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还喜欢我

　　商场大楼灯火通明。
　　两人并肩走在其中，远远看上去，和周末出来约会逛街的情侣并无区别。
　　电影院的直达电梯口已经等了不少人。

　　轿厢不大，装不下这么多人，硬生生随着人流挤进去，闻曦被从后面推搡了下，直接一头扎进了沈庭知胸口。
　　“……”闻曦撑起涨红的脸。

　　视线似有若无往他衣领扫，好担心给他留下什么口红印记，这种不可名状的罪证。
　　沈庭知：“站我身后来。”

　　两具身体贴得很近，沈庭知揽着她的肩膀，带着她一同转了个身。
　　手臂撑在她身后的挂壁扶手上，西装袖口虚虚蹭着她的手臂，一瞬间，他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用身躯重新为她隔绝出一块安全区。

　　周遭充斥低语。
　　闻曦的视线大半被他阻隔，分不清是哪个方向，传来女孩子压低嗓音的议论声：“好帅啊！肩膀好宽……”
　　另一个说：“哎呀别看了，待会儿人家女朋友不乐意了。”

　　眼神顺着他的下颌移向喉结，那块明显突起的软骨，在她的注视下，由上而下缓缓滑动一遭，闻曦莫名脸颊泛起热意。
　　时间慢到煎熬，电梯也在为这场无声的暧昧加码，偏偏每层都要停。
　　推挤间，免不了又是一阵衣物的窸窣摩擦。

　　闻曦莫名心虚地挪开眼，扯了个话题：“上次我朋友手术住院，劳烦你费心照顾，她说想请我们吃个饭，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们？”他嗓音低低的，夹带笑意。
　　闻曦不想理会他的意有所指，权当没听见，“你考虑一下吧。”

　　终于挨到顶层的电影院。
　　沈庭知截了取票码的图发给闻曦，指了指自助取票的区域，“先去取票。”

　　闻曦“哦”了声，打开取票码呆呆地往自助机器那边走，也忘了问他要去干什么。
　　拿好两张票回来时，发现他等在检票入口，手上多了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

　　他两只手都被占满，闻曦想帮忙分担一些，于是伸手去接他怀里抱着的大桶爆米花，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沈庭知目光落在她脸上，只一瞬又拉回，“走吧，待会儿帮我拿眼镜。”

　　电影是个3D的，入场的时候工作人员会发观影眼镜。
　　闻曦没再坚持，点了点头，“哦，好……”

　　捏着两张电影票跟在他身后去排队。
　　电影剧情很平淡，恢宏场面全靠背景音乐和特效硬凹。

　　光影晦暗，台词变成了催眠曲。
　　没多久，闻曦就意识出逃，眼皮困倦地开始打架。阖上眼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台词，是女演员用暧昧又挑逗地语气说：“我很期待，明天的见面。”

　　她似乎做了一个梦。
　　明明是个艳阳天，她却冷得不行。

　　教室里空无一人，她独自趴在课桌上，蜷缩成一团，小腹隐隐坠痛。
　　闻曦迷迷糊糊地想，怎么痛经在梦里也不肯放过她。

　　下一秒，空荡的教室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庭知的身形挺拔、颀长，被阳光映射得异常明亮干净。

　　“你怎么没去上体育课？”闻曦抬起头问，逐渐意识到这一幕似乎并不是梦，而是曾经高中时真实发生过的事。

　　高一下学期，沈庭知因为成绩差，被班主任调了座位。
　　阴差阳错，成了她的“露水同桌”。

　　之所以这样说，是鉴于那时候两人一开始根本没什么过多交流。
　　每天交谈的话题大概只有，沈庭知问她留了什么作业、下节什么课，而闻曦除了回答他的问题之外，偶尔会善良地提醒他一句：老师来了，别睡了。

　　“你不是也没去？”沈庭知走近，微眯着眼看她。
　　心里觉得这种事情不好开口，闻曦挪开眼，声音很轻地答：“我……我不太舒服，请假了。”
　　“奥，”沈庭知从兜里摸出一个暖宝宝贴，倏地扔过来，“夏梦让我给你的。”

　　闻曦愣了两秒，木讷地回：“谢谢。”
　　心里莫名其妙地想，夏梦不是刚给过她一个吗，怎么才过半节课又给。
　　还换了个牌子，是怕刚刚的牌子不好用吗？

　　闻曦抿了抿唇，将暖贴慢吞吞收进课桌里，没说话。
　　沈庭知手里提着水杯，视线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皱了皱眉问：“你要喝水吗？”
　　还没等她答复，他已经兀自拿上她放在桌角的保温杯，走远了。
　　“……”闻曦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对着空气道了声谢。

　　晚自习的时候，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状态低迷。
　　写不进去题目，只想休息睡觉。但又怕被值班老师抓到记名字扣分，只敢垂着头眯几分钟，然后听到什么动静就立刻惊醒，揣揣不安地望向窗外。

　　沈庭知那时就坐在她旁边，靠着窗。
　　大概是被她这副睡个觉还做贼心虚的模样蠢到了，视线离开游戏机，看了她一眼，语气无奈：“行了，不舒服就趴着睡会儿，老师来了叫你。”

　　闻曦放下戒备，慢慢阖上眼睛。
　　又不太放心地叮嘱他：“那你一定要记得……叫醒我。”

　　她错过了他唇角泛开的淡淡笑意，只依稀听到那声音放得很慢、很轻：“嗯，叫醒你。”
　　天地静谧，耳边只剩下哗啦啦的书页声、簌簌沙沙的纸笔摩擦声。
　　……

　　恍惚间，闻曦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碰了下，她缓缓睁开眼，沈庭知的脸慢慢变得清晰。
　　他挑了下眉梢，“醒了？”

　　一时间，闻曦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睡眼惺忪地摘下3D眼镜，咕哝着：“唔……老师来了吗？”
　　对方怔了下，旋即笑出声：“想什么呢？”

　　电影落幕，转入了片尾曲。
　　参演名单一串一串掠过去，周遭变得吵闹，四座人群纷纷起身离场。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闻曦揉了下微微发烫的脸，缓过神来，有点窘迫地扯开话题：“电影好看吗？”

　　沈庭知神情认真，思索了两秒，才答：“不太清楚。”
　　闻曦动作一顿：“？”
　　“我比你早醒两分钟，”他倒是一如既往，很坦荡，“只看到一个镜头。”

　　闻曦迟疑了下，直觉他憋着的应该不是什么正经话，却还是傻傻地接了腔：“什么？”
　　“男女主抱在一起亲。”
　　“……”
　　又一本正经地点评：“还挺激烈的。”
　　“……”

　　走出电影院，时间接近晚上十点，商场在清算打烊。
　　大楼外的步行街却依旧热闹，人流如织。
　　街边偶有商贩，推着小车贩卖浪漫，货篓里满载鲜花、气球，或是样式可爱的毛绒玩偶。

　　两人沿街漫无目的地走，路过一家花店。
　　透明玻璃窗后，手工编制竹篮里插满了各种品类的花束，一捧蓝紫色的鸢尾花吸引了她的目光。
　　“进去看看吧。”沈庭知说。

　　也许是受了那束鸢尾的蛊惑，让她想起了以前母亲开花店的时候，也有类似的习惯。
　　闻曦犹豫了两秒，抬脚走进店里。沈庭知跟在她身后进来，门檐上的风铃碰撞出清脆声响，店里稀稀散散的顾客抬眼望过来。

　　店主养了只纯白色的布偶猫，一点不怕生，窜上花架冲着沈庭知喵喵叫。
　　闻曦莞尔，刚想伸手揉一揉它的小脑袋，被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沈庭知！”

　　抬眼看过去，四目相对。
　　对方更为惊讶，又试探地叫了声：“闻曦？”

　　没想到会在这碰到认识的人。
　　陈雪盈样貌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气质更成熟了些，穿着一套米白色的小香风套裙，手里摆弄着一束香槟玫瑰。
　　款步走过来，身上的香水味漫进鼻腔，有点咄咄逼人的味道。

　　“真巧啊，前段时间才听他们说你回国了，”陈雪盈笑，眼神却不再分给闻曦，“还想说有空约你吃饭来着，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

　　沈庭知皱了下眉，没接话。
　　陈雪盈拢了拢头发，瞥一眼闻曦又说：“你们怎么在一块儿啊？偶遇的还是……”
　　闻曦自觉这句话大有赶客的意味，正想找个借口躲出去，手腕不设防被沈庭知拉了下。

　　“去哪儿？”他垂眸看向她，斜了斜额问：“你认识？”
　　闻曦一怔，微微诧异：“你不认识？”

　　论起来，闻曦和陈雪盈仅有的一次正面交集，也是因为他。
　　是在高二上学期的一次运动会上，闻曦从后台的洗手间出来，被迎面走来的陈雪盈拦住。
　　特别突然地问她，是不是在追沈庭知。

　　她会那样问，大概是因为一个乌龙，闻曦正想解释，又听见她说：“无所谓，反正你离他远点儿，别插足我们的感情。”
　　闻曦安静地洗完手，觉得她挺莫名其妙的，淡淡回了句：“我没兴趣。”
　　他们应该更熟才对。

　　沈庭知拉起眼尾看了她一眼，大概是真的没什么印象了，蹙着眉心问：“谁？”
　　闻曦碰了碰鼻子，掩饰地咳了两下，声音藏在嗓子眼里，“陈雪盈。”
　　沈庭知果然没听清，“嗯？”

　　她认命地闭了下眼，见他没反应，想了想又解释说：“跟我们一届的，文科班的班花，跟你……传过绯闻。”
　　闻曦声音压得很低，但两人你来我往的交谈难掩熟络之感，惹来陈雪盈打量的目光。

　　终于，沈庭知表情变了变，有了点反应。
　　“相亲。”他倏然开口，很突兀地蹦出两个字。

　　陈雪盈笑容僵了下，没反应过来，“啊？”
　　沈庭知扯起唇角，手指忽地搭上闻曦的肩膀，吓得她后背一僵。

　　他却泰然自若，举止亲昵，淡笑着说：“我们，在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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