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

　　路陈青要是不想搭理一个人，根本不会和你吵，也不会明着和你说，她只会无视你，你还可以跟在她身边，只要你能忍受她对你的冷漠。
　　“砚哥，人中龙凤，忍者中的忍者。”
　　杨烨掏出纸巾擦了擦嘴，坐在他对面的许多跟在点点头，两人的眼珠子一转，周砚就坐在路陈青身边帮她开饮料，偶尔还会和她说说话，虽然十句里有八句路陈青不会回他。
　　简小述看着都觉得眼睛痛，她到底为什么要出这样一个馊主意。她就应该鼓励路陈青直接去问周砚原因，而不是让路陈青自己去和周砚断了。
　　就路陈青这个随你吧，反正我不会和你讲话的绝交方式，对脸皮厚，心里承受力强的人来说，简直没有一点杀伤力。
　　“你就打算这样跟他纠缠？”
　　简小述看着周砚轻车熟路的端起两人的餐盘送到泔水回收处，不由得牙疼。
　　“那还能怎么办？“路陈把玩着手里的饭卡，漫不经心道。
　　简小述道：“你至少态度应该坚决的一点，狠狠的拒绝他，让他知难而退。”
　　路陈青转过头来，用一种你是疯了吗的表情看她：“人家可没说喜欢我，要是是我两个自己想多了，说完这句话我还活不活了？”
　　“好像也是哈。”简小述摸摸头，尴笑了一下。

　　周家
　　佣人们默默将餐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又为两位主人换上热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丝毫声音。
　　顾芊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佣人们。
　　她已经四十多了，眼角有了细细的鱼尾纹，过往的苦难给她带来了眼底的忧愁，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反而更显风韵，她冲着旁边的男人露出一个笑来，轻声道：“今天怎么回来了，公司不忙了吗？”
　　周宁远点了支烟，腾起的烟雾中，静静看着这个结发妻子。
　　她老了，不像以前那样青春靓丽，倒是多了几分端庄，他在脑海中回忆一段段往事，他这辈子最好的出路就是傍女人，以前是愿意打工供他读书的顾芊，后来看上他温柔体贴的方琴茹，到了现在公司境况一日不如一日，这个女人给他生的儿子却傍上了路家的大小姐。
　　他吐出一个烟圈，慢慢道：“打个电话叫周砚回来一趟，我有事和他说。”
　　“这个时间怕是要上课了，小砚这时候回来怕是要耽误课了。”顾芊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你要是有事，不如打电话和他说吧。”
　　顾芊叹了口气，自从回来之后，周砚就没有给过周宁远一个好脸色，顾芊甚至好几次听见父子两个在书房吵架，可当她去问时，周砚只会和她说，没事，我就是瞧不上他。
　　顾芊高中毕业就去打工了，这么多年就在一家超市里面当售货员，对周宁远是怎么发家的一概不知，只觉得自己得好日子终于来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得儿子宁愿回城中村也不想待在自己的父亲家里，又为什么瞧不上他事业又成的父亲。
　　“他那样的成绩，我可不敢要求他好好读书了，他别再给我惹事就好了。”周宁远没接她的递来的手机。
　　“当初小砚也是冲动，他现在每天晚上都会写作业，肯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顾芊道：“要不是上一次老公你找关系去和校长说情，小砚还不一定回来呢。”
　　“行了，多说无益，你打电话叫他回来吧，我有点事要问他。”
　　“哎，好嘞。”顾芊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打电话，阳台的视野很好，能看到远山和不远处的清湖，是她以前很少看到的风景，有佣人再一边打理花草，见她出来，道：“夫人。”
　　顾芊笑着点了点头。
　　“小砚，吃饭了吗？”
　　周砚拿着手机走到厕所，掩上门：“怎么了妈？”
　　“你现在能回来一趟吗？妈妈做了你最爱的糖醋排骨。”
　　“好。”
　　周砚没和她说自己已经吃过饭了，应了声好就挂掉电话。
　　顾芊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心底生出一股忧愁。

　　周砚去办公室签假条，老黄看到顾芊给她发的消息，很爽快的签了字。
　　到周家时已经是两点之后。
　　推开门的时候周宁远还在客厅里，周砚眼睛一扫，顾芊就坐在餐桌旁，桌上是一盘色泽鲜亮的糖醋里脊。
　　她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笑。
　　周砚走到她身边，道：“妈你去休息吧，我吃完就回学校。”
　　自从周宁远一声不吭的抛下她离开后，顾芊的精神状态一直不算稳定，回了周家之后周宁远为她联系了最好的医生，每天都会抽时间去陪伴她，她的精神才稳定下来。
　　佣人受到周砚的指示，急忙走过来把她扶走了。

　　客厅里，周砚大刀阔斧的往沙发上一坐，面色不善的看着对面的周宁远。
　　周宁远笑了：“你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像那天在陈家人面前的样子。”
　　“有事说事。”
　　周砚眼神疏冷：“如果你叫我回来，只是为了跟我传授你傍上方家这条大腿的经验，那就没必要了。”
　　“当年是你方姨自己看上的我，我可没经验。”
　　周宁远有点了一支烟，客厅里已经全是尼古丁的味道了，周砚露出显而易见的嫌弃，路陈青最讨厌烟味，在周家沾上的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散干净。
　　周宁远也不是真的没事找事，他沉吟了片刻：“最近政府有一块废弃地皮，说是要弄成文旅村，我打听过了，这次的负责人是路家的。”
　　他翘起腿，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我知道，这可能是为难你了，但是只要路小姐张张口，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周砚知道盛音交到周宁海的手里之后一直在走下坡路，但现在连一个招标的项目都要走后门了，还真是叫人瞠目结舌，怕是已经故去的方老爷子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婿是这么个无能之辈吧。
　　周砚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无动于衷道：“你是在做梦吗？”
　　他是很喜欢路陈青，也确实想攀上路陈青这个高枝，但是仅仅是因为他想，他的确是卑劣，却没有想为方家辅路的想法。
　　周宁远冷笑一声：“周砚我是你父亲，你就算不想做也得做。”
　　“别忘了，我和你妈妈已经复婚了，你就算不想认我这个爹，也得顾及顾及你妈妈是不是？”
　　他把烟摁灭，语调阴狠：“如果我现在去和你妈妈说，我要和她离婚，就是因为就你这个当儿子的目无尊长，我实在厌烦，你猜猜你妈妈现在的精神还承受的住吗？”
　　他就像是握住了蛇的七寸一样，丝毫不担心被蛇反咬一口。
　　“呵”周砚站起身来，目光中是压不住的冷戾，他的手臂垂在身侧，青色的血管都鼓起来了，昭示着主人的怒火。
　　“好啊，我帮你啊。”他乜斜着眼笑了一下：“不过你最好祈祷我不会反咬一口。”

　　出租车在院子外停下，周砚拉开车门，车辆疾驰而去。
　　顾芊被佣人扶着站在楼上看着车辆消失在她的眼前。
　　“你说说，小砚怎么变成这样了。”她低下头喃喃自语：“我记得他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糖醋排骨了，那时候家里没钱，我每次做了他都很开心，却嘴硬说自己不喜欢吃，全都夹到我碗里。”
　　佣人是新新招进来的，对于周家的往事不了解吗，还以为顾芊是想起了以前和周宁远的苦日子，连忙宽慰她说：“都过去了，现在家里不缺肉了，夫人要是想做给少爷吃的话，我可以帮忙送道少爷学校去。”
　　顾芊原本黯淡的眼眸一下亮起来了：”是是是，你说的对，我现在就去做，小砚刚刚走那么急，肯定没吃饭。”

　　“班长。”下了第一节课，李在明又跑过来问她：“晚上去乐鲸吗？”
　　乐鲸是一中附近的网吧，很多学生下了晚自习都会去打打游戏。
　　路陈青用手拨了拨桌子边风铃：“好啊，阿粟你去吗？“
　　何粟道：“我去。”

　　网上八点半。
　　路陈青坐在电竞椅上，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起，左右是从一边探出脑袋的何粟和简小述，李在明和几个男生站在她身后，几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屏幕。
　　路陈青玩的是吃鸡，她平时不怎么玩，却不影响她的操作。
　　全副武装的人物角色抱着狙，又一次爆人头的时候，李在明欢呼一声：“班长牛逼。”
　　他眉飞色舞的看了眼身边的几个男生：“赶紧的，跪下叫爸爸。”
　　那几个男生原本是附近职校的学生，今天一进网吧就听见李在明围着路陈青大夸特夸，他们自诩乐鲸一霸，听不下去刺了几句，最后演变成游戏PK。
　　几个男生脸白耳赤的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坐在路陈青对面的男生急得冷汗直流。
　　圈子已经缩小到最小，路陈青操作着人物在高楼狙击掉最后一个人，屏幕弹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字样。
　　对面被她狙掉的人骂了一句脏话，手狠狠砸在键盘上。
　　李在明立马道：“砸坏记得赔啊。”
　　路陈青摘掉耳机，揉了揉耳朵：“不打了。”
　　她站起来就要走，网吧门口突然冲进来个男生：“灭绝师太来了。”
　　一嗓子嚎得一群人溃不成军。
　　路陈青抓起书包就往后门冲。
　　后门是网吧老板特意留的通道，就是为了方便躲老师搜查。
　　没想到后门全是人，根本挤不出去。
　　最后路陈青是被人群裹挟着挤出来的。
　　一群人跑的乱七八槽，路陈青跟着跑了两步，下一秒不知道是哪个龟孙慌不择路的一脚踩在路陈青脚踝上。
　　两个人登时滚做一团。
　　“都不准跑，站住。”
　　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露了，几束手电筒的光扫过来。
　　路陈青先是一把甩开压在她身上的人，再是感觉到脚踝上剧烈的疼痛，她撑着地想爬起来，却压根使不上劲，反而激发了脚踝上的伤，她眨眨眼，眼睫毛已经湿了。
　　这至少是骨裂了。
　　路陈青麻木了，她破罐子破摔，就这样吧，大不了让所有人知道她为了躲老师，慌不择路的被人踩了一下，直接骨裂了。、
　　灭绝师太的声音越来越近，路陈青只能默默祈祷来的老师少一点，不然她没那么多脸丢。
　　就在最后关头，不知道从哪摸出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先是摸了摸她的脚踝，又问她：“要不要我帮你。”
　　声音很熟悉，俨然是消失了一个下午的周砚。
　　路陈青大喜，在这种时候，她和周砚的矛盾算什么，她可不想明天早上在国旗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检讨。
　　“赶紧的，跑。”
　　“行。”
　　周砚在她面前蹲下，在愈来愈近的光束中说：“上来，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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