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能送达的明天

　　黑暗，肮脏，充满酒臭和暴力气息的角落。

　　许念蕾的挣扎、哭喊、求饶，在绝对的力量和疯狂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拳头和巴掌像雨点般落下，疼痛席卷全身。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像她生命被撕碎的哀鸣。

　　当最后那阵撕裂般的剧痛传来时，许念蕾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硬生生地从身体里抽离了出来。她不再挣扎，也不再哭喊，眼睛空洞地望着巷子上方那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世界，在她十八岁的这个下午，彻底崩塌，陷入永无止境的黑暗。

　　许建国发泄完□□，骂骂咧咧地系好裤子，又在她身上摸索了一遍，抢走了她身上仅有的几块钱，这才摇摇晃晃地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路人发现巷子里不省人事、衣衫不整的许念蕾，惊慌地叫了救护车。
　　许念蕾是在一片刺目的白光和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的。

　　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下身，那种被撕裂、被玷污的感觉无比清晰。记忆如潮水般涌回，那个小巷，那个恶魔，那场暴行……

　　她猛地睁大眼睛，巨大的恐惧和恶心感让她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蕾蕾！你醒了？”王秀芹沙哑而焦急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许念蕾僵硬地转过头，看到母亲红肿的双眼和憔悴不堪的脸。母亲的脸上，不再是往日的刻薄和怨毒，而是混杂着巨大的悲痛、愤怒，以及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类似于悔恨的情绪。

　　“妈……”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那个天杀的畜生！他不是人！他是畜生啊！”王秀芹抓住她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警察已经把他抓走了！这个该千刀万剐的！”

　　许念蕾听着母亲的哭骂，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她却感觉不到自己在哭。她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仿佛灵魂已经被冻结。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许念蕾以为是护士，没有转头。

　　直到那个身影带着一阵风，快步走到床边，投下一片阴影。她闻到一股熟悉的、干净的，此刻却夹杂着慌乱和汗水的气息。

　　她猛地转过头，撞进了陆柏言那双通红的、写满了震惊、痛苦、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眼睛里。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乎是一路跑来的。他看着病床上那个脆弱得像一碰即碎、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的女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撕裂，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一步步走到床边，缓缓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压抑不住的哭腔：

　　“蕾蕾……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这是他第二次，叫她“蕾蕾”。带着无尽的悔恨和心疼。

　　听到他的道歉，许念蕾空洞的眼睛里，泪水流得更凶了。

　　她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为她而流的眼泪，心里那片荒芜的冻土，竟然生出了一丝可悲的、扭曲的暖意。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为她这样难过。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拖累他。

　　她用尽全身力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破碎的笑容，声音轻得像即将消散的烟雾：
　　“你傻不傻呀……干嘛道歉……小柏，我知道你要对我说什么……”

　　她顿了顿，积攒着生命中最后的决绝和清醒：
　　“但是我要拒绝你。这不现实……我们俩从始至终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妈妈也不会同意的……你走吧，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

　　说完这些话，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和希望，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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