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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凝土仓库外围
……
……
那是白色的。
一切都是白色的。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约束衣。
还有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充满镇静剂的针管。
“07号，你又不乖了。”
男人的声音很温柔，却像是一条冰冷的蛇，“你为什么要画画呢？你的画会让其他病人害怕。”
沉昼想说话，但她的嘴里塞着防咬器。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撕碎了她藏在枕头底下的画。
那是她画的一扇门。一扇通往外面的门。
纸张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病房里被无限放大。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开始扭曲融化，变成了一团乱糟糟的线条。
而在那些线条的缝隙里，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她无力地抬起双手。
……
……
再次醒来时，沉昼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精味。
她费力地睁开眼。
头顶不再是露天的迷雾，也不是漏风的帐篷，而是带有波浪纹的铁皮天花板。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在头顶摇晃。
这里是一个集装箱内部。
“醒了？”
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沉昼转过头。
陈默正坐在床边的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块湿毛巾。
他变了。
虽然只过去了几个小时，但这个大学生身上的某种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他的眼神是躲闪的清澈的。但现在，他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眼底沉淀着一种灰色的阴霾。
那是杀过人之后特有的眼神，惊魂未定，却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冷硬起来。
“这是哪？”沉昼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一点力气都没有。
“C区。”
陈默把毛巾递给她，“你晕倒了。M.E.G.的医生给你检查过，说是精神极度透支，加上营养不良和低血糖。他们给我们换了这个地方，还给了两支葡萄糖。”
“检查……他们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
陈默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他们只检查了外伤。至于你的……那个能力，他们查不出来。他们以为你是被吓晕的。”
看来【神经漫游】这种S级天赋，确实超出了常规检测仪器的范畴。
她看着陈默。
这个曾经连杀鸡都不敢的男生，现在正拿着那把从同伙身上搜来的匕首，在削一块压缩饼干。
他的动作很机械，削下来的饼干碎屑掉在手里，一点也不浪费。
“那个同伙的尸体呢？”沉昼问。
“埋了。”
陈默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削饼干，“就在D区那个垃圾堆下面。我趁乱去处理的。没人发现。”
沉昼有些惊讶。
她原本以为陈默会崩溃，会哭着问她为什么要逼他杀人。
但现在，他冷静得有些陌生。
“你还好吗？”
沉昼突然有点好奇。
一个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什么反应呢？
陈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抬起头，看着沉昼。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后的麻木。
“不好。”
陈默实话实说，“我一闭眼，就能看见那个人的血喷在我脸上。我什至能感觉到刀刃切开他肌肉的手感。我想吐，但我吐不出来。”
他把削好的饼干递到沉昼嘴边。
“但我知道，如果不杀他，现在被埋在垃圾堆里的就是我。或者是你。”
沉昼看着递过来的饼干，又看了看陈默那张沾着灰尘和血迹的脸。
她张开嘴，咬住了那块干硬的饼干。
“有点硬。”她含混不清地说道。
“嗯。”
陈默应了一声。他又倒了一杯水，试了试温度，才递给沉昼。
“你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陈默说道，“这期间，那个队长来过两次。他问起老三的事。我告诉他，老三可能去追其他窃皮者了，或者……已经遇害了。”
“你撒谎了？”沉昼挑了挑眉。
“是你教我的。”
陈默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匕首，“在这个地方，诚实是会死人的。”
沉昼笑了。
“M.E.G.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沉昼恢复了一点体力，开始关心情报。
“很乱。”
陈默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加密对讲机，“我一直戴着耳机听。好像……出大事了。”
“大事？”
“嗯。从昨天半夜开始，基地的警报就没停过。虽然C区这边听不太清，但我从对讲机里听到，好像是某个仓库被袭击了。”
陈默回忆着听到的内容，“他们一直在喊什么小丑、涂鸦、还有不要看墙之类的话。听起来……那边死了很多人。”
沉昼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小丑。涂鸦。
狂笑者杰克。
看来那个疯子还在闹腾，而且动静越来越大了。
“还有……”陈默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这是那个队长临走前给我的。说是新的‘任务清单’。”
沉昼接过那张纸。
这是一张M.E.G.发布的强制任务单。在基地里，想要获得食物和水，就必须干活。
【任务：物资搬运与清理】
地点：混凝土仓库外围
内容：清理战斗产生的废墟；搬运板条箱。
报酬：杏仁水 x2 / 人
时间：今晚 20:00 集合。
“混凝土仓库……”
沉昼看着这个地点，手指轻轻敲击着纸面。
那里正是狂笑者杰克出没的地方。
M.E.G.显然是人手不足了，或者是战况太惨烈，需要炮灰去打扫战场。
“我们去。”沉昼说。
“可是你的身体……”陈默看着她那张还没有完全恢复血色的脸，“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没时间静养了，给我喝点杏仁水。”
陈默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叹了口气，拿起靠在杏仁水，站了起来。
“好吧。不过……”
陈默指了指沉昼的脸，“在去之前，你得把脸洗干净。全是血痂，看起来比鬼还吓人。”
沉昼愣了一下，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脸。
确实，干了那么厚的血痂，一笑起来皮肤都在紧绷。
她接过湿毛巾，用力擦拭着脸上的污垢。
动作很重，直到皮肤被擦得发红。
Alpha基地没有清晨。
这里只有灰色的迷雾，以及发电机那令人神经衰弱的低频轰鸣。
“89757号！89758号！出来干活！”
铁皮集装箱的门被粗暴地敲响，震落了门框上的一层铁锈。
沉昼睁开眼。她从那张散发着霉味的行军床上坐起来，动作迟缓而僵硬。 SAN值虽然勉强回升到了38，但大脑深处依然有一种被针扎般的刺痛感。
“来了。”
陈默已经穿好了鞋。他拿起那根防身的钢管，又检查了一下藏在腰间的匕首，然后才过来扶沉昼。
他的动作熟练而冷漠，没有了之前的慌乱。
两人走出集装箱。
外面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几百名幸存者。
这就是Level 1 的众生相。
没有光鲜亮丽的探险者，只有面黄肌瘦的劳工。他们穿着从各个时代穿越来的破烂衣服，有90年代的西装、2020年的卫衣、甚至是沾满泥土的工装。
所有人的眼神都像这漫天的灰雾一样麻木。
M.E.G.的监工穿着厚实的防护服，手里拿着电棍，声音通过扩音器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今天的任务是去混凝土仓库外围。那是昨晚交火的区域。”
监工冷冷地扫视着人群，“那里的板条箱受损严重。你们的任务是重新堆叠分类。记住Level 1 的铁律：除非得到命令，否则严禁打开任何封闭的箱子。”
“为什么？”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一箱杏仁水，还是一箱人头发，或者……是一只刚好饿了的肢团。”
监工按下了电棍的开关，蓝色的电弧在雾气中滋滋作响。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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