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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桃羹
推开归云斋大门,熟练地把水桶拎到后堂灵池,池底铺设的灵石,晶莹剔透,卧在白沙之中,仙气四溢。
霖泉之水清冽甘甜,饮下有增益灵力、涵养功体之效,拿来泡澡,能洗涤沾染的邪气恶咒。
顾寒衣看着不像被邪气侵染的样子,拿这玩意儿泡澡,多少有些暴殄天物。
林怀恩蹲在池边腹诽,脑海中浮现前世的奢靡,无道宫中满地都是万教供奉的灵宝天珍,玉石晶宝散落四下,宫人们都不屑于去捡。
唉……要不是顾寒衣这王八蛋,他还在无道宫中享乐……
林怀恩一边倒水,一边缅怀逝去的荣华富贵。
从堂前走来,顾寒衣身上只披着件单薄的浴衣。
第一次看他这幅装扮时,林怀恩激动不已,还以为师尊要在自己面前脱光了泡澡。
谁知道,到入水,他都穿着那身浴袍。
林怀恩傻了眼,“师尊,你穿着衣服洗澡?”
顾寒衣横了他一眼,“不可以吗?”
林怀恩没话说,“可、可以。”
切!小气鬼!
见多了沾湿衣裳、曲线毕露的美人师尊,他甚至可以毫不留恋地起身就走。
“站住。”
精心挑了个角度,半跪在他身后,“师尊,有什么吩咐?”嗯,这个方位正好可以透过斜襟交错的领口,窥视到大片雪白,甚至半点殷红。
舔了舔发干的唇,林怀恩半心半意地听他讲话。
“白毓书又拦你了?”整个山门,都有顾寒衣暗地布下的离照小镜,弟子们的违规行径,全逃不过他的法眼。
自从上次两人打过一架,他分外留心林怀恩上下山的路程。
“嗯。”水雾四起,仿佛一道白纱帘,罩住师徒二人。林怀恩的目光朝下,春光美妙不说,还传来一阵甜腻的香味。
这香味,到底从何而来?
林怀恩疑惑——顾寒衣的一应用品都是他在收拾,从没见他用过什么香囊香袋,衣柜里也没有熏香。
离得远时,也闻不到,眼下泡在水里,身无长物,难道是本身的体香?
那,前世他怎么没有?
“你没再跟他动手,很好;不过,也别傻站着挨骂。”
面对白毓书的挑衅,林怀恩堪称泥胎木偶,骂不还口,顾寒衣十分恨铁不成钢。
啊!又是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屁话!林怀恩心中十分遗憾——美人能不能别张嘴,摆个好看的姿势供他品鉴就好?
还傻站着挨骂?怎么,他是家世比得过,还是修为碾压?不站着难道还上前找打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林怀恩垂着脑袋,装出一副谦恭受教的模样,“上次师尊教训得是,徒儿再不敢违反门规,私自斗殴……”
“我是说,”顾寒衣不耐烦地一拍水面,“既然不想被欺负,干什么总是一人独行?”
这是什么话?顾寒衣在劝他拉帮结伙吗?
离照门的规矩,跟泊月庭差别还真大。前世在泊月庭,他要敢私自跟同门走近了,不用谷千秋出手,掌刑堂那几位就不会放过他!
“我……我跟内门的师兄师姐都不熟啊……”
“你不去结交,当然不熟。”明明上下山时,跟他打招呼的师兄师姐也不少,他顶多点个头就算回应。“不提别人,蜜儿总该认识吧?”顾寒衣循循善诱。
跟千金骨套近乎?林怀恩敬谢不敏,“不、不好吧,她一个女孩子,主动搭话,师妹会不会误会……”
水花溅到脸上,把他吓了一跳。
“你这说法,是不是自视太高了?”顾寒衣冷笑。
这话说得就像是他流水无情、蜜儿落花有意一般。
要不是为人师长,他简直想扇这徒弟两耳光。
林怀恩闭嘴了,唉,真话人人都不爱听。林蜜儿的眼睛都快长他身上了,还有谁看不出来吗?
再说,白毓书为什么针对他?除了没拜成顾寒衣,原因不就出在这小师妹身上吗?
见他不分辨,顾寒衣火气更大,转头负气道,“那你就继续受着吧!”
旁人见到顾寒衣发火,胆寒之余,多少有些嫌他古怪难缠。
只有林怀恩看在眼里,别有一番风情。
这人生得玉雪晶莹,性子也冷冰冰的,寡淡得很,可要是一发火,颊边红霞晕染,分外动人。
他不自觉地放柔声道,“白师兄不过逞些口舌之利,修道人自当清风在怀,他来找茬,我从没放在心上。”
“随便你。”顾寒衣有些不快。本想给徒弟拿主意,对方竟这般淡然,显得自己是瞎操心。
而且,这话调子起得忒高,徒弟清风在怀,师尊反倒鼓捣结伙,两人立场像是掉了个儿。
前世相处日久,见到顾寒衣眼角微眯,他便晓得还没哄好。
“对了,弟子看到山后白桃熟了,您这几天胃口不好,不如我摘些下来,做些玉露桃羹如何?”
过了中秋,天气还热得反常,顾寒衣寒冰体质,吃烟火食就是活受罪,这些天端上来的食盒,几乎是原封不动端下去的。
顾寒衣诧异,“你要做饭?”这徒弟是不是杂活干上瘾了?怎么自己不开口,他还主动揽事儿?
“做得不好,师尊可赏脸尝尝吗?”林怀恩厚着脸皮卖乖。
看着他殷勤的脸,顾寒衣实在不知该说什么,点头首肯。
得了令,林怀恩立马去厨房忙活开了。
手脚利落地切好桃子,加上百合、银耳,兑上两碗半山泉水,用小火熬煮一个时辰,汤汁粘稠,银耳煮出了胶。
林怀恩端着陶罐,小心翼翼地到灵池边。
天气一热,体内的寒气便有些不足,顾寒衣浸泡灵泉的时间越发长了。
身子已经泡得发软,头靠在池边,他懒得坐直,侧首就着碗沿喝了一口。
汤汁清冽甘甜,百合脆嫩、银耳软糯,桃子果肉清甜,他不觉低声说了句,“好喝。”
殷勤地舀了勺桃肉,送到他嘴边,“好喝就多喝点。”
目光如狼,贪婪地注视颈窝里清浅的泉水。衣衫浸得透湿,贴合在身上,显出下面的肌理如玉,林怀恩换了个跪姿。
分神控制着身上的禁制咒文,无暇顾及此时的动作有多亲密暧昧,顾寒衣张嘴叼了口炖得软烂的桃肉。
甜丝丝的滋味在口中蔓延,这几天单靠灵气和丹药撑着,不吃东西还不觉得,一吃就有些停不下来,一口接一口,把汤喝得精光。
林怀恩突发奇想——这般不防备,将来给他下药岂不是手到擒来?
他对医理不甚通晓,但是,前有苏甜儿、后有万俟礼,什么情花情草情蛊、迷药、炉鼎纹,他都手到擒来。
扫了眼乖乖伏在手边吃食的美人,眉眼被水汽沾染,更显乌黑,嘴唇红润,含着瓷勺,吞下清透粘稠的汤汁。
下腹热得难受,林怀恩忍不住想入非非,或许在入魔前,自己就能收点儿利息?
一罐子桃羹吃光了,林怀恩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心情颇为愉悦,“既然师尊喜欢吃,我明天再做,怎样?”
吃得意犹未尽,顾寒衣舔了舔嘴角,顺水推舟,“不嫌麻烦就做吧。”
“不麻烦、不麻烦,为师尊做事,怎么会麻烦?”
这人喜形于色,看在顾寒衣眼里,却有了另一番解释——徒弟还真孝顺!
第一次,顾寒衣庆幸拜师当天,没有赌气把人推给师姐。
泡得差不多了,他起身换衣。
林怀恩捧着他的衣衫,在屏风后伺候着。
起先,他也曾血脉喷发,满脑子旖旎画面,等下身冷静下来,认清了自己仆从的地位,深感屈辱。
暗地里把这桩桩件件都记着账,等着有朝一日全还给顾寒衣。
林怀恩无聊地盯着刺绣屏风上双宿的金鹧鸪,脑中想入非非:无道宫里,顾寒衣身披轻纱,乖乖伏在自己胸口,用描画符箓的纤巧手指,帮他系好朝服上的冠带。
然后,温顺地俯身下拜,“臣妾恭送陛下。”
微光中,轻纱下的脊背若隐若现,收紧的腰肢两侧,各有一个小巧的浅窝,目光往下,便是微微翘起的……
屏风后,素白的手指伸出,林怀恩训练有素地把内衫递上,他的衣物表面上看着朴素,摸上去才知道料子丝滑柔顺,绝非一般织物。
林怀恩也算吃过见过,知道这丝绵素锦是玉人宫特有的天衣织物。远看简简单单一件素衫,凑近了才能看到细密精致的暗纹,用着同色的丝线绣在衫上,要么是护身符文,要么是养灵符文,对修行人大为裨益,万宝阁中一件难求。
顾寒衣穿好了,又伸出手,接着是外衫。
这件更是是难得一见的冰鲛绡,薄如蝉翼,轻若无物,经阳光暴晒,或是刻意用烛光照射,才会泛起一层幽幽冰蓝色柔光。
锦衣夜行,有什么意思嘛?林怀恩十分欣赏不来,脑海里将顾寒衣的轻纱换成牡丹纹样的绯红宫装。
越是淡雅秀丽,越该穿得浓墨重彩。
魔尊前世变着花样给他换装,很有心得。
屏风后,幽幽传出一声叹息,“你什么时候才肯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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