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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生天
护士手一抖,血回流到真空管里,她手忙脚乱的将压脉带松开,使血液更快流动。
“抱歉。”她稳住心神,朝江敛小声道歉,但手上的动作不减分毫。
江敛垂眸,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填满三管,嘴角却扬起极浅的弧度。
“没关系,反正因果已经开始了。”
最后一管抽完,保镖解开约束带,却不敢离他太近。江敛活动腕骨,顺势把糖管藏回袖口,血珠顺着掌纹滑到指尖,他随手抹在病号裤上。
门再次锁上,灯灭,黑暗裹挟而来。
他深吸一口气,估算时间,抽血到出结果,最快六小时。动员剂注射需要提前申请,医院审批流程至少四小时。也就是说,留给他的时间,在十小时之后。
十小时,逃出去,或者永远留在这里。
他抬头,望向天花板角落,那里有换气百叶,铁网生锈,螺丝外露。
老宅酒窖改造时,为了隔音,外公在铅板内又加一层钢板,却独独留下这块不足0.5㎡的维修口,因为管道连通后山排水沟。
江敛舔掉唇角干裂的血迹,缓慢挪动身体,直到背靠墙壁,双脚抵住地面。
袖口里,薄荷糖管被折断成两截,一截当楔子,一截握在掌心,成为最原始的螺丝刀。
与此同时,崇和二中的男生宿舍内。黎明前的钟声撞破夜色,林舟猛然惊醒,胸口的祈福牌不知什么时候滑到掌心,竹面被体温熨得发烫。
他坐起身,隔壁床姚岑呼噜震天,窗外山风猎猎,心里面有种不详的预感。
林舟摸到手机,给江敛发消息。
【Lin】:醒了吗?今天考前小测,别迟到。
消息发出,却只剩一个红色感叹号:你还不是对方好友。
他心头一紧,再拨电话,机械女声冰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林舟翻身下床,拉开窗帘,远处城市灯火依旧,可他总觉得心里面不安,仿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事。
“江敛……”
他攥紧祈福牌,指节发白,心里面默默安抚自己,彻底一夜未无眠。
老宅地下室,换气百叶“咔哒”一声轻响。
第一颗螺丝松脱,铁网微颤。
江敛额头青筋暴起,嘴角却扬起,
咔哒、咔哒……
第四颗螺丝滚进黑暗,铁网松动。江敛屏住呼吸,正要用糖管边缘撬开最后一处焊点,却听“砰”的一声,地下室的门被猛地踢开。
“江敛!你在做什么?”
江夏尖锐的声音刺入耳膜,高跟鞋踏在铅板上,节奏短促,带着压不住的怒火。
手电光圈直直打在少年脸上,映出他额角细密的汗。
“给我把他拽下来!”她厉喝。
两名保镖冲上前,一人擒住江敛的手臂,另一人粗暴地掰开他指节。糖管“当啷”掉地,断口染着暗红血渍。
江夏走近,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想逃?你毁了这个家,还想一走了之?”
少年被按到墙上,肩胛撞得生疼。他却咧嘴笑,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家?那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
这句话彻底打破江夏的理智,她夺过保镖手里的橡胶棍,朝他腿弯狠狠一击。金属棍棒撞击腿骨,只听一声脆响,江敛知道,骨折了。
剧痛瞬间炸开,江敛整个人被重力掀得踉跄半跪,冷汗混着血珠滚落,却死死咬住牙关,愣是没让一声闷哼溢出唇角。
“关起来!佛堂锁死!没我允许,谁也不准给他送水!”江夏厉声,双眼通红,浑身发抖,一脸憎恨的看着被拖走的江敛,仿佛这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的仇人。
保镖应声,拖起江敛往外走。听见“佛堂”二字,少年脸色瞬间惨白,他止不住的颤抖,像是听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尽管现在的心智是30多岁的成年人,但是一听见“佛堂”这两个字,他还是想起那些噩梦,噩梦如同鬼魅一般缠住了他。
“放开我!”他疯狂挣扎,膝盖重重顶在保镖腹部,趁对方吃痛松手,扑向门口。
可下一秒,电击棍贴上腹部,蓝白电光噼啪,世界骤然发白,他重重栽倒。意识消散前,他听见铁锁“咔哒”落栓。
崇和二中,考前小测铃声悠长。
林舟盯着空荡的座位,眉心越拧越紧,江敛还是没来。开考二十分钟,依旧没人。
他举手:“老师,江敛缺考。”
监考老师皱眉,核对名单:“早上请假了,他妈妈致电说身体不适。”
林舟心头“咯噔”一下。身体不适?昨晚还一起烧香的人,怎么可能突然病到缺考!
“同学,请你继续坐下答题。”
耳边响起监考老师的提醒,恍惚间,林舟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之前山上江敛的眼神。他直接冲出教室,直奔老周办公室:
“老周,江敛失踪了!请您立刻报警!”
老周被这架势吓了一跳:“请假条上是他母亲签名,怎么会失踪?”
“她母亲说谎!”林舟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我联系不上他,电话被拉黑,定位也消失,这……正常吗?”
见老周还在犹豫,他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是红色感叹号的聊天界面。
老周脸色骤变,抓起手机拨110:“我要报案,疑似未成年人被非法拘禁!”
挂断电话,他回头看向林舟:“你留在学校等消息!”
“不!”林舟攥紧祈福牌,指节泛白,“我知道去哪找他!”
话落,他转身冲出办公室,一路狂奔出校门口。门卫追出来喊:“同学,还没放学呢!”
林舟翻身跃过伸缩门,拦下一辆过路出租:“师傅,悦澜华府,快!”
车门“砰”地关上,出租车呼啸而去。后视镜里,校园红墙渐渐缩小,林舟低头摩挲胸前的学生牌,心底一遍遍默念江敛平安。
江敛,撑住呀,我马上就到了。
佛堂铁锁内,光线幽暗。供案前的长明灯摇晃,映出少年被反绑的身影。江敛额角冷汗滚落,脸色苍白,却死死盯着佛像金身。
“如果真有神明……”他低声嘶哑,“我希望神明开眼。”
灯芯“啪”地爆了个花,他眼皮跟着一跳,黑暗里有脚步声,轻得像蛇腹擦过地砖。
“江少爷,听一段吧。”保镖的声音传来,冷漠木讷,他上前走向神龛。神龛下面的便携式音箱被按下播放键,刹那间,木鱼与诵经声交织涌出,低沉、循环。
经文被刻意加速,调子扭曲成诡异的频率,在昏黄的佛堂里盘旋,震得灯焰都跟着颤。
经文刺耳,江敛咬紧后槽牙,脖颈青筋暴起,却无处可逃。念经声循环到第三遍,他忽然笑出声,笑声在佛堂四壁撞出回音,惊得灯焰猛地摇晃。
“继续放!”他仰起头,圆目怒睁,冲黑暗大吼,“有种放一夜,看是我先疯,还是你们先死!”
吼声未落,灯被“啪”地关掉,佛堂沉入彻底的黑。念经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低频噪音电流音、心跳声、滴水声,层层叠加。
江敛知道这是一种感官剥夺把戏,专门逼疯囚犯。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数心跳,一、二、三……
可数到两百,噪音仍未停,反而越来越快,是有人故意调快的,就是想要冲垮自己的心里防线。
时间被拉长又被压缩,黑暗里失去参照,他渐渐分不清自己是坐着还是飘着,腕上的疼痛开始麻木,心跳却越来越响,咚、咚、咚,心脏仿佛要蹦出胸膛了一般。
佛堂外,山风卷着晨雾,天快亮了。佛堂内,依旧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噪音继续,低频电流混着滴水声,节奏被调成与心跳同步,每一下都重锤般砸在耳膜。
他知道这是江夏研制出来做实验的共感折磨,上一世,他在这里待了三天,差点死在了这里。
黑暗剥夺了时间,也剥夺了尊严。江敛开始数数,从一秒到六十,再折回一,强迫自己锚定现实。
可数到第七轮时,数字开始扭曲,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漏拍,随后骤然加速,不受控制。
冷汗顺着额角滑进眼角,刺痛却让他清醒。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借此重置感知。
与此同时,袖口被反绑的绳索因之前的挣扎微微松脱,他屏住呼吸,一点点将腕骨内旋。皮肤被磨破,血润滑了绳结,终于,右腕松出半寸。
就是现在,江敛猛地缩骨,整个右手瞬间脱出绳圈,掌心皮肉被生生撕掉一层,他却顾不上疼,迅速俯身用牙齿去解左脚的束缚。
脚绳落地,他踉跄站起,双腿因长久缺血而发麻,电流声仍在耳边轰鸣,却压不住胸腔里那声怒吼。
“我说了,我!不!认!”
他扑向供案,一把抓住长明灯座,朝佛像底座狠狠砸去。
“砰!”
玻璃碎裂,灯油四溅,火苗舔上垂落的经幡,火舌“轰”地窜起,照亮佛堂一角,也照亮江夏惊愕的脸,她正推门而入,手里握着注射器。
“你疯了!”她尖叫。
江敛却笑,火光映出他满脸血与汗,像从地狱爬回来的修罗:“疯的是你们。”
火警感应器骤然响起,喷淋头启动,冰冷的水雾劈头盖脸浇下,火舌被压制,黑暗被撕裂,噪音短路般戛然而止。
江敛趁机冲向门口,江夏伸手去抓,却只扯住他病号服的后襟,“嘶啦”一声裂开。少年像离弦之箭,冲出佛堂,冲入走廊。
保镖从两侧包抄,江敛却熟门熟路,小时候被关在这里的记忆,此刻成了活地图。
他拐进后楼梯,翻身跃过栏杆,赤脚落在下一层平台,掌心皮肉撕裂,在铁质扶手上留下一道血手印。
身后脚步杂乱,喊声此起彼伏。他顾不上疼,一路狂奔,直奔后山排水沟的铁栅门。
铁栅上锈迹斑斑,锁头却崭新。江敛喘着粗气,把手中半截染血的薄荷糖管插入锁孔,拼命搅动。
“咔嗒!”
锁簧弹开,铁门应声而开。他跌出去,摔在泥地上,膝盖磕得生疼,却顾不上查看,爬起来继续跑。
他翻身跃起,一头扎进漆黑的树林。肆意生长的枝叶抽打他的脸、臂和裸露的脚踝。
泥水溅起,灌进鞋帮,他却越跑越快,仿佛只要脚步稍缓,身后的噩梦就会追上来给他狠狠一击。
风在耳边嘶吼,心跳盖过一切,不敢停,也不能停。此刻,他只是一头求生欲燃烧的野兽,循着山脊那一线微光,奔向尚未升起的太阳。
身后,老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手电筒灯光在老宅附近的树林中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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