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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望死身
“子颜,风羿对你不轨,你杀他也无妨。武神两件宝物既在你手中,可带在身边?”
子颜一怔,解下背后长剑:“嗯,连您的君临剑也带来了。”包袱打开,白玉剑鞘的君临剑泛着冷光,“师父,它在您身边我才安心。”
“那你如何自保?”
“我有秀皇和蘅焰护身,没有事情。” 右手轻轻指了指左手腕上的麒麟护腕。
玄武神君缓缓伸出手,从子颜手中接过君临剑,又问子颜秀皇在何处。
子颜得意道:“师父都看不出来吗?秀皇能幻化为万物。” 言罢,他抬手拔下头上那根青玉簪子,心中默念一声,这秀皇立即变回了武神之剑的原样。
玄武神君走近子颜,先将君临剑轻轻放在地上,又用右手从他手中接过秀皇,似是要查看。他的目光落在秀皇刃上的那个缺口处,就说道:“就是此缺口,让武神之物不能全部归天。”
子颜顺着神君的目光,看向那缺口,心中正思索着其中缘由。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局势陡然生变。玄武神君突然向后用力,猛地将秀皇从子颜手中拔回。子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思索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是何用意。紧接着,更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玄武神君手持秀皇,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的胸口刺去。子颜本就未曾练过武艺,又万万没想到师父竟会突然对自己动手,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只听 “噗” 的一声,武神之剑插入了他的身体正中,鲜血瞬间从伤口处涌出,洇红了他的衣衫 。
“玄武神君” 猛地将剑从子颜身上拔出。刹那间,随着子颜飞溅而出的血花,一阵刺目银光闪耀,光芒之中,“神君” 的身形急剧变化。只见变成的那人瞳孔中透着狠戾,高挺鼻梁下,薄唇紧抿,颌下三缕胡须,对着子颜冷笑道:“玄武神守,你准备好去死了吗?”
子颜踉跄着后退几步,一手捂住汩汩流血的伤口,声音颤抖地质问:“胡铭音,你把我师父怎么了?”
胡铭音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狭长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反问道:“玄武神君啊,你猜我能把他怎样?”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伤得了神君?若不是你骗走秀皇,连我都伤不了!” 子颜清楚,若不是自己体内的玄武神力,方才这一击足以致命。胡铭音能伤到自己,全靠秀皇的力量。
“是吗?如今秀皇想必也清楚,到底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胡铭音话音刚落,猛地挥动秀皇,寒光一闪,朝着子颜再次刺来。千钧一发之际,子颜强提一口气,施展法术,地上的君临剑瞬间飞到手中。然而,先前的重伤加上神力的大量消耗,他此时已虚弱到了极点,即便手握君临剑,抵挡秀皇的攻击时也显得力不从心。
此刻,子颜体内仅存玄武神力,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找到师父!可这神力仿佛有意识一般,全都汇聚到伤口处,试图保住他的性命。子颜无奈,只能调动那仅存的、微弱的玄武神力,催动君临剑。随着玄武神力注入,白玉剑鞘渐渐消失,露出里面由万年寒冰锻造的剑刃,散发着森然寒意。
好在胡铭音虽然有神骸和部分武神神力傍身,但似乎并未修炼太多法术,刺来的秀皇并未裹挟强大的法力。可是秀皇能将神力放大,因而这秀皇剑逐渐盖过了子颜手中拿着的君临剑,子颜左手紧紧捂住胸口伤口,稍一用力,温热的鲜血便如决堤之水,直直喷溅而出。
胡铭音见状,脸上浮起一抹冷笑,语气中满是嘲讽:“听说你大老远追到这边境,就是为了找我。如今连老天都在帮我,等解决了你这个玄武神守,看还有谁能阻挡闻一教!” 话音刚落,手上猛地发力,将秀皇狠狠递向子颜。
生死攸关之际,子颜脑海中闪过,秀皇没了,还有蘅焰。仿佛感应到他的念头,蘅焰从子颜左手腕上迸发而出,奇异的绿色光芒瞬间照亮整个山洞。胡铭音下意识闭眼,待再睁开时,子颜已被蘅焰盔甲紧紧裹护全身。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秀皇竟像是受到某种强大力量的牵制,突兀地停在半空。胡铭音骂道:“你们这对蠢货,我才是你们的主人!”
胡铭音叫骂声还在山洞里回荡,子颜眼前突然闪过一阵刺目银光,瞬间将胡铭音笼罩。待银光渐渐消散,胡铭音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身影。
这人身高陡然增加,身形更为健壮,身着一袭古朴长袍,似是久远以前的服饰风格。这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宛如神话中的神祇降临。子颜心中一震,胡铭音应是变成了武神石君玉。
相王说过,胡铭音之聪颖在他后代中数一数二,这边胡铭音变成石君玉的心思却瞬间给子颜勘破。他已经察觉到,蘅焰盔甲正从他身上褪去。与此同时,那柄秀皇剑裹挟着凛冽的风声,如同一道闪电,朝他迅猛袭来。
子颜深知一旦被这凌厉的一剑击中,必死无疑。可他只能强忍着胸口传来的剧痛,调动起最后一丝力气,微微侧身。伤口因这剧烈动作撕裂开来,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洒在冰冷的山洞地面上。
就在秀皇刺向子颜的同一瞬间,蘅焰光芒骤敛,重新变回了他手腕上的护腕。子颜紧闭双眼,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然而预想中穿透身体的剧痛并未传来,他缓缓睁开双眼,这才发现秀皇并未刺入自己身体。剑尖仅仅戳破了他的白袍,深深扎进藏在怀中的相王鼎上。剑身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在昏暗的山洞里回荡。
“石君玉”见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用力握住剑柄,试图将秀皇从相王鼎上拔出来。子颜他深知自己伤势沉重,身处幻境,体内两股神力近乎枯竭,根本无力再战,一个 “逃” 字在脑海中出现。可就在秀皇剑从相王鼎上抽离的瞬间,子颜求生的强烈意念竟意外生效。
胡铭音正要再度发难,忽然,相王鼎爆发出一道夺目光芒,转瞬便如汹涌浪潮,将子颜彻底笼罩。光芒越来越亮,刺得胡铭音睁不开眼。
等强光稍稍减弱,子颜已然消失不见。
子颜从昏厥中醒来,远处几缕晦暗月光如银纱般洒在冰冷地面。周身寒彻骨髓,他甚至觉得流淌的血都该冻住了。不知昏沉了多久,只知身处一间黑暗屋子——借着月光细看,原是座破败庙宇。庙顶千疮百孔,围墙残缺不全,凛冽寒风如猛兽般呼啸灌入。奇境外该是冰天雪地的冬季,这彻骨寒意果然真切。还好右手紧攥着君临剑,剑柄的触感让慌乱的心稍定。
“我竟还活着。”
幼时他最大的愿望便是早死,如今这般绝境,反倒活了下来。他忽然后悔,若留在胡铭音手中,或许倒遂了夙愿,偏自己没用,又逃了出来。
相王鼎为何能将自己送到这里?他伸手去摸怀中鼎器,刚一动就痛得险些再度昏厥。借着月光看向胸口,白袍已被鲜血浸透,所幸玄武神力止住了血。体内两股神力虽有微复,却远不够疗伤。他见离墙不远,咬牙撑地,一寸寸挪过去——每动一下,胸口都像要撕裂。好不容易靠墙坐直,望着断壁残垣在月光下的阴森轮廓,他从未这般狼狈。
支撑他活下来的,是师父的下落。玄武神君应是踪迹不明,而非遭难,这是神守与神君神力同源的感应。可他仍焦急:师父会不会真落入胡铭音之手?
今日之险,皆因先前耗空金色神力帮相王安息,面对胡铭音时只剩玄武神力支撑。最后靠相王鼎死里逃生,冥冥中似有神秘力量护佑。他忽然注意到神龛后地上的木匾,隐约是“相王殿”三字——原来相王鼎连着供奉相王之处。
子颜自嘲叹气,胡铭音早露破绽,自己竟未察觉:“师父私下总叫我‘麟儿’,连这点都分辨不出,我真是活该受罪!”
又不知过了多久,子颜在彻骨寒意中沉浮,总觉下一刻便会气绝。他数次昏厥,又被无尽冷意冻醒。从前他只嫌身边人多嘈杂,即便上次在冥锢山神牢,独自与玄武神兽死斗,也清楚外面的皇帝正急着寻他。可如今真正陷入绝境,孤身一人时,铺天盖地的恐慌才将他淹没。
每一次睁眼,看到的仍是这座冰冷破败的庙宇,绝望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曾以为,神宫不会对他置之不理,炙天神君也会派唐清欢前来相助。可现实是,他们仿佛都将他遗忘,任由他在这绝境中自生自灭。
他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气力,师父的下落急如星火,想将消息传给师兄们,传递消息的法术却始终无法施展。最让他心悸的是,心中藏着的那件要事、那个人,记忆竟像被刻意抹去般模糊。没了这份支撑,他只觉生不如死。
“师父,您到底在哪里?”无数遍默念着这句话,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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