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

　　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2012年10月20日，周六，阴天。
　　晚上七点半，张华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小天天，行健，gogogo。”
　　三人快步走出宿舍，向校门外小区走去。
　　晚上七点五十分，三人进入了房间，此时房间内包括王诺伊在内，才到了九个人。
　　张华带头走在前面，跟另外五人打着招呼寒暄着。
　　周景天和陈行健则是走到王诺伊面前，递出礼物。
　　“生日快乐诺伊，喏，礼物，是小天天帮忙挑的，希望你会喜欢。”陈行健嘻嘻嘻笑着。
　　王诺伊接过礼物，没拆开，放到了旁边桌子上，眼睛笑着眯成一条缝：“谢谢，先坐会。”随后便看向了周景天。
　　周景天此时内心已经骂了五六遍陈行健：送礼物就送，非要说是我挑的干嘛，想被打是吧，你个狗东西。
　　陈行健没有立即找位置坐，而是站在旁边看着周景天，似乎在等待着他的表演。
　　周景天缓缓把手伸出，尽量压制着自己颤抖的手，面对女生，他总是不知所措。深吸一口气后，终于开口：“生日快乐，天天开心，开心不止今天，开心每一天，开就开到底。”
　　周景天说完，一脸尴尬，心想自己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发言。
　　“好，谢谢小......小天天，也希望你能天天开心。”王诺伊说完，还调皮地眨了眨眼吐了下舌头。
　　周景天已经不知所措，脸红了起来，赶紧给陈行健使了个眼色，便找了个角落站着低下头来。
　　周景天右手插着兜，时不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看着陆续到来的人和听着各种欢声笑语，在猜想着他们在说什么。周景天一言不发，仿佛与这份快乐并无关系。
　　陈行健则是加入了人□□谈，留下周景天一个人在角落。
　　这是个小房型，一房一厅一卫。所在位置便是客厅，墙上挂着各色的气球和彩带，两排彩灯，以及生日快乐四个大字的KT板。靠墙有个三人座小沙发和两摞塑料红凳子。客厅中间是张透明玻璃面茶桌，上面摆满零食饮料，茶桌旁边地上则是礼物。
　　终于，一个身影吸引了周景天的目光。林清言缓缓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是孙乐一和蔡静。
　　三个人把礼物给了王诺伊后，林清言和孙乐一便找了凳子坐下。蔡静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了周景天，向他走了过来。
　　“怎么一个人在这，小天天。”蔡静背着手问道。
　　“站岗，我是保安，保卫九班平安。”周景天面无表情回答道。
　　“那你可得擦亮眼睛咯，以免混入了非法人员。”蔡静呵呵呵笑着。
　　“收到，蔡总。”周景天一本正经说道。
　　“那加油，好好表演，明年再给你娶个老板娘。我去找华哥了”蔡静说罢，便向人群走去。
　　晚上八点二十分，张华拍了几次手，高声喊道：“兄弟们，人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行健，关大灯，开彩灯。”张华指挥道，“君泽，请蛋糕出来。”
　　收到指令，陈行健走到灯光开关处，陈君泽也走进了房间，准备端出蛋糕。
　　灯光就位，张华再次拍手：“来，准备，3,2,1......”
　　“祝你生日快乐......”随着众人生日歌的响起，陈君泽缓缓端出三层大蛋糕，上面写着小字：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周景天全程没说话，在角落发着呆，看着许愿、干杯、吹水......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了王诺伊清脆却又悲伤的歌声：我问为什么，那女孩传简讯给我......想问为什么，我不再是你的快乐......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我怀念的，是一起做梦......
　　周景天是第一次听到这首孙燕姿的《我怀念的》，全场只有歌声和拍手节奏声，以及周景天莫名心底涌出的哭泣声。
　　少年的心情，总是容易随着周围环境变化而变化。更何况周景天，本就是个多愁善感之人。
　　随着一阵阵快速的鼓掌声，歌声停了下来。周景天才缓过神来，背靠在墙边低着头甩着右脚。
　　“好听，再来一首。”不少人开始起哄。
　　“啊，今天是我生日诶，却让我自己一直唱歌，有些不像话了你们。”王诺伊疯狂摇着头，“换个人唱给我听吧，有没有高手。”
　　现场安静了快一分钟，张华突然开口：“小天天唱歌不错，老情歌王子了。”随后看向周景天，“快来，小天天，在线等，很急。”
　　众人随着张华目光看去，此时有人开始起哄：“周景天，周景天......”
　　周景天呆在原地，手指着自己：“我吗？”
　　周景天用脚趾想也能猜到，刚刚第一个起哄的，肯定是陈行健。
　　“别看了，就是你，我们宿舍的门面担当。”陈行健边说边走过来拉着周景天，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周景天反抗了三秒钟，便被赶来的张华、张加森联合着陈行健，拽到了人群中。
　　“哇哦......”随着一阵阵起哄声和鼓掌声，周景天知道自己今天跑不掉了，思索了一番脑中的歌单，便清了清嗓子：“那我，来首周杰伦的《彩虹》吧。难听也不准说，不爱听。”
　　这是周景天初中循环最多最熟悉的歌了，自己唱歌一般，但声音低沉沙哑，容易混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笑声过后，陈君泽便开始操作，喇叭里响起歌曲伴奏。
　　周景天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哪里有彩虹告诉我，能不能把我的愿望还给我......有没有口罩一个给我，释怀说了太多就成真不了.......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
　　在四分二十三秒的折磨过后，周景天终于唱完了，比小时候被亲爹拿皮带追着打还要折磨。
　　“好听，周景天，再来一首，再来一首......”又有人开始起哄。
　　周景天环顾着四周，想找出第一个起哄的打一顿，找寻无果，便开口：“不了，再来一首得收费了。”
　　“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周景天赶忙退出人群，低头往最初站的角落走去。然后找了凳子坐了下来，开始找寻林清言的踪影。
　　“不知道刚刚唱歌时，林清言笑了没有。”周景天心里嘀咕着。
　　找了几分钟，林清言突然走到周景天旁边，温柔说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额，你什么时候来的，请坐。”周景天完全没注意到林清言何时来的，心想她是不是只猫啊这么神秘。
　　“在你左顾右盼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时候。”林清言笑颜如花，“刚刚，你唱的很好听。”
　　“一般吧，跟周杰伦比，差了能有三个汪苏泷。”周景天紧张得直搓手。
　　“那汪苏泷也是怪委屈的了。”林清言月牙般的笑眼再次出现。
　　周景天不再说话，生怕自己说多错多。
　　两人一言不发地看着人群，有的在唱歌，有的在跳舞，有的在嬉笑打闹，有的在打牌喝饮料。
　　“你也不喜欢吵闹吗？”周景天低头小声嘟囔着，没想到让林清言听到了。
　　“嗯，差不多吧，三五个人的话，还行。”林清言眼睛一直盯着周景天。
　　“但是看你平时挺开朗的呀。”周景天一脸疑惑。
　　“开朗和不喜欢吵闹，不冲突吧。”林清言露出清澈的眼神。
　　“确实。那你看着人群自己待着，会感到孤独吗？”周景天继续问道。
　　“不会呀，他们是他们。况且，我身边，不是有你吗。”林清言说完，羞涩地低下了头。
　　“那就好，不像我，总感觉有些忧伤。”周景天似乎没反应过来后面一句，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感受。
　　“周景天，你真是个呆子。”林清言哼的一声。
　　“啊，是，我是大呆瓜”周景天终于反应了过来，但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么呆出门小心点，别被人卖了。”林清言终于再次展露笑颜。
　　“行，以后我出门，带保镖，穿盔甲。还带俩，一个陈行健，一个张华。”周景天嘻嘻嘻笑着。
　　今晚，是周景天开学到现在，跟林清言说话最多的一天了。周景天嘴角没下来过。
　　晚上十点十分，生日会散场。
　　周景天和林清言二人同行走回学校，不知道其他人是没注意到他们，还是有意让他俩单独相处，竟没过来打扰。
　　回到学校便利店，两人互道了晚安，准备分别。
　　“对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周景天突然问道。
　　“农历十月十九，你呢？”林清言刚走两步，立刻停下了脚步。风吹向她的脸庞，耳边的头发微微向后，温柔又干净。
　　“农历十二月十八。不过，我很少过生日。”周景天淡淡说道。
　　“嗯，那，再见。”林清言缓缓招手。
　　“拜拜。”周景天看着林清言的背影，如画如梦，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回到宿舍，周景天赶忙拿出笔记本，翻到后面写上：言，农历十月十九。
　　晚上十一点四十，周景天正准备关掉手机睡觉，突然□□消息弹窗。
　　消息是王诺伊发来的：谢谢你今晚能来，唱的《彩虹》很好听。
　　周景天刚想回复不用谢，王诺伊又发来：那个，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周景天只好先回复：嗯，怎么了？
　　王诺伊：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说出口。从开学前两天在办公室搬书到教室，我就注意到你了，觉得你很酷。开学第一天，你的自我介绍又很有趣。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虽然我们没有说过太多话，但我能感觉到你是个很温暖的男孩子，很会照顾人。今晚，你唱歌的样子好帅，我到现在脑子里都是你的身影。我想，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景天同学，你，喜欢我吗？不用立马回复我，可能我们之间还没有这么熟悉，但我希望你如果想谈恋爱的话，能考虑一下我。如果打扰到你休息，抱歉了。
　　周景天看着这一长串的消息，心里有些惊喜又困惑：明明平时不怎么讲话，走路也低着头，也会有这么阳光的女孩子注意到并喜欢他吗？
　　周景天沉思了大概五分钟，满脑子不是王诺伊而是林清言，便在聊天框里输入：谢谢你喜欢我，可能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好。相反，很多方面我都很笨拙。高考结束之前我暂时不会考虑谈恋爱。没有打扰，心生欢喜，未来很长，也愿你无忧。
　　点击发送，没到半分钟，王诺伊就发来回复：没关系，说出来我就轻松多了，一晚上我都有些焦躁紧张。那我们，交个朋友吧。
　　周景天：好，晚安。
　　王诺伊：晚安。
　　周景天思绪彻底乱了，他向来对感情之事不够勇敢，也自卑到不愿相信会有人热烈地喜欢上他。哪怕现在是林清言跟他表白，周景天也只会先反复思考纠结打碎自己的爱情观、再拾起拼凑重建，而非立刻答应。
　　今夜的风，又吹向你，下了雨。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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