开白布,王老汉的尸体暴露在灯光下。
他面色青紫,嘴唇发乌,额头的血迹已经凝固发黑,双手呈握拳状,指甲缝里还嵌着些许泥土。
金渝拿起镊子,轻轻拨开死者的眼睑,仔细观察着结膜,又用听诊器听了听胸腔,随后对身旁的小李道:“死者眼睑结膜充血,瞳孔缩小呈针尖状,口唇及甲床发绀,符合有机磷农药中毒的典型体征。”
小李连忙低头记录,笔尖飞快地在本子上滑动,忍不住轻声说:“好的好的,金法医,我在记。”
“需要结合胃内容物检测结果确认。”金渝说着,拿起一根采样针,小心翼翼地从死者胃里提取了少量内容物,递给一旁的助手,“送去检测,重点排查有机磷类农药成分,同时检测胃内容物的消化程度,推断进食时间及中毒时间。”
等待检测结果的间隙,金渝的目光落在死者的手腕和脚踝处,她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着皮肤上的痕迹,语气笃定地说:“你看这里,手腕和脚踝处有细小的条索状表皮剥脱,伴随轻微皮下出血,宽度约0.3厘米,边缘较整齐,应该是柔软的绳索束缚所致,勒痕程度较轻,没有造成明显的组织损伤,推测束缚力度不大,且持续时间不长。”
小李凑过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那会不会是凶手先束缚了死者,再强迫他服下农药?”
“有这种可能,但还需要进一步佐证。”
金渝说着,抬手拨开死者凌乱的头发,指尖捏起一点细小的白色碎屑,放在载玻片上,用显微镜观察了片刻,随后道:“死者发间提取到了细小的木屑,你去取一点案发现场石桌的样本过来,做个材质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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