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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蚀
12 时蚀
苏见微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猎犬探测器!时间银行最高效的追踪工具,据说从未失手!它们不仅能追踪能量,还能进行生命体征扫描和热成像!
嗡鸣声和嘀嗒声在楼外徘徊,似乎在定位。苏见微能感觉到怀中的陆止身体绷紧到了极限,他在用最后的力量对抗着扫描,但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突然,陆止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一口暗色的血液从他嘴角溢出。他眼中的光芒急速黯淡下去,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抬起颤抖的手,指向苏见微随身背包的方向。
“钥匙……知更鸟……老宅……在……”他的话语破碎不成句,但苏见微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老宅的位置信息,可能也藏在那个木雕里!
她手忙脚乱地翻出木雕知更鸟,按下那个隐秘的机关。鸟身裂开,露出那枚黄铜钥匙。而在存放钥匙的凹槽旁,她看到内壁上用极细的笔触刻着一行几乎无法辨认的坐标和两个字——“雾隐”。
雾隐山!那是城市西南方向一片未被开发的原始山林!
就在她看清坐标的瞬间,楼梯间的声控灯突然“啪”地一声亮了!不是被人惊亮,而是受到了强烈的能量干扰!与此同时,猎犬探测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和嘀嗒声,陡然在楼道口放大,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它们找到了!就在这栋楼里!正在逐层扫描上来!
苏见微猛地看向陆止,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她看着手中冰冷的黄铜钥匙和刻着“雾隐”的木鸟,再听着那越来越近、代表着绝对死亡的追踪声。
绝境。这是真正的、插翅难飞的绝境。
猎犬探测器那令人齿冷的嗡鸣与“嘀嗒”声,如同死神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层层逼近,每一声都精准地敲打在苏见微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声控灯在异常能量干扰下明灭不定,将她和怀中昏迷不醒的陆止笼罩在诡异闪烁的光影里,如同舞台中央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不能再等了!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苏见微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她猛地将陆止背在自己并不宽阔的背上,用之前找到的一截旧电线将他尽可能牢固地与自己捆在一起。他的体重此刻轻得可怕,像一具空荡荡的骨架,但这重量依旧压得她膝盖发软。她一手紧握那枚冰冷的黄铜钥匙,另一只手抓起陆止那根充当拐杖的实木手杖——现在这是她唯一的“武器”。
探测器的声音已经到了下一层,随时可能拐上他们所在的楼层。
她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最终定格在楼道尽头那扇通往天台的、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锁是坏的!
用尽全身力气撞开铁门,清晨略带凛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天台空旷,杂物堆积,没有任何遮挡。她毫不犹豫地冲向天台边缘。楼下,已经能看到几个灰色的身影和闪烁着红光的猎犬探测器从楼道口涌出!
无路可退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目光捕捉到了与相邻一栋较矮居民楼之间,那条大约两米多宽、下方是狭窄小巷的死亡鸿沟。没有时间犹豫!
她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背着陆止,助跑,起跳!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风声在耳边呼啸,失重感攫住了心脏。她甚至能看清下方小巷里堆积的垃圾和斑驳的墙面。木手杖在跃起时脱手坠落,发出遥远的脆响。
“砰!”
她重重地摔在对面楼顶布满砾石的天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膝盖和手肘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她死死护住了背后的陆止,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绝大部分撞击。
顾不上检查伤势,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冲向这栋楼的下行通道。身后,对面天台传来了清洁工气急败坏的喊声和猎犬重新定位的嗡鸣。
必须尽快消失!
她背着陆止,沿着消防通道拼命向下。每一级台阶都如同刀山火海,肺部像是破风箱般嘶鸣。汗水、血水和灰尘混合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陆止依旧毫无声息,只有贴着她后背的、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心跳,证明他还活着。
冲出居民楼,她一头扎进附近一个即将开始营业的、人声嘈杂的农贸市场。浓重的鱼腥味、蔬菜的泥土气息和人群的喧嚣瞬间包裹了他们。她故意在拥挤的人流中穿梭,撞翻了一个菜摊,引发了一阵小小的混乱和咒骂,希望能干扰猎犬的嗅觉和追踪。
在市场另一端,她找到了一辆未拔钥匙、准备送货的三轮摩托车。也顾不得许多,将陆止安置在车斗里,用一块肮脏的帆布盖住,自己跨上驾驶座,拧动油门,三轮车发出巨大的噪音,歪歪扭扭地冲了出去。
她不敢走大路,只能凭着记忆和方向感,沿着地图上标注的、通往西南雾隐山方向的小路和废弃公路行驶。三轮车性能极差,颠簸不堪,每一次颠簸都让她担心会震散陆止最后一点生机。
两个小时后,她终于将三轮车丢弃在一个荒芜的岔路口,背着陆止,一头扎进了雾隐山茂密的原始丛林。这里古木参天,藤蔓缠绕,几乎看不到人类活动的痕迹。空气潮湿而清新,却带着未知的危险。
根据木鸟内刻的模糊坐标和陆止昏迷前吐露的“雾隐”二字,她只能判断一个大致方向。没有路,只能在及腰的灌木和厚厚的落叶中艰难跋涉。荆棘划破了她的裤腿和手臂,留下道道血痕。体力早已严重透支,全凭一股不肯放弃的意志在支撑。
黄昏时分,森林里光线迅速暗淡下来。温度降低,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苏见微的步子越来越慢,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挣扎。她感觉自己快要到极限了,视线开始模糊,耳朵里充斥着血液奔流的轰鸣。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地倒下时,她的脚尖踢到了一块半埋在苔藓和落叶下的、异常平整的石板。她猛地停下,拨开厚厚的植被,发现这竟然是一段残破的、由类似青石板铺就的古老小径!小径蜿蜒向上,指向密林深处。
希望重新燃起!她沿着这条几乎被遗忘的小径,又艰难前行了半个多小时。
终于,在暮色四合、森林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前一刻,她拨开一丛极其茂密的、带着尖刺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依山而建、完全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古老宅院,静静地矗立在前方一片相对平坦的坡地上。宅院由青石和原木搭建,爬满了岁月的青苔和藤萝,样式古朴,几乎像是从山体中生长出来的一部分。若非那条小径和此刻近距离观察,即便从空中俯瞰,恐怕也难以发现它的存在。
这就是陆止口中的老宅!他们暂时安全了!
苏见微几乎是拖着最后一步,挪到那扇厚重的、布满虫蛀痕迹的木门前。门上是同样古朴的铜锁。她颤抖着掏出那枚黄铜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锁开了。
她用尽最后力气推开木门,一股混合着陈旧木料、尘土和淡淡草药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宅院内一片昏暗,寂静无声。
她背着陆止跨过门槛,反手将门关上,插上门闩,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连同背上的陆止一起,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苏见微被一阵深入骨髓的寒冷和剧痛唤醒。她发现自己仍躺在门厅的地上,陆止就在她身边,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得让她心慌。宅子里一片漆黑,只有些许月光从破损的窗纸缝隙渗入。
她挣扎着爬起来,摸索着找到一盏放在桌上的、似乎是用某种动物油脂制成的古老油灯,幸好旁边还有火镰。费了些功夫点燃油灯,昏黄跳动的光芒勉强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也照亮了这间宅子的主厅。
厅内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几张粗糙的木椅,一张八仙桌,墙壁上挂着几幅早已褪色、看不清内容的卷轴。角落里有一个灶台,旁边堆着一些干柴和用油布包裹着、似乎尚未受潮的粮食。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一个巨大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线装古籍和一些奇形怪状、像是某种仪器的金属或木质构件,上面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这里仿佛是一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苏见微先将陆止小心地挪到一张铺着兽皮的矮榻上,给他盖上一床在柜子里找到的、散发着霉味但还算干燥的薄被。她检查了他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生命体征极其微弱。
她必须想办法救他!
她强撑着疲惫剧痛的身体,开始在宅子里搜寻。除了主厅,还有两间侧室和一间类似书房的小间。书房里的书架上,除了那些古籍,她还发现了一些手稿,上面的字迹与陆止的有些相似,但更为苍劲古老,似乎是他的先人所留。她无暇细看,只想找到任何可能记载着如何应对陆止目前状况、或者有关时间能力反噬的线索。
在一个锁着的抽屉里,她找到了一本皮质封面、没有书名的手札。翻开第一页,上面用一种急促而有力的笔迹写道:“吾族守护时空之衡,然逆转之术,必遭天谴。凡施术者,需承其因果,噬其苦痛,此为‘时蚀’……”
时蚀!
苏见微心脏狂跳,快速翻阅下去。手札中详细记载了这种被称为“时间逆转”的禁忌之术的可怕代价——施术者将永久承载被逆转者的“病灶”或“死因”,并周期性发作,月圆之夜最为酷烈,此即为“时蚀”。随着时间推移,“时蚀”会不断侵蚀施术者的生命本源,直至彻底湮灭。手札中还提到了一些缓解“时蚀”痛苦的古老草药配方和一种名为“定魂桩”的、可以暂时稳定紊乱时间力场的仪器的制作方法,但都语焉不详,且所需材料闻所未闻。
这印证了陆止的说法,也让她更加绝望。连他的先人都似乎没有找到根治“时蚀”的方法。
就在她沉浸在晦涩难懂的手札中时,矮榻上的陆止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压抑的呻吟。他的身体再次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皮肤下那些诡异的蓝色纹路若隐若现,周身的空气又开始微微扭曲,温度骤降!
“时蚀”并未因环境的改变而停止!它还在持续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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